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毕,入住这家以民宿为主体的旅店,时间已经到了夜晚八点,窗外泛起点点灯火,远方是逐渐热闹起来的凡太西街。
早在几天前,南风子以某个王室贵族的名义预定了这里的两个房间,内部设施一应俱全,且房间之间是相通的,因此方便来往。除两人之外,这里还有几个早些入住的邻居,大家都是中长期入住的客人,因此早点儿熟悉彼此是个很好的选择。
——不过,今天有点晚了,明天我们在去打招呼吧。
南风子仰面躺倒在洁白的床铺上,对一旁玩弄着头发的尼娅说。不得不说,这家旅店的住宿条件十分不错,她打算在这里居住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用于调查魔物骚动事件,顺便找寻父亲的影子。
——那么...反正也挺无聊的,我们分别入浴后,就回房间睡觉吧。
的确,就算现在两人待在一起,也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还不如早点休息,养精蓄锐,为明天做打算。然而尼娅的活力似乎仍未消散,把床单裹在身上卷成一卷,正不明所以地旋转着。
一边转,银色魅影随心而行,宛若陀螺塔楼顶端盛放的一抹亮银色。
——啊啊...你别闹了呀。
南风子随手一抽,把洁白的床单一把掀开,随即尼娅像一个不倒翁般摇摇晃晃,跌坐在被她搞得一团糟的床榻上。
少女并不在意风子的行为,宛如找到了归宿,悠然地抱着那一团棉被。
——风子,我们一起洗澡吧。
——等等,等等...你在说什么?
——所以说我们一起洗澡吧,难得这么好的机会的说...
——不可能。
南风子一脸平静地回答,一脸平静地起身,留给尼娅一个灰色无语的背影。然而,尼娅穷追不舍地从背后搂住了风子的腰,这叫她坐立难安,连甩了几次都甩不开。
——所以说!你也懂的吧!你还记得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你洗澡时,你都对我做了些什么吧!
少女恼红着脸,仍能记忆起那时身体上令人羞涩的触感,和尼娅在奇怪的地方留下的奇怪的印记,如果她是个男孩子的话,估计那时她已经死了。
——我建议你最好乖乖在外面等着,当然,这只是个建议,不是吗?
南风子的笑容看起来很诡异,似两弯新月,却带着鬼火。说着,南风子用了毕生最大的力气,把尼娅如同废纸般扔到角落,恨恨地关上浴室的帘子,浅蓝色半透明的布料,仍能从中窥探几分少女曼妙的身姿。
浴室中传来水流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空气的缝隙中蔓延出朦胧的雾气,尼娅有些不甘心,蜷坐在门前。从浴室内,南风子注视着卷帘背后忽隐忽现的娇小的影子,不禁有些寒意,连擦拭身子的动作都僵硬了起来。
这家伙,到底是有多大的执念呀...
——呃...尼娅?就算你站在门口,我也不会让你进来的哦...
可尼娅的身影仍旧好端端呆在那儿,要说她打搅自己,也说不过去,但要说她在乖乖地等着,那是绝不可能的。
由于剪了短发,也免了盘发,风子将整个人半浸在浴缸内,仅留下一双眼睛,赤霞色的秀发四散漂浮在水面上,不断变幻着梦境的颜色。她这样做,仅仅是想抛开帘外尼娅的身影,安安静静地享受一下夜晚的放松时光。
呼一口气,面前澄澈的水面冒起了微小的气泡,继而破裂,继而重新生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往外悄悄瞥了一眼,风子竟然觉得尼娅的样子有些可怜。
——唉...真是服了你了,尼娅,你进来吧,只不过要乖乖的。
话音刚落,一团目的明确的清风就将自己扑倒在浴缸中,伴随着水流泼洒的声音,风子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怀中,存在着一个多么柔软而娇小的东西。只是,不像上一次,尼娅仅仅抱着自己,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风子情不自禁地抚摸起尼娅湿漉漉的头,惊讶地发现,原来她早就脱了衣服在外面等着自己。
——啊,你不嫌冷吗?
——嘿嘿,没事的,因为这里很暖和。
尼娅面露笑容,轻轻靠在风子怀里,浴缸不算狭小,两人都伸展开身子,水镜中波澜的影子缠绵变幻在一起,空气中弥散着泡沫的香草与牛奶味。
——唔,那么...仅限今天一次哦,我们一起泡澡吧。
——嗯!
