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晙习惯性托了托眼镜，在成为魇师后，特别是进入呓语阶，身体素质获得改善，还能直接对身体特定部位进行调控，他之前那三百多度的近视眼自然也就没了。
但为了避免过于引人注意，他还是去买了副平光眼镜，只在上学时用。
他从桌面垒起的书堆中抽出英语书，摊开桌面，但却没有要看的意思。
恰巧此时上课铃响了，学生纷纷回到教室。
“‘审讯间’的下午茶怎么样？”
一名身高一米七五以上、体格健硕的男生从后门进来，一边往这边走，拉开椅子坐在方晙旁边，一边打趣道。
许伟彦，方晙的同桌，似乎在校内篮球选手中颇有名气，还曾是篮球社社长，不过自从上高三后就卸任了。
方晙面无表情地撇了他一眼，平淡道：“丝袜奶茶，挺不错的，你想试试吗？我可以跟赖老师说说。”
许伟彦连忙摆手道：“不了不了，那茶哪是我们一般人喝得起的，大哥你自己品尝就是。”
诚然赖南晴因为其窈窕的身材而在青春期男生中备受欢迎，但那也仅限于一饱眼福，据那些被叫去“喝茶”回来的学生交代，虽然她全程对话都很平静，但正是这种平静，却反而更让人不想也不敢看她真正发火的模样。
感觉在她眼里我就像块上了秤的猪肉，几斤几两一眼便知——这是某个有名的刺头学生谈话回来后，心有余悸的发言，而对到底跟他聊了什么，他则闭口不谈，只知道在那以后他居然真的安分下来，开始认真学习。
当这句话流传开来后，赖南晴在学生眼中就多了种无形的威严。
“喂，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老是请假，几乎每周去喝一趟茶还没事的。”许伟彦忽然凑过来低声问道。
“很简单啊。你要是年级排名前二十你也能做到。”
许伟彦顿时面色一滞，咬牙切齿道：“可恶，该死的尖子生权力。”
这所宜永镇第一中学，简称镇中，方晙是不清楚在安南省排名如何，但至少在宜永县中是名列第一的，所以他这个文科成绩排名年级前二十，已经跟全县排名差不了多少了。
其实以他的成绩和特殊情况，就算是直接向学校申请不来上学，仅仅参加高考，估计学校也会答应，但他却没说，赖南晴也没提，反而为了他那花样百出、越来越敷衍的请假理由而头疼。
这也算是两人间的默契。
方晙估计她是担心自己一人待在家里，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才就算请假不断，也要求至少每周都有来学校一趟，确认安然无恙。
这也是对方的一片好心，如果是在知道“魇虫”之前，或许方晙就真的会认真投入高考中，以不辜负她的教育和期望。
但是现在，追寻真相更为重要。
很快，英语老师就从门外进来，开始评讲昨天考的卷子。
在十一月初的现在，高中课程基本都已经学完了，面对高考的策略也就只剩下题海攻势，这段时间做过的试卷怕不是比前十八年加起来的还要多。
而方晙铺平试卷后，摘下眼镜，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很理所当然的埋首下去——
开始闭眼睡觉。
他很熟练地进入浅睡眠状态。
再抬起头来，人影依旧，足有近七十人的教室内，挤了个满满当当，讲台上老师仍然在黑板上写写画画，一切似乎没有区别。
唯一的异样就是，没有声音。
整个世界瞬间空寂下来，无论是正开合双唇的英语老师，还是粉笔在黑板上划拉，都发不出丝毫声音。
而窗外的世界，也仿佛褪色的相片般，带上了灰蒙的色泽。
方晙对此毫不意外，从书山中抽出一本练习册，就开始自行翻看。
而随着他这一低头，教室内的人影顿时如同虚拟影像般散去，瞬间变得空荡荡一片，外面的灰蒙色泽也进一步加深，景色变得更为朦胧。
这里是方晙的梦境。
在魇师的“入梦”阶中，首要的训练目标，就是要让自己能进入清醒梦——即是能自由掌握自己在梦境中的行动。
而当进入“呓语”阶后，可以真正的开始扭曲现实，对梦境的控制力也随之进一步提高，以至于仿若真实。
而随着对梦境的探索，方晙发现了一件事。
他能把一定范围内的事物从现实映射到梦境中，并且只要他想，还能把这些事物的细节深深的刻印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中。
也就是说，天才都是过目不忘。
而他则是过梦不忘。
这也让他在梦中学习的效率变得更高，也是为什么他能四处“治疗”仍能保持乃至不断提高成绩的原因。
不过这个梦中学习的方法有一点不好的就是，醒来后会很累。
梦中用脑可没法让大脑休息，这是让他挺遗憾的事。
就在他正把上次记忆过的习题抽取出来，进行深入理解时。
嗒嗒嗒嗒。
走廊外，忽然传来了有人跑过的声音。
在不远处还传来了说笑声。
窗外还有一阵妖风呼呼吹过，仿佛有树枝在敲打玻璃。
然而楼下的白兰花树树枝根本伸不到四楼的高度。
方晙仿若未觉般继续看书。
这些仿佛灵异现象的存在，也是梦境的另一缺点。
在他注意力没集中到的地方，脑海下一些潜意识的记忆碎片就很容易浮现而出，导致看起来就像是发生了灵异事件一样，不过方晙倒是习以为常，反正那些碎片不会进入到教室这片主意识区域来打扰到自己学习。
“这是什么？给我看看。”
“这条项链看起来挺值钱的。”
走廊外传来细碎的人声，听起来像是几名女生的声音。
“诶~这可不行啊，学生可是不许佩戴首饰的。谁叫我们好心呢，我们来帮你处理掉吧。”
“放心吧，要是真的值钱，我会跟你五五分账的，怎样，够大方吧？”
“滚开啦！别抱我腿！”
“嗯？你想要回？也不是不可以......
