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更暗的街道,那对男女忽然没了声音。刚才还唱的好好的,这是怎么回事?我紧追几步,扶着路灯柱,接着看见了一副从未想到的场景。
前方黝黑的巷子,忽然飘出两个高大人影。他们穿着宽大黑袍,全身藏在袍内,嶙峋怪脸反射出幽幽绿光。那对男女瘫在原地,黑袍人如同魅影,一左一右掐住两人,带着他们离开。
这是干嘛,难道是勾魂使者?不会不会,他们还没死呢。我揉了揉眼,眼看四人或四个鬼即将消失在街角,赶忙跟了上去。
路灯明明灭灭,月光远远近近的洒落,我们来到了北新河的分支河流边。这里离真正的大河还有两条街距离,但也是水波粼粼,映射着月光,分外美丽。今晚,由于诡异的黑衣人,美丽的河流又添了些凄凉。我无心观赏景色,把目光全集中在四只动物身上。从刚才开始,那对男女就是被拖着走的,一路垂着头,地上留下细细长长的血迹。
他们可能已经死了,我意识到。这是两个杀人犯,也许专门在夜里捕杀路人。穿着一副装神弄鬼的行头,谁知道是不是变态杀人凶手。如果他们发现我了,会放过我吗?肯定不会!意识到这一点,我忽然感觉到后背出现了一层汗珠。冷冷的,像一只黑手,缓慢爬上脊背。
前方,月光下,两名黑衣人将尸体扔倒在地。然后是一场出人意料的搏斗。在现场的人只有我,所以是出我意料。我很有涵养的保持了缄默。其中的高个子伸出拳头,瘦骨嶙峋,细长而尖利的胳膊暴露在黑袍外。我乍一看,以为看到青白骨架。然而他们打斗中的喘息,却像是野兽一样粗重。夹杂着喉咙里浓浓的颤音,既古怪又恐怖。
我丝毫不觉得可笑,这时候还能笑出来一定是疯了。一阵阵腐臭传入鼻间,有点熟悉。我想起来了,这是在北新河边曾经闻到的,属于死尸的气味。简直能把人的心脏肺全都熏出来,是你今生闻到过一次就再也不想吃饭的恶心。没想到今天又让我碰到了。
两名黑衣人互相撕咬扑斗,将河栏杆撞得咚咚响。终于承受不住暴力,划着弧线落水。一声清脆的布帛撕裂,忽然其中一个不再挣扎。另一名个头更高的,也是先出手的,从同伴身上站起来,鬼魅黑影于月光中独立,一身浓浓血腥气。那举头望明月的姿势,如同证明,又似默哀。
我正在为眼前的仪式迷惑,他忽然俯下了身,一拳击在死者身上。携带巨大力量与气势的拳头,仿佛铁锤碰撞鸡蛋,我清楚听到肋骨的脆裂声。数块黑乎乎的东西飞溅出去,剧烈腐臭如同洪水席卷洪水席卷过空气。
我生平第二次昏了过去,有所预料的。
醒来的时候是在床上。由于睡的时间太长,脑中昏昏沉沉,腿脚发僵。不明白自己在哪里。准确说的是不明白躺在那张床上,对床没有恐惧感,倒不觉得紧张。忽然想起之前做的梦。梦中很多人围成一圈参观我,几张熟悉的面孔也在其中。他们的目光悲悯、同情,仿佛是瞻仰着尸体,而我动嘴抗议,根本发不出声音。。。。。。
从梦中脱身,我终于发现这里是一间病房。拉着白色窗帘,粉黄色墙壁,雪白崭新的床单,玻璃窗洁净得发亮。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窗台上摆着几盆吊兰和仙人球。
打量了一圈,再次陷入昏睡。不知到了几点,一睁眼,发现脸上方几公分多了一颗脑袋。脑袋背对着光,用充满阴影的脸向我靠近。呼出的气息很热,频率不稳定,散发出淡淡酒气。也许不是酒气,是别的东西,我不能确定,也无力探究。我感到头痛,对这颗不断靠近的脑袋怀了仇恨,于是手臂运力,挥起一拳捣进对方的胸口。
