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艾菲尔身上有关我的魔法残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于我突然抛出的一个关键性问题，迪米亚德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比平时锐利了许多，只见他推了推左眼的单镜片，不解摊开手的说道：
“帕诺大人，那不是您的招式所留下的伤痕吗？”
“……？？？”
见我不解，迪米亚德便将一小团漆黑的魔力凝聚在指尖，用手指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艾菲尔的脖子。几秒钟后，凡是被他指尖触碰到的皮肤，都显现出了密密麻麻的深黑色魔法烙印。
老实说，那玩意看上去很可怕，少女嫩白的肌肤就像是被大火烧伤过一般被黑色条纹覆盖。
我认得这是什么。
“你、你是说……艾菲尔身上这么凶残的诅咒，是我干的好事吗？”
我有点害怕了，虽然昨天就听说艾菲尔伤势十分严重，但我也只是以为她是被我撸猫尾撸的有些虚脱，我还从未想过竟然会是这种情况。
这么一说安朵也已经好几次向我询问“主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掌握原初魔法”这种问题，但我都没有放在心上，天真的以为事情没这么严重。
现在看来，我貌似闯祸了。
见我总算是认清了现状，迪米亚德便收回了魔法。很快，黑色的纹路便从少女的肌肤上褪去，艾菲尔的脖子又变回原先的光滑嫩白。
如果不是迪米亚德用魔法照出诅咒的伤疤，我可能真的以为艾菲尔身体状况很不错，只是在熟睡而已。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的那个魔法原来效果这么可怕吗？”我语气上分不安，“我可不是故意的啊，艾菲尔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对于我已经面色苍白害怕的喃喃自语，迪米亚德先是露出了些许惊讶和疑惑的表情，不过很快他便像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走来用他那恶魔的方式安慰我道。
“呼哈哈哈——！帕诺大人可真是慈悲，不过您大可不必因此担心或者自责，这完全不是您的责任，要怪也只能怪艾菲尔这个蠢货自己得出进尺，竟然敢对魔神不敬……最终才会落得这般自作自受的下场。”
望着迪米亚德那恶魔炯炯有神的双眼，我内心感到十分恐惧。
仔细想想，迪米亚德的思维方式才是正常的。
魔族本质来说其实是一个十分严格的实力至上主义的种族，对于艾菲尔这种鲁莽的败者，外界也只会有“自作自受”“对神不敬的下场”这种言论。
而我也大可不必因此自责，只要我以此战果为实力的证明，一步步的锻炼自己，有朝一日我或许真的能像真正的魔神那般被埃尔罗大陆的人们铭记，就此名留青史。
但是……
那样的话，我不就连最后身为人的底线也放弃了吗？
如果是因为我单纯的记忆流失导致我会那样做也就算了，但如果让我的主观想法都变得如此残忍，我做不到。
我虽然是名叫帕诺的魔神，但同时也是个来自天朝的人类。
我还是有最基本的人性的。
那种事情，我做不到。
“艾菲尔这么下去，会有生命危险吗？”
对于我突然认真的提问，迪米亚德笑了起来。
“以吾辈的观察来分析，魔神大人您的诅咒效果主要体现在全方面降低目标的能力数值，并不会对目标的生命造成直接伤害。
至于致死率，那还要看艾菲尔自身的意志是否坚定……不过，这说到底其实还是要取决于大人您的意志。”
“这是什么意思？”
“原初魔法，是源于创世纪最古老的魔法，亦是如今所有简化过的魔法的最初形式和源泉……这些大人身为魔神，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
说的这里，迪米亚德试探性的眯着眼望向了我这边，我点了点表示理解，并且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世间流传的魔力都是被简化到不能再简化的劣质品，这些魔力压根连自主意识都没有，只是被使用者通过咏唱的固定形式不断被迫卖力的工具罢了。
而原初魔法这种至高无上位阶的魔法，是具有很强烈的灵性和自我意识的，如果魔神大人您能够完全掌握的原初魔法的话，那想要解除艾菲尔身上的诅咒也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低头仔细思考着迪米亚德的解释，我的心十分不安。
这套魔法理论，我虽然是第一次听，但安朵也曾和我讲过类似的，两套说法虽然不一样，但我能理解其本质所表达的意思都是差不多的。
所以我现在也很容易便能理解迪米亚德的说法。
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我并不能完美的掌握原初魔法！
如果我没能短时间内解除诅咒，万一哪天艾菲尔撑不住了可怎么办呀！她虽然确实是对我有杀心，但温柔善良的我对她可是没有半点杀心的。
说到底，我可从没杀过人啊。
如果艾菲尔真的因为我死掉了，那我的心里估计会因此自责一辈子并且留下不可泯灭的阴影吧……
而就在我左思右想陷入迷茫中，迪米亚德似乎看出了我的困惑，主动开口道——
“帕诺大人完全不必为此担心，有吾辈在一旁看护的话，艾菲尔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诶……？这是真，真的吗？”
对于我激动的提问，迪米亚德也忽然变得激动了起来，只见他猛地站起身，张开双臂激昂的做出宣言——
“当然是真的！吾辈敢以自己恶魔的名义起誓，吾辈乃是七位魔王中……不，整个莫尔莱乃至埃尔罗大陆吾辈都敢说吾辈对于大人的忠诚是数一数二的。而身为魔神大人身边的下仆，为大人分担烦恼这点小事当然是理所应当的。”
对于我惊讶的表情，迪米亚德似乎发现了自己有些激动到失态，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然后推了推左眼的单镜片，换成一种优雅的口吻看着熟睡的艾菲尔向我解释道。
“更何况，艾菲尔也是某位友人托付给吾辈的孩子，如果她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挂掉了，那吾辈身为恶魔的信誉口碑可就要遭遇三千年来第一次的失信危机了。”
虽然不知道何时迪米亚德开始自称是我的“下仆”了，而且不是很懂他和艾菲尔两人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我隐约能感受到迪米亚德对艾菲尔有种奇妙的保护情感，这也让我自己那漂浮不定许久的小心脏终于有了一丝安全感。
迪米亚德，是一个无论办什么事情都很高效率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是个恶魔，却总是能给我一种可靠的感觉的原因。
而能被这样的迪米亚德如此承诺，我还是很开心的。
但仔细想想，他身上的疑点真的太多了，我真的能信任他吗？
就比如——
“如果你愿意帮助我，我是很高兴了……”
“能让魔神大人开心，那是吾辈至高无上的荣幸。”
望着迪米亚德那幅喜悦的表情，我终于是试探性的开口道——
“可你明明已经知道我不能熟练掌握原初魔法，为何还要这般帮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