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尼拔卿,请问您所说的是否属实?还有...那封书信,真的不是伪造的吗?
——汉尼拔卿,请问在这之前,您隐藏在幕后时具体做些什么工作呢?
——汉尼拔卿...
接连不暇的提问搞得汉尼拔很是烦躁,他在殿上仍带着那顶大礼帽,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喜欢它。正因此,他也深受燥热的困扰。
不过,果然还是得回答这些问题。
——是的...
汉尼拔深吸一口气,仿佛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
——我说的话句句属实。虽说最近才出来明面里活动,可我确实是效力于南雨殿下的影子,背地里替他干些脏活。这一点,从刚才的书信中也能看出,虽然南雨殿下让我烧了它们,可我还是暗中保留了其中的几封。
说着,汉尼拔向众人展示了手中的信封,其中不少留存着时代久远的痕迹。
——还有...我也是被逼无奈,我替南雨殿下犯下了太多罪行了,特别是他让我杀一只君王魔物,好制作毒药的时候,我本是拒绝的,可他仍以我母亲的性命为要挟让我去做。所以我不得不去做...
汉尼拔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泪,这举动在不知情的大臣眼里却表现得十分真挚。
——我知道...如今我再感到追悔莫及,已经晚了。可我还有赎罪的机会,我已经下定决心把有关南雨殿下的一切都说出来了。南雨殿下背地里是个冷酷的主人,动辄下达些非人的指令叫我去做...我虽说有点实力,但又有把柄在他手中...
说到这儿,汉尼拔又开始用讨人可怜的眼神注视起殿中大臣。
但是,对于他话语中的主人翁南雨,这简直是一派胡言,甚至说完全捏造了事实才对。
原本,汉尼拔是高尔基的手下,而现在居然变成了他是自己的手下。还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冷酷君主形象。
南雨怎么也想不到那些做为证据的书信竟然也那么地真实,真实到连自己的笔迹,行文习惯,已经日常生活中的细节都包含在其中。如果不是这种时候,南雨或许也会以为,这些下达命令的书信是出自自己的手笔,只不过是忘记了而已。
其中一封分明显眼,是用黑色羽毛标记着的,显示出独特性。
【汉尼拔,我命你速速诛杀黑森林深处的沼泽君王,并取其核心,替我制作毒药,否则,拿你母亲的性命是问。】
简简单单几句话,仿佛将南雨打入地狱。
——这不可能,这分明是高尔基联合汉尼拔的陷害,诸君不要被谎言冲昏了头脑!
南雨焦急地与汉尼拔对峙着。原本像无数根针扎一样的视线,此时都从高尔基身上转移到他的身上了。
——不,大家不要相信南雨殿下的说辞,我真的是实在忍受不了他了,才鼓起勇气,向大家诉说真相的。如果不是这样,大家听到的,只是陷害高尔基卿的谎言罢了。毕竟,谁也不想为设计毒害自己生母的人效力呀!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何来命令你一说?况且,你是高尔基任命的人,自然也就是高尔基那一派的,你们明显串通好了说辞,现在想反将我一军!
——南雨殿下,求您了,我只想见我的母亲...求您不要再肆意妄为了!我求您了!
汉尼拔知道自己纯理论是圆不回来的,转而使用感情攻势,争取获得殿中大臣们的同情。效果也确实达到了,毕竟大臣们对南雨不甚了解,反倒是汉尼拔,一出场就以真挚的态度博得了诸多人的同理心。
再加上原本就已经被天气与等待折磨德不耐烦的态度,人们更愿意相信更加简单,更加便利的真相。
——殿下,本是您要求见汉尼拔,怎么如今反而否定他的证言呢?
顺势,高尔基在此时加入了论战。
——高尔基!
南雨咬牙切齿地瞪着宰相,宰相则悠哉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南雨终究只考虑了一方面。他只想着将自己的名声搞脏,搞臭,殊不知这方法对他同样有效。毕竟,一个未来的王,如果背负上了毒害生母的嫌疑,那么这王就不用当了。不管是真是假,高尔基都有能力将真的扭曲成近似为假,假的扭曲成近似为真。
毕竟,在场的一般可都是自己的亲信啊,南雨殿下。
在早晨请求自己交接主持工作时,高尔基就预料到南雨接下来要进行某种行动,所以提前将参加会议的人替换了一部分,正是这一部分附和他的人,成为了扭转局势的关键。
现在,南雨正在承受着被应属于自己的质问。
——殿下!请问汉尼拔说的都是真的吗?
——殿下...没想到您竟然是这样的人,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是啊...殿下...
舞台中央的少年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计划过于鲁莽而冲动,甚至没有和任何人沟通,全凭自己一时的妄想,就加以行动。这正中高尔基的下怀,反而加速了他谋反的进程。
——可恶...
南雨握着拳,咬着牙,在高台上站着,可这些都没什么用。他只能尝试用辩论反击。
——诸君!那些信件,如果想要刻意伪造,是可以伪造出来的!还有,我和汉尼拔之间,完全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主人和奴隶的关系,这点阿列克谢将军可以为我作证。阿列克谢卿为王室效忠一辈子,他的话你们总可以相信吧!
——呵呵,南雨殿下,可阿列克谢卿已经不在王城了呀。
——这好办,我们可以致信于他,让他在信中为我说明。
——可谁又能保证这信件不会被您伪造呢?
——你!都说了我不是那样的人!