这一拳着实使了劲,我手指都麻了。
“啊——”一声怪异惨叫,那人摔到了地上。
从昏迷到苏醒,我并不清楚自己是睡了多长时间,先前还担心体力不支,这一拳解决了所有问题。能够让一个男人发出那样绝望惨叫的拳头,一定不虚弱——除非那男人本来就是个赝品。
我直挺挺坐起,冷眼瞧着顾程勉在地面翻滚。从动作的猥琐程度来看,即使算不上世界联盟级别也相差不远。
“你这个变态女人。。。。。。”他抽空进行指责。
我答道:“要是想死的话,你还可以离我更近一点。”
貌似真的很疼,他发不出声音,我等的都累了才站起来。一张尖尖的娃娃脸,居高临下的俯视我。由于逆着光,那张脸上可谓漆黑一片。
我偏了偏头,顾程勉一声冷笑:“现在终于报了大仇,如愿以偿了是吧。”
他话有所指,我明白过来,同样冷笑,“哪有这么简单。”
其实简不简单我也不清楚,因为早就没想什么报仇大计了。这句话纯属顶嘴。
顾程勉貌似很生气,一脚踏上床沿。以为他又要打架,无惧的仰起脸。战略上这是个错误行动,根本就是凑上脸找打。顾程勉突然笑出来:“怎么说,哪儿疼?我给你揉揉。”
无耻无下限的快乐青年。我在心里评价,脖子僵僵的确实有点疼。而他果然伸出了手,我迅速打上去,他轻巧避开。好像已经习惯这套打法,看来下次得换个招数,害虫免疫力总是很强。
我们互相瞪了一会,害虫顾程勉忽然叹气,一屁股坐在自己踩出的鞋印上。应该是没有注意,他坐的很心安理得,还往我身边挤了挤。说道:“匡洋你就是活该,我他妈真不应该救你。”
不知道这人又往自己脸上贴哪块金,我没有说话。
“你就不想知道自己在哪里,躺了几天,又为什么会昏倒?”
“想。”过了半天,我答出一个字
他表情忽然变得复杂,静静注视我十几秒,勾出一抹笑意,“好,那我告诉你。但是为了公平起见,匡洋,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奸诈。。。。。。“我要是不想回答呢?”
“那你就什么都别问。”
想了想,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是不能回答的。于是开问:“今天星期几 ?”
“星期四。”
又是四,倒霉的日子。我为什么要在这一天醒来,就不能早一天吗?真想把每个星期的第四天都从生命中剪掉,就算少活几年也没关系。可是,今天星期四,我昏倒那晚是星期二,这么说我睡了一天还不止。糟了,学校那边怎么办?我根本没请假。。。。。。
一系列的心理变化带动了脸部表情,顾程勉看得发笑。我恶狠狠瞪他一眼,又问:“现在几点了?”
看了看表,“十二点半,我还没有吃午饭。”
“后半句没问你。”
“没关系,免费赠送的答案。”
谁想知道你吃没吃饭,准备顶他一句,他却说:“你已经问了两个问题,为了防止赖账,接下去轮到我了。”
我咬了咬舌头,先前是准备一次性问完再赖账的。这个人真狡猾,怪不得有一句话叫作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不想露出破绽,镇定应对,“有什么快问吧。”
“那天晚上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他直接问这个,我措手不及。一想起事情前后是自己不守信用了,于是有点慌乱,“这个,小昭没告诉你为什么吗?”
“这算是第三个问题?”
“不算!”立即否认,想了想又说,“因为我家里有事,所以先离开了。”
“有什么事?”
