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面容姣好的少女抬起头,开始闭着眼睛回忆,然后用清脆明晰的嗓音,讲述着与少年的相遇。
“后来那几天,你也会给我带一点清淡的吃的,和准备第二天中午的饭。有顾乃惠帮你的忙,轻松多了。”
“我们聊了很多,两个不善言辞的人逐渐拉进距离,我更确定我们是一类人。”
我们不是一类人。
这是那天晚上我得出的结论。
“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吧?”
我沉默着,看着身边的她,渐渐感受着从她口中流露出的感情。
“我第一次有对于朋友的定义,就是遇到你们。这样的契机和这样的剧情,真的太老套了。”
“今天的你,真的很帅啊,得归功于他们呢,本来底子也不差。”
她拿出手机,翻了几条聊天记录给我看,上面有几个同年级女生发消息问她是不是有情况,被看到和神秘帅哥出去逛街。
我此刻哭笑不得。
“嗯,我知道,你身体不好,有家族遗传的心脏疾病,但是…总这么消极也没好处吧。”
她又低下了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皱起了柳叶眉,“能遇到你真的很幸运,谢谢你!”立刻舒展开的眉毛却有了一些刻意的感觉。
对于她,我依旧不敢真正表露出心声,因为她不考虑那些东西,我总要考虑吧,如果总归是不好的结局,多理想的过程又有什么意义呢?只不过更加剧了最后的悲伤而已。
“其实,成绩都没什么,虽然有点倒退,但是总归是意料之中的,你没必要为这个道歉。”
“不,对于你来说很重要吧!我听顾乃惠跟我说过,你的成绩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情。”
“是…是很重要,但是没有你对我的态度重要,还记得暑假前跟你约会那天吗?其实我已经发觉你有点不对劲了,可是正是因为你出了这种状况,才给我勇气呢。”
“为什么说是我给你勇气?”
“之前的我因为你而改变,变成更好的人,所以…你对我很重要呢…”其实,还有真正向一个人告白的勇气。
因为我而改变吗?一如杨老师所说。
“其实,因为家里的原因,我之前一直都…很不好,他们从来不会考虑我的感受,跟着到处跑,真的很累了。”
这些她曾经轻描淡写地跟我讲过,但是如此诉说自己内心的情感,也是第一次。我看到她眼神中流露出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感情。
我更用力地握着她的手,看向我的眼神也逐渐柔和下来,但总有一丝忧伤情感。
“没事了,你已经很努力了,可以放松放松了。”
逐渐靠过来压在我肩膀上的体重,比我想象中更轻薄,黑色长发的芬芳香气若隐若现地闯进我的鼻腔。
…
到这里为止,我都以为这是一个一帆风顺,完美的暑假,不同于之前天天瘫在家里的暑假。在我的青春中无比重要的八月,但是事情却从这个月份开始转变,变成了我的噩梦。
人总会在自身情况已经开始好转的时候,放松对这个世界恶意的警惕,总会开始乐观相信,最后获得一个更深的伤疤。人啊,就是贱呢…
…
阳光照进窗台,上面放着的几个手办投出影子。
睁开眼睛,模糊的意识依旧无法分辨出我所处的环境。漫长的暑假,微微发着声音的空调辛勤工作着。每次醒来后意识到我所处的情景,总会毫无预兆地被刺痛,痛苦的感觉。
痛苦的来源,则是——
我打开手机,翻出与她的聊天记录,一条已经被翻看无数次的消息。
那条如同雷击般,不敢相信的消息。
8月11日上午9:32
「度安,对不起。谢谢你,认识你大概是我最幸运的事了…只是,我们只能到这了。」
我发去多条消息,回应我的只有未读的状态。
已经八月份了,在这一个月里,我们用软件聊天,我曾去学校接结束训练的她,一起开心地吃冰淇淋,然而这一切突如其来地消失了,就如同梦醒了。
距离她发消息过去了两天,在这两天里,我曾经在阳光下奔跑,去她家门口找她,我曾在黑暗的房间里独自对着黄昏的城市发呆,还曾经在洗澡的时候尝到自己泪水的咸味。
打了电话给身边的每一个人,没有回消息,也都对她的动向没有头绪。
今天依旧一样,我穿上T恤和短裤,和父母打了招呼出了门。
果然,敲她家门,没有任何反应,没人。但依旧能看到阳台上几件寥寥的晾着的衣服,从衣服风格来看,她并没有搬走,只是常常不在家。
顶着炙烤着一切的太阳,回到家中。
“儿子,你朋友来了。”
我进屋,看见了那对情侣和班长,都沉默着,紧锁眉头。桌子上放着母亲准备的凉茶和点心。
啪!眼前平静温和的顾乃惠拍桌而起。
“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叫要‘只能到这了’了啊!前两天明明还好的吧?”
“我们问遍了身边所有人,没有任何消息,安艺芸也说有几天没去排练了。”
“难道比赛也不比了吗?”
“我也…不知道。”
到底,为什么?不会,真的已经失去她了吧…
“嗯…看到你房间太乱了,帮着你妈妈收拾了一下。你应该看看这个。”余逸在这种时刻就会变得很靠谱。
他摆出来一本布满灰尘的普通本子,上面什么都没有写,很常见的普通的本子。
“我们都没看,它在你的书堆里面显得格格不入。所以,等你回来看看这是什么。”
我吹了吹封面上的灰,拍了拍,打开了。
…
2017.10.12 晴
我是林度安,17岁,从今天我要开始写日记了。日记是很有意思的东西,记录下你每天在想什么,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都可以记下来,等以后看起来会很有趣吧?
未来的我,你如果看到了这篇日记,相信你会很有兴趣去见证自己心智的成长,所以这篇日记写给未来的我,希望你能认认真真看下去,然后保持下去这个习惯吧。
…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写日记的习惯,这个时间线上的“他”,却把日记留了下来。但是如此戏剧性,看到这些的不是未来的他,却是我。不对,他还是我,都是我,都是林度安。
剩下的内容大都是记录生活的琐事,可以看出来,我的病情依旧没有好转,和我记忆中一样,经常去医院。
直到有一篇吸引了我的注意。
2017.11.31 阴
今天好冷,我旁边来了个转学生。虽然看着很可爱,但是总是板着脸,一股欠了她钱一样的感觉。不过,虽然平常的我也经常这样…
穿梭在人群中的别校校服,就如她本人一样显眼且孤独。
2017.12.19 阴
今年气温降得厉害,现在已经接近零下温度了,真佩服那些依旧光着腿的妹子,她们不冷吗?什么时候开始供暖啊?
…
不过我旁边这位依旧跟今天的气温一样冷,穿着加厚的裤袜还是被冻了,感冒回家了。从来不跟我说话,却和前面的班长认识了…
2017.12.20 晴
打破纪录!到今天我还没有感过一次冒。不过感冒的话,又要住医院了...
最近圣诞快到了,街上的商家啊都开始炒氛围了,不过嘛,对我来说还是跟往常一样,平淡无奇的日子而已。
今天还有一件倒霉事,我被杨妈安排当生活委员了,要给旁边那个冰人送作业啊。
2017.12.21 晴转阴
没想到啊,平常坐我旁边的冰人也有这样一面,不过她突然晕倒真的吓到我了,还好我会做点粥什么的,人怎么可能被自己饿死呢?
这几天我都得照顾照顾她了,真没想到她话还不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