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晙打量着地上晕厥过去的女人,明明方才撞碎了电视荧幕,现在身上却只剩一些浅浅的白痕,快速自愈几乎可以说是魇力的基础属性了,只要一受伤,身体就会本能地使用魇力进行修复,而江玉珍看来也被赋予了部分能力。
就算如此,对于一个“工具人”来说,能恢复得这么快,也算少见了,毕竟成长期的魇虫自己都缺魇力,通常不会赋予寄生者太多的魇力。
不过就算没有这份自愈能力,只要搞定这头魇虫,它短期内的存世痕迹就会逐渐消除,寄生者短期内被造成的伤势也会如梦醒般消散痊愈,这也是方晙敢下重手的原因。
“啪!”
身后忽然传来的异响,令方晙迅速持棍转身回防。
然后他就看到敞开的落地窗,以及一道正仓惶中翻阳台消失的身影。
方晙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没去追他。
明明方才还摆出一副不杀死自己不罢休的模样,现在却跑得这么果断,这就是他之所以连杀那么多人还能从警方追捕中活到现在的原因吧。
不过想想也是,他杀人再怎么凶狠,毕竟也只是一般人,在方才接连遇到诡异事件后,先逃跑才是最明智的行为,没必要像影视剧恐怖片角色一样为了戏剧效果,明知前有鬼偏向鬼窟行。
正好方晙刚才也烦恼该怎么处理他,毕竟跟魇虫接触不深的他,就算魇虫消失了,这段记忆估计也不会受到太多影响,要是留着他在这被警察捉了,那自己的面貌也会暴露出去,即使室内昏暗他未必看得清,但方晙可不想赌对方是不是脸盲。
所以方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暂时不去管他。
现在的关键是,这只魇虫的真身在哪?
既然不是附身在寄生者身上,那就应该是在附近控制着她才对。
毕竟依那篇《儿啼》的传播程度和能力描写来判断,它应该还不至于拥有超远距操纵人的能力。或许随着《儿啼》知名度升高,它未来能够做到,但至少现在不行。
方晙停顿了片刻,就迈步越过地上的江玉珍,站在卧室投射出来的白光中,他往里面看了一眼,一览无遗的卧室内并没有什么能引起注意的事物,于是他继续迈步,朝灯光所无法照入的昏暗里间迈进。
在来之前方晙有大略了解过这幢公寓,这是个典型的三房一厅一厨一卫的设计,也就是说,在小道里面,还应该通往两个房间、一个厨房和一个卫生间。
应该是这样才对。
但是——
方晙停下脚步,摸索着打开了厨房的灯光,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
卫生间他刚才经过了,而这里,就是最后一扇房门,也就是第三个房间。
第二个房间去哪了?
那么短一条小道,直直过来,他不应该没看到第二扇房门才对。
他转身看去,发现在小道的中间,不过两步的距离,确实有一扇紧闭的门扉。
他思索了片刻,先推开身旁的大门,打开里面的开关,看到纸箱子、扫帚、拖把等事物杂乱地堆放在房间内,看来这里是个杂物间。
略一打量后,他再一次重返小道,往回路走去。
他确确实实地,走了过去。
中间没有停顿,或者说,连“停下”这个想法都没能浮起,下意识地觉得这里空无一物。
或者说仿佛廊道中间少了一截,两端“拼接”在一起一般。
“空间能力——不,没这么夸张。应该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扰乱别人的思维......这就是警察没搜到证据的原因吧。”
方晙思索着解决方案,既然走廊被影响了,那从窗外进去怎样?不行,那样的话太冒险了。要是它对窗外也进行心智干扰,那很容易踩空掉楼。
“看这影响范围,似乎只能延伸到走廊。
“这样的话,可以一试。”
他想到一个方法,加重球棍的魇力输入,缠绕其上的黑雾不再浮动,紧缩、粘附在球棍表面,看上去就像有许多银色亮片点缀其上,和金色经文交相辉映。
然后瞄准走廊内那扇门扉的把手——
用力一掷!
球棒宛如标枪般破空而出,狠狠撞破了门扉,消失在门后。
这看起来似乎是用力过猛了,并且还偏了准头,本应撞破把手的球棍,却在大门正中留下了豁口。
方晙迈步走进廊道,这里的心智干扰仿佛因为刚才那一掷而消失了一般,他居然站在了走廊内。
身前就是“鬼婴”可能存在的房间,右后方过几步则是卫生间。
从破口处能稍微看到里面的景象,但过于昏暗,似乎还要再靠近一些才能看得更清楚......
方晙左手忽然往身后伸去!