“不需要你知道。”
顾程勉危险的眯起眼。我不害怕这个人恐吓,但也会不舒服。于是低下头,错开了他的目光。顾程勉冷哼一声,并未追问下去。我忽然想起他的提问权限用完了,于是再次理直气壮,“那天晚上,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总算想起关心这个了。”
“别说你不知道。”
“当然知道,一辈子难以忘怀。”
这人语气甚是尖刻,还有种酸溜溜的味道。我看着身上的病号服,担心起来。他是什么意思?怎么这么多怨气?还是因为我不守承诺(话说我好像并没有承诺过)?但后来不是马上遭报应了吗?遇到那么恐怖的事,一想到飘动的黑影和撕裂的身体碎片,就心有余悸。
“怎么不说话,你不是很想知道吗?”
大概是想让我请他开动尊口,顾程勉沉默着。过了一会等不来反应,狠狠瞪我一眼,自动自发开口:“那天晚上比赛完,我等不及回出发
站,直接到天台找你。结果看到天台上一个人也没有,连小昭都跑得没影。打电话过去,她不敢接,发了条短信说什么你擅自逃跑,她拦不住还从楼梯上跌了下去,先回家养伤。我不确定她的话是真是假,很确定你这个傻瓜没听我的话,于是准备直接到你家算账。但是想到这里对你来说很陌生,说不定回不了家,就先在附近街道转了转。”
说到后来他明显气愤,语气变得激昂,眼里闪烁着火花。我往被子里缩了缩,悄悄做好防御准备。顾程勉瞟了我一眼,拿起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水,镇定下情绪才继续说下去:“本来没报什么希望,想你走丢了才好,走丢也是活该。就算便转了两圈,准备回去。没想到路过小福河的时候,看见你趴在河栏杆上,正要跳下去。”
我能想象到顾程勉那一刻的惊诧,虽然他说的轻描淡写,对我来说是讯息爆炸。小福河、桥栏杆,还跳河,都是什么玩意?所以我很快打断他,说出疑问。顾程勉有些惊讶,“这个你都不知道?”
“从没去过怎么会知道。”
“河边竖着牌子。”
天太黑,没看清。。。。。。
“那你说的小福河,是不是北新河的分支?”
“本市哪一条入城河流不是北新河的分支。”
我无语了,干瞪着他。顾程勉毫不避让,表情淡淡的,大概觉得这很可笑。我忽然想到,倒下的地方有一堆建筑材料,砖头。这也是我为什么不被发现的原因。于是问他有没有看见同样的东西。他点头说自己路过那堆砖头两次,离发现我的石桥不远。接着道:“我看见你吊在那儿,以为这是哪儿想不开。走过去一碰,身体跟条蛇似的往下掉。还好有鼻息,不然我肯定以为你死了。匡洋,说真的,这是演的哪一出?我怎么觉得背着你的时候还在挨掐呢?”
这让什么意思,难道以为我在装昏?您也太有情调了,鬼才有那个兴致。我紧接着发问:“你发现我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人,或者有没有看见什么异样的东西?”
“你指的异样东西是?”
“尸体。”
顾程勉脸色幽暗难测,两人沉默了一会,他说道:“没有,我只看见了你这个假尸体。”
抬脚踹他的背,他伸手捏住我的腿。看似动作轻柔,其实很疼。我又换成右脚,他伸出左手,两人无声斗法。过了一会,都有些累了,我说道:“好了,休战,你快点放手。”
“你先放。”
我正掐着他的胳膊,威胁,“是男人的就先放手。”
“你不也是男人。”
好吧,够无耻,我甘拜下风。但又不能把这个名分抢过去,于是约定一起放。
一二三,结果我放了,他还抓着我的脚踝。
“顾程勉,你这个卑鄙王八蛋。”
顾程勉慢悠悠笑着,“说,星期二晚上你去见谁了?”
“还不是你这个王八蛋。”
“离开天台之后呢?”
