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于噩梦之中,又深陷于厄运之中。尼娅只见外面的世界烽火连天,士兵嘈杂地推壤着,打着无数火把在王城中寻找着什么。
——头好痛...
少女扶着额头,三日内她从未从梦中醒来,饥饿感随着朦胧的晕眩感一并袭击着自己的大脑。她忍不住拿起一旁的面包狼吞虎咽起来,活像一只饥肠辘辘的小老虎。
填饱了肚子,她关心起外界混乱的情况,大脑中同时处理着纷繁无数的涌动着的知识,两相矛盾下,头又止不住地刺痛。当她冷静下来后,只觉得世界中一切仿佛变得异常缓慢,就连时钟的指针都停滞了一般。
——怎么回事?难道我睡蒙了吗...
尼娅使劲揉了揉眼睛,睁开眼后,一切竟又突然重回正常。只不过,她感到一缕妖异之光从屋内略过,那魅影掠动的方向正是由天顶至窗外。尼娅慌忙地四处寻找,却在镜子里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这是...我?
尼娅迷茫地抚摸着自己的眼角,那里本就有一双眼睛,镜子中也有一双眼睛,与那双眼睛对视,本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如今,清白的月变成猩红的月,宛如两朵诡红色的曼珠沙华,盛开于精神与棺木存在着的彼岸。原来,方才的妖异之影,就是这一双赤色瞳孔造成的。
...
房屋内,寂静的,尼娅顺势起身,紧接着,低头沉默,暮光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她只是呆呆地打开了房门,给窗外聒噪的天空留下一个矮小而哑然的背影。
下了高塔,尼娅来到外界,一切涌现至她的面前。当然,还有一队装备精良的士兵,发现了她的行踪。士兵们面带怀疑地盯着她查看,终于认识到面前的少女就是高尔基命他们好好看管着的少女。
确实,南雨是逃走了,但由于这一原因,对尼娅的防备也随之加强了。
领头的队长走上前,强行推了尼娅一下,差点让她摔倒。
——喂!给我回你的房间去,别在这儿看热闹!
——...
许久也不见尼娅回应,队长有些不耐烦了,急忙吩咐手下们把她押进去,正当几名壮汉摩拳擦掌地瞅着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准备强迫带走她时,尼娅终于抬起了头,用那邪性的瞳孔直视着众人。
其实,尼娅是不想让这份妖异与血腥的颜色吓到众人,所以才一直低着头。
——对不起...我只是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队长...
士兵们明显是被尼娅给怔住了,不知所措之余只好向队长请教。可惜队长也有些懵,他只记得高尔基提供的画像上的小女孩有着一双银白色的眼睛,怎么到了自己这儿,长相倒是一样,眼神反而对不上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这儿!
队长试探性地问了问,背地里已经暗自做出拔剑的架势。
——我是...我是尼娅,是风子的朋友...大概吧...
——切,不管怎样,还请你乖乖地回房间呆着。
——那、那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队长被尼娅的眼神盯得有些紧张,又有些恐惧,背后发毛,把少女的形象都看成一个嗜血成性杀人鬼,竟然不敢轻举妄动了。当然尼娅的心里是没有那层意思的。
——算了,告诉你也无妨。今天晚上,南雨殿下从王宫逃走了,我们正在组织人去找他,不过,仅仅是找,不是对他做什么坏事,你也不要做出什么冲动的行为,等着就是了。
队长知道尼娅和南雨是朋友,所以试图安抚尼娅,先稳住她的心态,防止她真的杀起人。
果然,他的预想是正确的,在听闻这一消息后,尼娅彻底坐不住了,怀揣着担忧与焦虑就要冲出人群往外走。士兵们当然要拦下她。几名不害怕的士兵联手抓住她的胳膊,任由她怎么挣扎也丝毫不怜香惜玉。
——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呜,别那样看着我啊...
队长告诫尼娅,反而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不过,看少女连这么简单的钳制都无法摆脱,他一颗悬着的心逐渐放了下来。
——放开我...
——啊?你也不想想你现在的处境,再乱动我们就真的动手了。
——所以说请放开我...
——算了,不跟你多废话,你们把她带回去吧,顺便把门锁了,好好看几天。
士兵们正应答着,忽然感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将自己从少女身旁排斥开来,进而又给了自己一巴掌,这属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再看少女所处的地方,竟伸出几只幽暗而庞大的恶魔的手臂,看来那就是造成伤害的来源。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摆好阵型,集中注意!