循着对自己魇力的感知,握在了空无一物的空处。
然后断然转身,左手用力往前一推,右脚往前一迈,“撞进”了墙壁内。
视野豁然一清。
眼前哪里是墙壁,分明就站在了一个房间内。
银亮的月光从窗外投入,令房间内的景物映入眼眸。
这是一个卧室样的房间,跟旁边那个布满女性杂物的卧室不同,这里显得简单朴素,只有基础的家具陈设,还有一个破损的把手躺落地面。
室内空无一物,看起来似乎只是用作客房。
但既然都走进来了,那方晙自然也不会再被迷惑,而是左手一紧,从木门把手抽出金文球棍,朝室内一甩!
“给我显形!”
方晙一声怒喝,魇语.唬人再次发动。
与此同时,紧紧粘附在球棍上的魇雾忽然如花粉般蓬散开来,飘散、遍布狭窄的室内空间。
勾勒出了一些视野中不存在的事物。
紧接着,这些只存在“感知”中的事物,就缓缓从空气中析出。
直到这时,室内的真实场景才显露而出。
在卧室大床上空,出现了一个夺人眼球的事物。
那是一个婴儿。
或者准确来说,那是一个蜷缩在羊水里且浮在空中的婴儿。
半透明的气泡型膜状物内装满了淡黄色的液体,间杂着一些黑色星点,一个看不出几月大的婴儿,正浸泡其中,并且还有三根脐带从“气泡”外壁伸出,延伸到下方床上。
而在双人大床上,则挤满了三个男人,三根脐带正是连接他们的肚脐部位。这三个男人形象各异、衣衫凌乱,看上去仍还活着,但身形瘦削,脸部都不一而同的呈现出恐惧之色,仿佛正在做着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
随着方晙的踏入,“羊水”内浮动起一些气泡,婴儿移动了些位置,紧闭的双眸猛然睁开!
本应正常大小的眼睛,瞬间就张开到覆盖了半张脸的程度。
并且双瞳漆黑无光,唯有一条“白痕”竖起。
随后这条“白痕”也缓缓张开,方晙这才注意到,那赫然是一副森白牙齿!
漆黑巨瞳内的竖齿缓缓张开,暗红色的涎液似的事物从中流淌而出,混入琥珀色的“羊水”中,变得污浊起来。
看起来似乎是要释放什么大招。
方晙当机立断,迅猛突进,手起棍落,在魇力的包裹下,直接一棒子就打散了浮在空中的婴儿!
于是,那蓄势途中的大招,就连着鬼婴的身体一般纷散成雾。
方晙立即操纵着魇力去把这些魇雾吞噬掉。
整个过程几乎没有遭到阻拦,方晙也不觉奇怪。
这些魇虫的身体素质全看“拟象体”,而这头“鬼婴”看起来也并不像是防御力强悍那一类型的。
可以说,在它的幻术和心智干扰的陷阱被识破后,就只有待宰的份了。
不过也只是结果看起来顺利,实际上刚才还是颇为凶险。
要不是方晙加重了球棍的魇力输入,使自己对它的感应更为明显,方才在廊道内,他就差点被骗了——那只“鬼婴”居然将计就计,在他踏入廊道时,就干扰了心智,让他就连前后倒转了都不知道。
并且要是他没猜错的话,那道假门的豁口也是一个陷阱,要是他真的凑近去看的话,应该会有恐怖的事物从中出现,令他警惕的心防出现瞬间的破绽,就会被“鬼婴”趁虚而入,进一步影响心智。
幸好,最后还是解决了。
只不过这些魇雾,比预想中的量要少啊。
吞噬完成后,方晙才上前去细致确认一下三人的身体状况,发现他们除了身体虚弱外并无大碍,并且在脐带离开后脸上表情也缓缓平静下来。
方晙猜测“鬼婴”应该是把他们当做人形恐惧制造机来使用,把他们囚禁在无尽的噩梦中,以给自己提供足够的恐惧给养。
方晙没急着叫醒三人,而是直接转身离开卧室,回到客厅,拿起那张掉落的毛巾,裹在江玉珍身上,再把她横抱起放到沙发上,再重新对自己施展幻术,变回快递员小哥的样貌,并把球棍放回长条纸箱内,就抱着快递箱径直离开房间,回到门外走道中。
他再次打量着这条走廊,判断那位“邻居女士”是从哪个猫眼窥视的这里。
在此之前,虽然那位女士有些可疑的地方,但方晙觉得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所以也就没有深入去探究对方的想法。但今晚来了个“夜鬼”,就让他不由在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