他竟然怀疑我去约会。忽然明白了这个人的龌龊想法,我没好气道:“去见鬼了。”
真的是见鬼了。脚踝处力道加重,我疼得啊了一声。
“你还真不怕疼啊。”他语气凉凉。
鬼才不怕疼呢。咬牙忍了一会,终于不得不向严刑逼供屈服,急问:“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实话。”
“好,我告诉你。”
力道立即消失,我摸了摸脚踝,坐起来,看见一块明显的淤青。顾程勉不理我的愤怒眼神,抱臂等待答案。其实跟他说不算什么,这种黑暗经历还是不要闷在心里好。只是我不能习惯向一个人诉说,从来没有过的经历,不知如何开口。在心里组织了一会语言,慢慢讲
起那晚的经历。尽量减轻恐怖神秘的气氛,不可置信的内容。等到我说完,忍不住长出了口气。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也不怎么相信。这种事真的很扯淡,竟然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撕成碎片。但是之前我经历过更夸张的事,多以不能去怀疑。你能大胆质疑,是件好事。”
一口气说完,我靠在床头,头有点晕。顾程勉笑得不紧不慢,“你怎么知道我不信,我可是一直非常信任你的。”
信你妹,我暗想。怕他看出来,转问:“说了这么多,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现在问了,你能回答的出来吗?”
好吧,随便你,谁稀罕。我闭上了眼,决计不再理他。病房里很安静,顾程勉果真没再说什么。在床边不知坐了多久,直到我感到有人将自己放倒,被子盖到了下巴。我又睡着了,隐隐听到说话声。大概是护士,她们给我换了葡萄糖,说什么这个女孩太瘦了太瘦了。。。。。。
我回到家是在第二天上午,一进门看见屋子里像遭了强盗。沙发翻倒在地,电视柜四脚朝天,锅碗瓢盆碎了一地,满桌都是碎玻璃渣。连那块用了十年的葵花花纹窗帘也随手撕下,像抹布一样丢在水池里。
我看着这一切,脑中反复提醒两个字:冷静。这一定不是她干的。虽然神经质但她不是神经病,也许发生了别的事,也许发生了别的事呢。
几乎是抱着一线希望,我推开了房间的门。眼前情景很快让希望裂成碎片,十三岁那年的噩梦再次袭来。我发誓我妈已经许久没犯病了,久到让我忘记她其实是个疯子,忘记自己生活在危险的悬崖边。十三岁那年,她尖叫着把整座屋子砸成稀烂,扬言要一把火杀死所有人。所有人只有两个,我和她。我还记得自己是怎样用书桌抵住门阻止她进来,是怎样跳上窗台逃命。现在一切重来,一切的一切又将重来。
“砰!”主卧室房门在我脚下大力弹开,房间内景象映入眼帘。依旧井然有序,垂下的窗帘,幽暗隐晦的光线。她对巨响不为所动,端坐在椅子上。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与她站在平等的地位,再也不是那个需要仰望她背影的小孩子。
“我们两个,到底谁搬出去住?”
