好像有人来了，我听到靠近床边的脚步声，有所防备地问道：“是谁？”
没有人回复，那人将什么东西放在床头，坐在一旁不发出任何动静。
“光？”显然并不是，我又猜测：“白企？还是金师傅？”
“是我。”那人开口，是熟悉的懒散声音，不过却有些不同。
我很惊讶于仁不良会回来，在我看来他和死了没区别……又或者和我说话的难道是幻影？
“幻影？是因为我看不到你所以你开口说话了？”
“第五晴空，你这是有幻想症？放轻松，仁老爷回来了。”
听到这口气我才放松下来，摸索着找到床边的香蕉递过去：“活的仁不良？你回来大家知道吗？”
“别，这种东西你自己留着吃吧。”仁不良接过香蕉丢到床上说道：“关于我回来的事嘛～有几个知道的，除了我唐鸣也回来了，话说你眼睛又是怎么回事？偷窥女澡堂长针眼了？”
“呵，好久没见你这么嘴欠了。”我惆怅一番，“跟着你的脚步去砍人被弄的，想笑就笑吧。”
闻言仁不良不做回答，躺在床上笑着说道：“好好休息吧。我已经被组织开除了，现在挺随意的，不过过几天还是要走的，自己还有些没完成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我们先讨论一下当初贫民窟的事情吧，你给我好好说清楚。”我当然记得之前的贫民窟暴乱，那事和仁不良脱不了关系，甚至策划者都可能是这家伙。
“……原本我是想和贫民窟的人互赢互利，他们得到自由我摆脱组织，没想到那么突兀的就被开除了，而那些常年与社会脱节的人就惨了，被武力镇压。因为上帝会猜测贫民窟内可能还存在『左羽之翼』的残党，便对那些人进行了屠杀……”
“是你害了他们。”我开门见山的说：“你杀了那些人。”
“不是我，是他们自己。”仁不良反驳到，坐起身来：“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任何人都一样。我只是提供了选项，如何选择在他们手中。”
“…………”
我不想再聊这件事情，自己的观念和他完全不和，这样是没有结果的。
之后我们聊了近况如何，仁不良询问自己的家人怎么样了，随后提到外面世界的景色。
“我前段时间不在这里，也去外面的世界走了一遭，抱歉不知道他们的情况。”
“其实吧，我并不想回去看他们，反正还是要分离的，那样的话……”
“你们已经分离够久了。”我打断仁不良的话，用着智者的语气指点道：“人的一生那么短暂，所以为什么不去珍惜身边重要的人呢？”
“…………”
他没有说话，转过身去背对着我，沉静片刻起身离去：“晴空，想知道真相的话就去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方吧，你会有答案的。”
随着仁不良声音的远去，我抬起手缓缓摘下遮挡眼睛的纱布……
白企曾向我保证，这双眼睛一定可以恢复，但如今看来，真是有些令人失望。
『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仁不良的话堵在我的心头，如同眼前的黑暗一样，低沉、烦闷。
……………………
站在人行道上，唐性注视着远处来来往往疾驰的车辆，在那儿发生过一场足以让他铭记一生的事故。
那个少年就那样死在了自己眼前，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如果自己可以拦住他，身为哥哥的自己可以更快些……
他一直把弟弟的死怪在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害死了那孩子。
他试着赎罪，试着拯救别人，但终究感觉差些什么，感觉到无比空虚。
唐性用涨潮来形容自己，就好比被海水蔓延后留下痕迹的沙滩，不论怎样都无法改变沙滩被淹没过的真相，然后自己只会一次一次又一次重复错误，对自己和这个世界无可奈何。
在回国前唐性曾在外国的穷人区做慈善，虽然时常趾高气昂的对着那些穷人指指点点，但心里是真的关心他们，那时候唐性过得也很充实。
在被家族发现后自己被遣返回过，原本以为这里和外面一样，需要自己“拯救”，不过看样子人们并没有那么凄凉，唐性又将视线放在了国外。
他最近在募捐一批物资——用于防控传染病的疫苗。这些大大小小的东西现在都堆放在一间冷冻仓库中，等待运出国的一天。
他也只能这样来安慰自己了。
今天再检查一遍仓库，工作人员数清疫苗数量，总共在一万支左右。
“东西藏好了吗？”趁其余工作人员离开，唐性将一名年纪偏大的单独拉到一旁，与其窃窃私语。
“放心吧，等那东西运出国就安全了。”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匆忙离开，锁上大门。
而在众人离开后，阴影下走出的男人掀开遮挡疫苗的棉被，疫苗箱被打开的一刹那涌出白色雾气，在空中四散，化为水珠挂在周围。
比奇嗤鼻一笑，拿起一支疫苗掂量掂量放了回去。
“东西？他们真的在藏些不干净的东西啊。”
就他从组织收到的情报加上自己的调查，唐性应该在以出售疫苗的名义向外贩卖毒品——反正曹秋是这么觉得的。
前段时间那几个毒枭死在车库，曹秋就怀疑到可能是毒贩们黑吃黑，说不定就和唐性有很深的关系。
身为『正义的化身』的比奇·克里夫必须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呢。
这是曹秋交给自己的第一个大任务，比奇打心底希望完成给大家看看。虽然自己在年龄方面比曹秋大上一轮多，但经验还是不足，曹秋就总是摆出很有智慧的样子，说着“我晴空大哥曾经说过”这种话，然后套上各种哲理，教育组织的人。
与战士不同，领导者的指挥远比冲锋陷阵的士兵有用，而曹秋就是这样的角色，自己则是士兵。
又在仓库中小心翼翼寻找一番，奇怪的是并未发现违禁品，看样子隐藏的很好。
比奇倒是从一堆疫苗中发现了一张卷轴，拿出的瞬间在漆黑一片的房间中闪烁出奇异的金色光芒。
这是……什么？
金色光芒勾住比奇的视线，从上至下将他包裹，刻印出千万文字聚集到一点又扩散到空中，如恒星燃烧的光芒、如尘世遗珠的纯洁、如万古长留的辉煌，似溪流、风动，轻轻划过万年未曾腐朽的坚毅；又似惊涛骇浪、风卷残云，给此刻的瞬间留下沉重印记。
最终金色文字汇聚为一，倒映在比奇黑瞳的是若有若无的“痴”字……
收起卷轴，虽然没有找到揭发唐性的证据，但还是先把这东西带回去给曹秋看看吧。
杀手披上暗蓝色的外衣，身形与黑暗融为一体，仓库恢复片刻寂静。
微风吹动冰霜，一张纸条从天而降。
金光坐在房檐上摇晃双腿，摇摇头，他目光如炬，在黑暗中熠熠闪烁……
那张纸条飘落，落在比奇消失的地方，显现八个大字——
“染指之前，思而后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