是夜,软绵绵的尼娅软绵绵地抱着软绵绵的枕头来到南风子的房间。
南风子穿着一身白色松垮的吊带睡衣,轻绸被子轻掩着身子,已经准备就寝了。
——风子!
——打住!
——呜...怎么了?
——我还是觉得你不要再说了,想和我一起睡的话,就直接进来吧。
说着,南风子向边缘空出了尼娅的位置,尼娅欣欣然地钻了进去,把风子当成熊玩偶一样拥抱着。
——我说啊...你这样做,你的熊先生会很伤心的,因为你不陪它了。
——有什么关系嘛...熊先生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别人陪睡了。
——那这么说你也知道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啊。
——不不,应该说我是风子的姐姐才对!
...
两人在床上打闹着,寂静而深邃的夜悄然降临,伴随窗外朦胧的夜色,嬉笑声,逐渐变为梦呓,由梦呓,延伸至两人的梦境。尼娅一只手仍扯着风子的缎带睡衣,另一只腿早就伸出了床外。而风子缭散的秀发,白皙的肩膀,裸露在空气中,也不知明天是否会着凉。
然而,今日的主角,并不是这悠哉图画中的两位少女,而是另一些东西。
天空中散漫的星辰与无月之夜空,一缕清浅而缥缈的云气吹过,预示着热烈狂欢之后的平静。时间已经来到今日的明日,即是凌晨时分,午夜三时,没有孤狼的嚎叫,也没有黎明天空的征兆,唯有沉睡的大都市。
不知不觉地,严丝合缝的天空侧漏出一线微芒,这在深夜时光中是必不可能出现的,然而这是神迹,也就无需道理,无需被人发现,也无需展示些什么。
仅仅为了发生而发生,清云聚拢为一座天空中放浪而威武的城池,沿着闪烁光路,一个身影若登下长阶,神仙下凡,垂手采摘一颗星辰,放在鼻子边轻嗅,发现它是萤火虫的味道。
影子泰然自若地行走在夜空中央,她不怕被人类识别,因为她是受人敬仰的存在。
一个天使。
无法看清她的面容,只知道她绝对的美丽与圣洁。南十字星愈发明亮,进而发出巨大的光,整体宛若一尊圣殿十字架,在远方祈福天使殿下的平安。城镇被照耀得发白,偶尔有拾荒的流浪汉抬起头,认为那是醉酒后的幻影之梦。
随着庞大神迹的进行,天使展开她纯白的翅翼,飞翔以诺城不知何方的角落,然后,留下一道宛然若失的影子。
夜空重新陷入冷漠与寂静。
云端之上...
——你觉得,魔姬会继续实施破坏吗?
——这我不明白,我只是觉得下凡监视她是件多此一举的事情。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我们平时什么也不做,每一天都很无聊。我真羡慕她,可以下凡去和人类玩耍。
——唉...我们的存在,不正是为了给那些人类希望,却从来不作为吗?而且...事实上...
高洁而宏伟的天空建筑之上,漫长而宽阔的圣灵台阶,擎天之主,都是用最纯粹的大理石制作而成。其中,随意而散漫的两人,或者说,两位天使。
她们有着翡翠般的眼神,人偶般精雕细琢的面容,拖沓至地面的流云般洁白的秀发,和同样纯白而宽大的圣灵长袍。其中一位收起纷繁羽翼,正用手指向真神存在的圣殿,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好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更何况,你不也是放弃了下凡的机会,而把它让给了其他人吗?
她的同伴连声打断了她。
——我只是感到人间很危险罢了,我可不想死。
——你不想死,我还不想活呢。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我们还是继续下棋吧。
说着,两人又开始摆弄着眼前精致的国际象棋盘,棋子均用高雅而昂贵的宝石打造。天使们伸手挪动着棋局,不断有弃子出局。
可仔细一看,那些棋盘上散漫摆放着的棋子,所有的竟都是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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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已经确定,接下来就是变幻面貌,巧妙地接近她了。
我会伪装成人类,不管是她的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将毫无违和感地存在着。
魔姬,我将仔细考察你的言行。纵容人类的家伙,终将被时代摒弃,而真正受用的,永远是我们这些旁观者。
不过,总觉得有人在挖掘我的行踪,希望这是个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