这句话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难以出口,事实上我的语气算得上轻松。
她微微侧头,轻笑:“你要赶你妈走。”
“不知道。可我们两个,必须有一个离开。”
“是啊,我们两个一起生活了七年,根本就像陌生人一样。我不是你妈妈,你也不是我女儿。我没有照顾过你,你没有喊过我一句。早就该走了,眼不见心为净。”
好一句眼不见心为净,我嘴里发苦脸上微笑,觉得有什么东西缓缓离开自己。是亲情吗?好像从没有过。退到房门边,她忽然站起身,纤细的身影,抱起床上的一个小孩子。
那是一个孩子。我立即停住脚步。蓝白双色婴儿服,近似透明的苍白皮肤,他正在熟睡。
“你怎么会。。。。。。”后半句卡住了,我想起自己离开了两天,阿乌是不可能安静的。难道这屋子也是他闹的?之前见识过他的威力,完全不是没有可能。脑子有点乱,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很像你,像你小时候的样子。睡觉把脑袋睡得扁扁的,给你换个姿势还不乐意。”怀里抱着阿乌,她轻声哼一些音乐,手掌有节奏的拍打着。我不知道这话是否属实,恍然间,眼前出现一幅母与子的温馨图画。好像这个世界从来都是这样,从来就该如此。没有冷漠与忽视,没有亲情的保留和无法传递。
“但你小时候比他乖很多,不哭不闹,轻轻拍着就会睡着。有一次从婴儿床上掉下来,
大人抱起你,你还朝着大人咯咯的笑。”
谢云絮絮诉说,我嘲讽的表情愈加深刻,终于忍不住打断,“说的这么真实,好像你真的抱过我似的。别再编造故事了,没人会信的,快把阿乌还给我。”
打断的话像游丝一样浮在空中,她顿在那里,眼中满是孩子的影像。我再次催促,不明白为何自己如此不耐烦。谢云低笑了一声,说:“这个孩子你是从哪里捡的。”
“不是捡的。”
“那么就是他自己来找你了。哼,这样的东西你也敢留着。”
“不留的话那么应该怎么处理呢?”
“把他给我。”
我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一种保护,在我的意识里他意味着阴谋。把阿乌给她,那么她是知道阿乌的特殊之处了。这真是难以置信。
“你看出来了,他没有呼吸。”我轻轻说道,“他其实是个死婴啊。”
谢云的手一颤,仍然搂紧了阿乌。她在害怕,但不是害怕这个孩子,而是,怕我。“不管别人对你说些什么,都不要相信。”她的音调有些发颤,呼吸急促。我垂眸看向阿乌,他似悠悠醒转,于是说道:“怎么了,跟我爸有关吗?”
“你爸已经死了。”
“我不相信。”
说出这句话,自己也有些吃惊。他明明是死了,有什么不信的呢?还是,还是我心里一直认为他没有死。
“你想的太多了。”她说,“一个人把主观想法存的越多,会离事实越来越远。我不希望你成为一个听不见别人说话的人”
“听不见别人说话是因为没有人肯说实话!”我有些激动,“你告诉过我什么,解释过什么?对我爸的死你哪怕说一句真话我也不会这么恨你!”
激动是不好的,激动容易造成犯罪。正在为句话而后悔,担心场面收不回来,阿乌这时醒了。很可能就是被吵醒的。看见我立刻激动的不行,两只小手急切伸过来,嘴里哇哇乱叫。
天,又是叫妈妈。我无力的翻一个白眼,然后把他接到怀里。阿乌缠住我的细脖子,力道似是要把人勒死。狠揍了几下他的屁股,我说:“你是不是干坏事了?”
他一脸天真的笑,眨了眨眼睛,继续缠上来。
看见两人亲热成这样,谢雨有些愣怔,低声说了句“没想到他做成这样”,我抬头看见恍惚的笑容。
“他很认你,但你不能和他过于亲近。疏离是你的底线,那个人大概也想让你成为这样的人,却送来。。。。。”
前面的内容陈叔叔大致也说过,我注视着她,等她说完,却没有继续了。
停了一会,我说:“那么,我爸有没有死呢?”
“他死了。”
“你见到了他的尸体了吗?”
