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立于魔法的大地上,人类可以变化出星罗万象,亦毁灭,亦创造,如神一样。
中央魔法师协会正如其名而坐落在地图的正中心,广阔的平原,四周被深林包裹着,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障壁。当然,“天然”只是说说而已,实际上,这方圆百里内的景观,都是经由数名森林脉系与大地脉系的魔法师创造而成的。而起先,这里是一片陡峭的峡谷地势。
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魔法师就是最尊贵的职业,那么魔法师协会就是最权威的统治组织。没错,没有国家,没有教会,整个世界都属于协会运作管理。其中,那些没有魔法天赋的人,自然成为了最底层的劳苦人民,而每当你稍稍展现出哪怕一丝才能,你就可以加入协会。即使是协会中的扫地工,也比外面的贫民好不知几万倍。
在协会大厦的最高层,栽种着不少导魔花的露天广场,同时也是协会最高层七人进行例行会议的地方。协会将魔法师按天赋与实力编制为七个等级,其中,最高等级的大魔导师,即有资格登上最高层。
我是一个大魔导师,不仅如此,不管是森林、大地,还是天空、海洋,各个魔法脉系,我都掌握得得心应手,正是这个原因,我才能够占据着七人之中的头把交椅。我的名字是...
少女:老师,您昨天指派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
一位银发银瞳的少女打断了我的回想,她微笑着站立在花坛旁边,头戴一顶深蓝色的女巫帽,向我招手,手中,还拿着一管用福美林液浸泡着的根茎。
我:哦,是你呀,我明白了,你先回我的研究所吧,我还有些事要做。
少女:好的,老师。
少女向我鞠了一躬,于是离开了中心花园。
我所处的地方,是协会大厦的中间层,这里打造了一座巨大的花园,培育着无数不同品种的花。闲时,我总会到这里散步,以此放松心情,因此,我说我有事,完全是骗了我的弟子,只因今日百合花开得灿烂迷人。
当然,硬要说,我还是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想让人知道的。
魔法师们将魔法视为上天神赐予给人类的能力,因此愈发崇拜神权,不少高位魔法师都将天神视作自己的信仰,因此排斥异端。而我不同,我的魔法源自恶魔,或者说我的撒旦的信徒也不为过。神信徒每日向神祭祀,那么恶魔信徒每日向恶魔祭祀,是同样的道理。
今天,就是我向恶魔进献贡品的日子,通常,它不是一个想象中无边贪婪的家伙,我只需献给它一束黑色曼陀罗。只是,这需要避人耳目。一旦被发现,我的身份立刻会被归为魔女,进而受到正统魔法师们的无尽诛杀。
想到这里,我呵呵一笑,不过都是魔法的奴隶罢了,何苦要分出个正反两面呢。窗外的鸟衔来一根树枝,我知道,那是弟子在通知我回研究所。
少女是我众多弟子中最出众的一个,也是我最为疼爱的大弟子,她认真,勇敢,努力而诚实,七美德也丝毫不能概括出她的圣洁。我与她相遇的十年来,我教授她魔法知识,而更多时候,是她的陪伴才让我显得不那么孤独。因为我的魔女,从没有人能理解我,但少女不同,我能感受到我们的心是想通的。
回到研究所,我迫不及待地脱下了宽大的魔导师袍,摘下胸前的协会勋章。在自己家里,总是让我更加自由,不拘小节。
少女(带有怨气):老师!您又这样,就算在家里,也要时刻保持优雅。这样怎么对其他弟子做榜样呀。
我(故作洒脱):呵呵,只要你还在,我就无所谓。
少女(害羞):呜...老师,您又在说笑了。
少女的脸蛋发红,眼眸就像透明宝石,再精雕细琢的雕刻师也雕刻不出她此刻的神态。既可爱,又认真,又纯粹。我失了神,忘记将整理好的魔导材料交给她,在她的好生呼喊下,我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与她交付了材料后,我开始准备教导其他弟子。包括少女,我总共有十二名弟子。他们都畏惧我,因为我是最高七人之一,谈起话来畏畏缩缩的,一点也没有她那种自然。我不禁有些哀叹。
哀叹中,一不小心的失意,怀中遗忘的黑色曼陀罗竟掉落在地上。
糟了,黑色曼陀罗是恶魔的花,只能在地狱中采集,是不应该出现在世人面前的!一旦谁拥有它,那么他必定下过地狱!他必定是信奉撒旦的异端!
我有些慌乱地扫视着众人,弟子们显然是看见了,但他们只是尴尬地一句话也不说,我转而恢复威严的仪态,他们都侧过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
还好。我长舒一口气,看来我的弟子们都是懂事的家伙。接下来,只要回收那朵花,接着销毁它,就没有人能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我弯下腰,准备捡起黑色曼陀罗。
清凉的触感,使神经酥麻,亦使我全身上下涌动着鸡皮疙瘩。那不是花茎的触感,而是手指的触感,是我最喜爱的弟子的手指。我微微仰头,正好与她纯净而荡漾的银色眼眸对视。
少女(一脸惊愕而难以置信):老师?
