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叹息

作者:昨天Ouq 更新时间:2020/5/4 15:11:41 字数:3207

从远方传来一声叹息,是足以抚平一切的慰藉。原先波涛汹涌,黑色巨洋般的天空,驶着乌云的军舰,其中涌动着莫大的雷电皲裂与鲲鹏之风,此刻从某处瓦解,仿佛天使手持号角,吹响了黎明第一线的软风,又如诸神之手,随手抹去不足称道的尘埃。

伴随这一声叹息,天空一扫,阴霾不再,顿时碧空万里,天朗气清,其中点缀着不少斑斓彩色,宛如隔着一扇教堂的彩绘天窗看世界,无论是边缘,还是中心,无一不是焕然一新的。

尼娅什么也没用做,看似悄无声息,乖乖地待在原地,也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得说不出话。但其实这一切都经由她手,只是她不知道这样子做的最终导向是什么。

南风子被突如其来的强光照耀,一时间闭上了眼,等她再次睁开双眼,方才离她额头仅仅三公分的光玉,就像凭空消失一般,连同漆黑的天气一同被什么东西给抹消,而本来,她是要被其吞噬的。

——尼娅,你做了什么...

她有气无力地,想向背对着自己的尼娅确认一下眼前的状况。

——结束了吗?

她不由自主地有些期待,因为哥哥和尼娅都还好好地站在那里,而天气变得好转,汉尼拔的头颅被斩落于地,战争没有导致多少的伤亡,而高尔基经此一役已经走向失败。一切混沌事实仿佛在那一声叹息中尽数解决。

尼娅没有回答她,反而是南雨面孔的另一个人替她做了回答,他侧着身子,正在观望碧蓝的天空。

——没有结束,你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霎时,南风子的脸色突变,当南雨歪过头来回答自己时,他的面容竟是一副撕碎而剥落的模样,星星点点的白与灰的,尘埃般的碎屑,一步步瓦解着面前的一整个人。随之瓦解的,还有少年周围的土地与天空。以他为中心,宛如奇点般,引力与斥力交响着,无数有的,变成无的,大地一块一块地浮空而裂解,天空反而如瀑布般坍塌,陵墓周围的建筑物,进而是整座王宫,包裹在幻想与热情中,开始了生命中最后的舞蹈。像是人间欢乐颂,听起来怎就无比嘲讽。

还没等南风子惊叫出声,她想要奔跑过去,拯救自己的哥哥,尼娅就一把扑倒了她,两人跌落在一个寂静而透明的结界空间中,外界的一切已经同她们无关,壁外可以看见一片混沌的现实,也可以看见银河与繁星。

哪里是虚假的,而哪里是真实的,风子一目了然。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到外面去,到自己的家园去。可不管怎么挣扎,自己永远也挣脱不了尼娅的怀抱。

最后,南风子束手无策,躺在地上,低头察看,尼娅却什么也不说,像挂件一样抓着自己的身体,完全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尼娅!放开我。

尼娅拼命地摇了摇头,她似乎在承受着某些巨大的痛苦,额头冒着汗水,双目紧闭,嘴角隐忍,已经无暇顾及解释些什么。尼娅深知,改变人类历史是件糟糕的罪行,当然,她忍耐着惩罚还是这样做了,不久,魔姬之母将会把恐惧植入她的内心,在此之前,她要保护好眼前的人。

可南风子怎能理解尼娅,她所见的,不过是外界崩塌的一切,和任凭自己苟活的这个下作的空间。

——哥哥!

无法挣扎,她只好呼喊起来,声音在空间内部婉转曲折,终于消化,回音悠长。

这样做行不通,她咬着嘴唇。她可以攻击尼娅,剑就在腰间别着,只要做些不伤到她的攻击,就可以挣脱了...可只要一产生这个念头,南风子的内心就充满了寒冷。

终于,在纠结不堪中,除了此地,王宫化作了白与热的,空无一物的,荡然无存的天空一般的东西,连尘埃也夷平了。宛如一面镜子,倒影的与现实的,不过是同一种事物。

结界解开了,南风子得以踩踏在新生的大地上,可这新生一词从来都不是什么褒义词。一望无垠的空白平地,曾经都是五彩斑斓的世界,仅仅因为那一身叹息,所有的存在就该湮灭?她再也站不直身子,最终跪倒在一片风中。双目无神地寻找着,找到的唯有...

——尼娅...

她凄然地转过头去,长发宛如舞动的霞光,给天空增添了末路般凄美的氛围。

——为什么呢?为什么所有的复仇,爱,纷争,和平,希望,绝望,人类心中的意志,最后的结局都要是悲剧呢。是因为偷尝禁果的卑鄙人类的命运本该如此,抑或是其他的不讲理的缘由呢...人们心连着心?呵呵...风已经把所有东西带走了。

禁咒的风暴结束了,尼娅有些疲惫地坐在地上,她愿意用最后的力气,对风子泯然一笑然后失去了所有的意识。银色赤染的天空与夏霞赤染的天空,两相交融,反哺,归来。只是不知道风子会怎样理解这一切呢。

静静地,某个种子已经植入了南风子的内心。

...