“见到了。”
“为什么告诉我没有。”
“因为。。。。。。我恨他。”
恨,真是一个万能的词语。我突然失去兴致,不想再问下去。如果以恨为名还有什么故事是不能编造出来的?她不想告诉我,就到死也不会说。各人有各人的坚持,我需要做的,也许不是问她,而是自己寻找答案。
下午的时候,突然发现顾程勉在我手背上写了一串数字。数了一遍,正好有十一位。于是怀疑那家伙是把自己手机号码写我手上了。肯定是趁我睡着的时候。找各种洗涤液来擦,洗衣粉都用上了也没擦去。看来他是早料到了这一招。我瞪着这一排洋洋得意的花纹,最终选择了上次治胳膊的药水。就是韩毅给我,让我用来消毒小辉抓痕的。没想到这一擦有了很明显的效果,我的手背肿了。
第二天肿着一只咸猪手去上班,图书馆的老人们吓了一跳。大家扶着老花镜怀着探究的精神问我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新流行。我笑得分外艰难,随口说是遭蛇咬了(顾程勉就是那条毒蛇),立马有人戳穿:“不可能,咱们新绿城水土温和,没有这么毒的毒蛇。你看这小手肿的,跟水晶猪蹄儿似的,还红亮红亮的呢。”
我又不是红绿灯,什么红亮不红亮的。。。。。。
老人家眯着眼睛继续研究,“我看你这像是药物过敏,丫头快去看看吧,这事儿不能耽搁,会死人的。”
我不在意,笑着说:“没事的,过两天就消下去了。我经常药物过敏,很快就会好的。其实这辈子也没对啥过敏过。
默默收拾东西准备走人的老胡这时开了口,“匡洋啊,手背肿成这样,你是在上面涂了什么药?“
“一点小伤,药名我忘记了。“
“我倒觉得应该是国家曾经禁止的一种消炎药,叫什么XER。”
他语一出,其他人放下了报纸,像是都有话要说的样子。我等待各位老爷子开口,房间了静了片刻,然后先前嘱咐我看医院的老人说:“这药不是早几年就禁了吗?据说是北京一家大医院出的,因为疗效好,止疼快,在市面上很火过一段时间。我家买了好几盒,后来都给扔了。我就跟我老伴说,不能相信西医。。。。。”
眼见他跑题,我赶紧问:“既然这么有用为什么要禁呢?”
“因为出事了,吃死过人。”一个老人说道,“记者不敢在新闻上报道,我们小地方的人都知道,出事地点离我们这儿不远。”
“而且副作用跟你的症状一模一样。”另一个老人说。
我不由担心自己的小命,“那我会死吗?”
大家一副只有天知道的表情。
“其实这种药疗效确实好,只是不能多抹、瞎抹。”老胡说,“匡洋你是看着不要钱,就死命的用药了吧。”
我想想确实是,然后多了一个心眼,问道:“那家出产这的医院叫什么名字?”我想的是不会就是我爸工作的那家医院吧,陈叔叔不是说我
爸年轻有为,在某某大医院工作吗?
老胡表示记性差,你不会自己去看药盒上的说明?我表示确实很想看说明,问题是他妈的根本没有药盒。
下班后离开图书馆,去了附近的诊所,出来后直奔黑网吧。我按照药名输入搜索,果真查到了背后的医院,XX科技医药。想起与陈叔叔的谈话,他好像确实说过什么XX医院。我起了兴趣,更加仔细的查起来。网站大概说了这是一家历史悠久、实力雄厚的医药集团,省去那些麻烦美妙的形容词,值得注意的是它还承担过,并正在进行一些国家科研任务。想从中搜出匡学鹏,可惜答案为零。但是我必须弄清楚,我爸什么时候开始在里面工作,又是何时离开的。他是否进行过秘密研究而不为人知呢?
回到学校准备找陈叔叔,得知他到别校调研了。又不是什么公司职员,调研个啥呀。我郁闷的坐在教室里,目光下移时忽然看见操场上站着一个人影。现在没有体育课,那人独自站着,很像韩毅!
我的心跳激动起来,离上次见面这个人久未出现了,我根本无法联系他。现在竟然安详的出现在操场上,真想立刻飞奔出去。事实上向老师报告过后,我也确实飞奔出去了。小辉也在吗?刚刚没有看见它,不知这次还认不认得我。一路想着,我到了操场。开阔的跑道和足球场呈现在眼前,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奇怪,我向四周环顾着,再次确认没有人在。刚才是花眼了吗?真是,太傻气了。在教室里那副猴急样,落在眼里别人还以为我尿急呢。慢慢往回走,到达楼道口时一个人叫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