“那舔我的脚啊。”
“哈哈，小敏，你这有点过了吧，你昨天还说脚臭呢。”
“胡说什么呢！本少女怎么可能脚臭，那是鞋臭。”
“嘻嘻......”
女生的嬉戏声越来越大，仿佛越来越近，以至于影响到了方晙学习，让他不由微皱眉头。
以前可从没试过有这么吵闹的说笑声，并且对话内容居然还具备逻辑。
虽然方晙在这梦境中能完全掌控的区域，也就一个教室的范围，但那不代表教室外的记忆碎片就会不受控制的一股脑冒出。毕竟从另一角度上看，他现在也是“醒”着的，对潜意识有所抑制，不会随意发展。
况且，光从对话来判断，外面进行的似乎还是一场欺凌......
我的记忆中还有这种东西吗？
难道是以前看过的什么小说电影？
方晙琢磨着，看不下书了，站起身，想要走出室外，尝试找出那片记忆碎片并具象出来看看怎么回事。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他的眼角捕捉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从窗外上方一闪而过的某样事物。
随后，楼下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啪噗声。
方晙脚步一滞，沉默片刻，转变朝向，往窗户方向走去。
毫不犹豫地拉开窗户，把头探出去，朝下方看去。
随着他视线的投入，底下的灰蒙色泽迅速散去，朦胧的景物也逐渐清晰起来，露出下方一道趴伏地面的人影。
那是一名小学生模样的少女，新潮的衣裙上满是褶皱，一头秀发如乌云般披散开来，鲜血如小溪在身下汩汩流出。
“你为什么不救我！？”
一道凄切的女声倏然在方晙耳边响起，令他悚然一惊！
随后下意识右手前探，从虚空中抽出一个刻有金色经文的黑色棒球棍，转身朝后就是猛力一挥！
“啪！”
方晙猛地睁开双眼，从梦中惊醒。
眼前是堆过头顶的书山。
他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分不清现实虚幻。
“啪！”
“诶哟。”
头顶又被敲了一击。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稍微回过神来，发现身边不知何时站了名少女，她的右手上卷着一本课本，显然刚才那两下敲击是她下的手。
少女微侧着头，齐脸短发荡开，露出圆润的小脸和微尖的耳朵，她看着方晙如梦初醒的模样，眼中含笑，语气轻快道：
“下午好啊，睡得怎样？”
这下子方晙是完全清醒过来了，关于眼前少女的记忆也浮现脑海。
柯容，隔壁高三一班的学生，是在高二下学期自己心情颓丧的那段时间认识的，转眼就过了大半年了。
方晙没有立即回话，而是伸了个懒腰，舒了口气，才随口道：
“还行。刚梦到要被女鬼偷袭就被你叫醒了，有点遗憾。”
没想到柯容叹了口气，伸手把垂落眼前的秀发拨回左侧，居然认同道：
“女鬼吗......从某个角度上看，站在这里的我也是个徘徊世间的幽灵了。”
“嗯？你在说什么？”
方晙一脸奇怪地看着她，自己说梦话也就算了，怎么她也刚醒吗？
然后这时他才发现，教室内居然一片空荡。
而这时，柯容语气幽幽地说出惊人言语：
“现在是3019年，你已经睡了一千年了。
“现在站在你眼前的我，只是段由AI演算出的虚拟人格所进行的全息投影。”
方晙愣愣地看着少女。
昏黄的阳光从窗外洒入，给少女的发丝镀上一层暗金的光泽。
就是这一眨眼间，少女眼中倒映的灿金光彩已经退缩消逝，阴影从门外蔓延而进，攀向她的肩头，直至发梢，覆上眼眸，让她处于光影的暧昧之中。
少女的脸埋在阴影中，但紧抿起的嘴唇看起来很认真。
所以方晙认真地想了想，坐在座位上，弯下腰，侧过身子，视线顺着光洁的腿部往及膝裙内部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