——可那又有谁知道呢?你们说对吗,诸位,现在有谁愿意相信南雨殿下。
高尔基高声发问,可场下无一人出生,就连那些原本支持南雨的大臣,此时都显得飘忽不定起来。
宰相继而开始了属于他的表演。这表演又令南雨深陷的泥潭愈发泥泞,要把她吞噬。
——我真的很伤心,南雨殿下。我,高尔基,一辈子忠于王室,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为了王室东奔西跑,替先王振兴了国家。可如今...这也能成为一种错误吗?南雨殿下,我知道...我管的事是有些太多了,可是,这都是为了您,为了整个王国好呀...可您,竟然想要把罪行嫁祸于我,铲除我的势力。我是真的欲哭无泪,无处伸冤啊,我的心好冷,如果先王再世,听到我的遭遇,也一定为替我鸣不平的吧。
高尔基哽咽着,开始剧烈地咳嗽,仿佛也得了什么病,竟然能咳出一滩血来。
——没想到...我竟然遭了您的怨恨,我很抱歉,南雨殿下,想不到我是这样一种不是人的境地...可如果您诚心地同我沟通,我愿意放下所有的拥有的一切,解甲归田,做一个平民,把权力都交给您,毕竟我也身有隐疾,即将打算退休了。如果这能让您满意的话...我甘愿。但您也不能...不能对生您养您的母亲做出这样的罪行啊!真是罪过...真是天罚啊...
酝酿着悲恸而伤感的心情,高尔基顺势跪倒在南雨面前,用再真实也不过的语气,仿佛是一种控诉,是一种坦然,是一种后悔,是一种悲悯,所有令人怜悯的一切,都饱含在高尔基的浑浊而含着泪花的眼神当中。
那表演,就像他真的这么想了一样。
可他没有,他的心里窃喜,甚至开始嘲笑起南雨的天真。
不得不说,表演的效果比预期要好,如果高尔基放弃宰相的事业,去当一个悲剧演员,那他一定会是一个最顶级的演员。
高尔基的控诉终于激起了众官员的情绪,他们纷纷就这一本是荒唐的捏造的真相发表着自己的见解。甚至忘了这会议的一开始的目的,是为了控诉高尔基的。
在与高尔基的谋略对决中,南雨还是略输一筹。因为他不懂得利用人心,有时候,热烈而不讲道理人心比冰冷冷的事实更加令人瞩目,更加容易利用,也更加虚伪得真实。
——南雨殿下!您真的是太年轻了,您怎么能用这样的方式...您应该多和我们商量呀!
——是呀,殿下!高尔基卿为王室立下汗马功劳,他这是在帮您啊。
——...不管怎样,对王妃下毒这事,我不能认同您!殿下,请做好赎罪的打算!
某须有的罪名,被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众人不论所以然地扣在自己头上,南雨的脑子黑压压的一片全部都是,沼泽一般的黑泥。
——诸君!冷静下来!听我说话!
他被这黑泥搅和得五脏六腑充斥着撕裂感,终于暴躁了起来,开始怒吼。
众目睽睽...呵呵,自己也该体验这种感觉了。南雨不由得想起父亲的葬礼,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的。呵...说不定就连父亲的死也是高尔基安排的。无数妄想开始涌现在他的脑袋里,逐渐将高尔基塑造成为一个十恶不赦,天理难容的恶魔。
恶魔狞笑着,在不断的陷害,中伤,诱惑,胁迫,嘲讽中,一步步引导自己走向坠入深渊的命运中。
——汉尼拔!我再问你!到底是谁命令你杀魔物的?
——是...是您啊,殿下...殿下...我求您了,不要再抵抗了,这都是事实,不是吗?
汉尼拔仍保持着那份软弱的卑微模样,伪装成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可恶,明明他才是罪魁祸首,怎么反倒是他受到众人的同情!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要仔细思考,高尔基的漏洞。既然他是邪恶的人,那么必定存在着打败他的方法。这是南雨从童话书中学来的知识,恶人终有恶报。
黑就是黑,永远不会被漂白。因为说黑是白的一群人都是愚昧的瞎子,他们听信谗言,听风是雨,容易被感情引导,喜欢道义,不喜欢道理。
要和官员们讲道理,更何况有一半人是高尔基的人,是行不通的。那么,自己也可以打感情牌,高尔基,你那虚假的感情,之所以博人信任,只是因为你懂得造势。
——众爱卿,请听我诚挚的一言,这是发自肺腑的,不带有任何针对性的。
南雨冷静地用口水润了润嗓子,继而重新整理着装,把额头上的汗水拭去,把发型整理标准,把领子压下去,把裤子摆正,腰带系紧。这一系列的举动,是为了让摇摆不定,迷茫中的官员们明白,自己是完全认真的,这里是正式的场合,你们也都是理性的人。
正如他所料,人们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整理起着装来,原先不耐烦的氛围也舒缓下来。
——我,王国的继承人南雨,用国王的位置...不,用自己的生命来保证,我绝对没有做过汉尼拔所陈述的那些事。如果你们有一丝怀疑,我必竭尽全力去证明给你们看,我相信最终呈现在诸位眼前的是一个纯洁无瑕,有情有义的王,而不是像高尔基所说的那样,无情而残忍的野兽。如有出入,我无悔于走向断头台!诸君,现在你们再好好思考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一切是否都太过巧合,高尔基的举动有是否太过于合乎情势,以至于显得虚假。我话说到这里,就停下,剩下的,还请诸君仔细考量。
南雨讲完,立刻看向高尔基的脸。
呵呵,老狐狸也会流汗吗...这可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