面对攻击,队长也顾不上谨慎,当机立断,指挥士兵们做好战斗准备。尼娅被围成一个圈包围着,却没有一个士兵敢上前试探。
包括队长在内,他们都想起了,那招摇于空的恶魔之手,不正是先王南三世的能力吗!还没等他们从震惊中缓过劲,那妖手就自顾自地冲散了他们的包围之势,所幸,妖手的攻击并不凌厉,仅仅抱着突出重围的目的,他们才没受到多大的伤害。可即使如此,此后的日子里,他们估计也要卧床好几天。
冲击之中,左耳佩戴的耳坠不慎掉落于地。
队长在意识失去的最后一刻,他看到奔跑着的尼娅,回过头用歉意的眼神看着他,眼神中再也不包含任何血红的杀意,而重新被纯洁的月色代替。
对于尼娅,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大概是听闻南雨自顾自地出逃而感到气愤,或是处于对南雨的担心,又或者是处于相见南风子的心被彻底激发了。但最重要的,还是一股奇异的指引,命令她不得不前行,就像死咬着鱼饵不放的小鱼。
等等我...不管是谁也好...尼娅心中默默地想着。
不知走了多远,多少天,还要致力于躲避士兵的追赶。
某一天,堪堪逃过一劫的尼娅,由灵敏的妖魔般的第六感察觉到,南雨正身处于面前的森林中。只是,恰逢夜晚,还下起了倾盆大雨,虽说有夜视的存在,这段路程也并不好走。
不管怎样,先行动好了。少女尝试性地绕过几处障碍物,并选择几颗大树底下作为躲雨的地方。
飒飒...
——谁?
空气中充斥着一丝诡异,似乎就藏在脚底的杂草丛中,但尼娅仍为察觉到那诡异噪音的主人。以尼娅强大的感官,方圆百米之内的景象本都是无所遁形的。可是,来客显然不是善类。
果然,目标出现在夜色中,只不过那是一顶同样漆黑的贵族大礼帽。
——美丽的小姐,这么晚了,在这种偏僻的山区做什么呢?
黑色礼帽发出人类的声音,仿佛里面藏了一只会说话的崴脚企鹅。当然,现实确实跟尼娅想的差不多,只见一个大活人就那么直直地从帽子中跳了出来,挥一挥衣袖,抓起空中旋转的帽子,戴在了头上。
就像变魔术一样,汉尼拔出现在了尼娅面前,少女惊吓得合不拢嘴。
——你...你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嗨,不要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了,我们来谈点有意思的事儿吧。嗯...总之,还是把帽子摘了吧...
汉尼拔的帽子有着大大的帽檐,在暴雨中如同一张雨伞,雨水顺着帽檐流下,水帘遮挡着他的视野,他只好悻悻地将其取下,瞬间也变成了一个落汤鸡。
——那个...你没事吧。
——先说好,我不是脑子有问题,我是个友善的人,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汉尼拔特意侧着脸,没有让尼娅看清自己那一双恶魔的瞳孔。
——什么问题?
——就是这么个玩意儿,它是你的吗?
汉尼拔展示给尼娅看的,正是先前她遗落下,而被汉尼拔捡到的,由玛丽安娜王妃送给自己的琥珀耳饰。尼娅发现它丢失之后,整整失落了三天。
——啊!那是我的东西!原来是你捡到了,谢谢你!
心爱之物失而复得,少女的心情像唱歌的麻雀一样欢乐起来,她迫不及待地想接过汉尼拔手中的耳饰,却被他灵巧一躲,骗了过去。
——呜...为什么?
尼娅差点栽了个跟头,有点郁闷地看向汉尼拔。
——想要这个东西,那你得先听听我的要求。
——啊?什么要求。
尼娅有些紧张,她害怕汉尼拔是个贪财好色之徒,这样的话就有点...但是汉尼拔心中想的其实是:我要和这人打一架,这么简单的意图,从他的嘴脸中表现出来,就有些变味儿了。
——其实呢...我想跟你打一架,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欸?打架?是那种你打我一拳我再打你一拳的行为吗...
——嗯...总之差不多啦。
仔细想了想,其实和他打...什么之类的,自己也没有损失什么。再说了,自己生活过的森林里,小动物们也经常打架,其实是玩耍的一种方式。那么,面前的这个男人一定是太寂寞了,才会找上自己的吧。
——那好,我和你打,作为交换你要把耳饰还给我。
尼娅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想看清楚汉尼拔的脸,好确认一下他的身份,顺便想着能不能认识一下,以后做个朋友之类的。可这一看,就撞上了他那令人恐慌的双生之瞳。
——啊,你的眼睛...
面对少女质疑的眼神,汉尼拔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笑了笑,便掏出那把熟悉的新月弯刀,玩笑似地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喂!你把水甩到我头上了!
他没有理会尼娅的声讨,因为在他的眼中,尼娅的一双妖异瞳孔,逐渐在夜色的烘托下变得血红,就像赤染着鲜血的黄昏之匣,里面盛放着的一颗热烈的太阳头颅。
——啊...你说这个啊...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们不是同类吗?话说回来,快点儿开始战斗,给我这里来上一刀吧,我已经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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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大魔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