盛夏的时光总是漫长而短暂的,只在乎于人们心中的热情是否消散。在盛大而缤纷的兵武游行大会上,我相信每个人都不舍得时光就此路过,因为既热闹,又欢快,内心是多么的充实,以至于对这夏日星空倍感珍惜。

游行在下午三点开始,总共进行两个小时整,由大元帅兼宰相阿列克谢作总指挥,不同分部的士兵与将士,排列阵型,摇旗呐喊,步履整齐,穿梭巡逻,到达王城的各个角落,向人民群众展示着王国新军的实力与气概。

更令人眼前一亮的是,以往的游行,对于剑士部队,往往不做太多展示,因为这会暴露国家的中坚力量。但这次,上到传奇,下到见习剑士,他们毫不吝啬地展示着自己五花八门的能力,龙斗彩虹门,凤舞白云殿,人民应声喝彩,也大大激发了某些梦想家们的决心。

想必,王国会越来越强盛,越来越被人民所承认吧,由此永远延伸下去吧。

——铛...铛...铛...

钟声响起,标着着夜晚八点的到来。

王宫内人声鼎沸,虽说新建的宫殿和设施仍未投入正式使用,但即使是在临时搭建的屋棚,众人也从未感到落寞与不安。抬头望去,是璀璨的银河,不一会儿,烟火升腾,炸裂出眼花缭乱的美丽,人类为宇宙新添了几颗短暂的新星,宇宙加以报答,愈发热烈而徜徉。

随着烟火,开始的是个人武斗表演赛,开幕的对决由因幡和卡列侬,他们一个是王国军备统领,一个是禁军总司令,且都达到了传奇的境界,因此,观众们殷切地期待,这两个一直都在竞争中互相进步的兄弟俩,到底是谁更强一些。

说着,伴着欢呼与加油声,两人迈着自信的步伐,登上了为决斗表演而准备的拟真场地,那里有山峰,有水源,各种奇异地形,应有尽有,甚至连黑森林的腐坏环境都模拟了。四周参考古罗马角斗场的设计,因此每一个观众都能享受到最直观的感官刺激。

因幡和卡列侬相视一笑,便开始摩拳擦掌,对峙起来。

受邀请而来的众宾客饮着美酒,吃着肉食,或讨论输赢,或跃跃欲试,或呐喊助威,或暗自焦急。自寂灭以来他们首次解放天性,沉溺在幸福的人生当中。

一边是热闹而欢乐的盛大宴会,一边则是冷冷清清的王宫一角。这里是原本圣殿的位置,还没有来得及重建,因此只有简陋的应急设施,和开工前准备的建材。阴影的边缘,几个欢乐世界中的遗漏者,正默然运作些什么。

——陛下,最近南方的魔物动乱越来越严重了。现在大动土木,非王城地区的人民会承受不起的,这样国力堪忧啊。

低沉的人声与盛大的背景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们放弃了宴会,是为了在此讨论更重要的事。回答人声的是另一清冷之音,月色掩盖着话语中的感情,像深邃的海。

——不必多想,我自然想办法会解决。

——可是...陛下,我们最好早点行动,经过那个之后,北方群山被夷平,一直以来和我国并无交集的北方诸国,少了这个天然屏障,可都对这边的土地虎视眈眈啊。

——是吗,目前他们也只是观望而已,不足为惧。真正需要处理的,我都放在心上。

举手投足之间,那人透露出一种高傲与肃穆,她用手虚掩着嘴角,似乎在想些什么。追逐着狭隘天空的夏日晚风,拂面吹过,如狐尾画笔,笔将她不经打理也梦幻而摇曳着的淡色短发,若旷日静火,默默阐释般,画出一种未然的朦胧。

她没有华贵的服饰,仅身着标准的王国军装,编织腰带松散地揽着裙摆,木色军靴踩踏在地面上,虽不招摇,一如暮色之雁,颇有飒爽的气质。

两年经过,就像一天经过,一小时经过,或是一秒钟经过,大家都是路过,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不能当做无事发生,也不能认为是多大的奇迹。战后的众人休养生息,王宫的重建工作也有条不紊,甚至开展了这样盛大的宴会,一切仰赖于新王的励精图治。即使这本是与民同乐的时光,她也选择用来处理政事,这与她的信念密不可分。

少女起身,来到灯火前,背后的焰火声声不绝,她挥手示意手下人,让他们也加入那些欢乐的人行中去,然后宛若朝向太空登月般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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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陷入三天梦境,三天梦境又三天...三天梦境又三天...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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