我(尴尬的表情):这...你听我解释。
少女:老师,我没想到,您竟然是魔女...
还不等我挽留,只见少女后退半步,一副不想接近我的模样。顿时,我感到一万只毛毛虫在我的全身上下攀爬,最后从我的耳鼻口中进入胸腔,噬咬着我的心灵。
我:〇〇〇!虽然我是魔女,但我和你们都是相同的人,我们的心灵是互通的,不是吗!
少女(神情复杂):老师...对不起,你不知道,我的父母就是异端所杀...我的故乡就是异端毁灭,因此我加入协会,成为您的弟子,就是想向异端复仇!
少女不给我再次讲话的机会,头也不回地跑出了研究所,留下呆呆罚站的我和众弟子。此时,弟子们也都回过神来,纷纷四散而逃。
翌日,魔法师协会果然神速,马上就派人来讨杀身为魔女的我了。
孑然而立,中央花园之间,我是故意引诱他们至此的。为首的六人,曾经我的同僚,现如今妄想诛杀我的死敌,背后...还有我的少女。
协会会长:投降吧,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谅你我同僚一场,我们可以免去你的火刑,改为绞刑。
我:这是不可能的。从一开始就没人能理解我,现在,我放弃了,我想要回故乡。
协会会长:呵呵,你的故乡,就是地狱!
不等我反应,无数魔法攻击如彩虹般的流星雨一样向我袭来,我不想管那些,我只是看着呆呆站立着的少女,她什么也没有做。我不想伤害她,我知道她也不想伤害我,但她还是向协会举报了我。
我端起用漆黑荆棘藤蔓缠绕的魔法杖,随手一挥,就抹消掉了那些孱弱不堪的攻击。紧接着,最高六人众合力吟唱着一曲镇魂歌,脚底逐渐诞生出一个复杂的魔法阵,那是集体禁咒的开端,他们是真的想让我渣都不剩的死去。我看着少女,她仍迟迟未动手。
六人众:死吧!魔女!
无数白色光斑从魔法阵的中心延伸向外,进而重新凝结成一股神秘而纯净的能量核心,核心缓缓地向我飞来,就连普通人也能轻易躲过,可我知道,就算你躲过了,那核心也会永远追逐,永世不会放过你,直到你再也承受不住,乖乖地死去。
禁咒——永恒追放,仅能杀死一个人的禁咒,却不论你是谁,必死无疑。
我:这就是我的命运吗?可你们真以为这样就能摧毁我?
我并不逃避,我选择直面那颗毁灭的光球,在做出决定之前,我还是准备先看一下少女的表情,可那时她已经再不看我了。
我:你为何低着头,不让我看你的眼睛。你的一切都如此美丽,就连你的背叛也是正义的,可你为何要掩饰你的美。
我质问着少女,可她仍旧不回答,沉默,顿时蔓延在花园的各个角落。我做出了选择。
我扔掉魔法杖,那只是无用的装饰。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周围却顿时风起云涌起来。旋涡的中心,就像黑洞一般,吸引而瓦解着世上所有的东西,就连那禁咒光球,也如羊毛絮似的吹灰湮灭于空中。
协会会长:怎么可能?这是什么禁咒!
我:这不是禁咒,这只是神的叹息罢了。
说完,我无凭无依地飞翔至天空之中,眼看着整座协会大厦被吞噬进入虚空,淡然地笑了笑。我还做了一件顺便的事,那就是顺便把濒死的少女给救了回来。
少女静静地躺在我的怀里,我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她。她颤抖着,迷茫着,想呐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让我无比怜爱。最后,少女的朱唇轻吐,向我表达了她的最后意识。
少女(虚弱的哭腔):老师...你为什么要欺骗我?
少女的心就像银色结晶般脆弱,听了她的话,我不禁露出诱人的表情。起初,我什么也没说,撩起黑色长发,悄悄地凑向她的脸颊。
我亲吻了少女,进而摩挲着她一头柔软的银发。
此时,我抬起头,微笑着看着少女,等待着。少女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回答了,因为她已经永远地沉睡了下去。
我没有告诉她的是,我不是信奉撒旦的魔女,倒不如说,我就是人类的撒旦。
魔法师协会化作尘土,森林的中央什么也不剩下,我全身赤果,毫不羞耻地行走在人类的大地上。
撒旦玩腻了,随即魔法师的时代就此随风与尘土消逝。
Another View:
我仿佛醒了,找到了现实中的自己,却发现仍在愈发悲伤的噩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