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实在太过巧合了。
那么多地方不选，偏偏就在湛春小区C栋503号，并且偏偏就在今晚。
所以，他决定去拜访一下委托人，也顺带收一下尾款。
忽然，他发现斜对面的门似乎并没关严，一丝光亮从门缝中漏出，投入漆黑的廊道。
廊道内是声控灯，方才他上来时有发出声音来亮灯，所以也不知道这条门缝是在自己来之前开的，还是现在才开的。
他略一思索后，缓缓推开大门，步入进去。
客厅内空荡荡一片，不像有人在，灯光却很明亮，仿佛在欢迎客人进来。
“咚、咚——”
这时，方晙捕捉到了一些微弱的撞击声。
他没急着去撞击声响起的地方，而是先大略搜索一下房间。
一路搜过去，发现了一些之前有人存在的痕迹：吃剩的零食，电脑上暂停的视频画面，乱扔在床上的衣物。他还从一些笔记本封面找到了这里的主人名字：乔新柔。
除此外，他还注意到两个异常的地方：
第一，在一些本应有本人在场，比如和朋友的合照上，却并没发现有当天所见的那位娇小女性的身影。
而第二，在卧室的一面墙上，贴满了一名女性的照片，这些照片看拍摄角度，大多数应该是从对方上传到朋友圈上的图打印出来的，还有一部分，则是盗摄的。
而这名女性的身影，方晙很熟悉。
赫然就是江玉珍！
“......今晚让人意外的事还真多。”
虽然对此早有预感，但真的看到时，方晙还是不免愕然。
难怪她能察觉出这个“不太熟”的邻居的异样。
要不要顺带把这个偷窥狂也举报了？......算了吧，毕竟是客户。
看在钱的份上，方晙对此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不再停留，往异响方向走去，他进入了第三间房，这里也是个杂物间，不过比起江玉珍的杂乱，这里就要整齐得多，甚至专门买有柜子，把暂时用不上的棉被之类的东西放进里面。
而那个撞击声，正是从其中一个木柜内传出。
方晙再次掀开快递箱的口子，左手夹抱，做好随时抽出的准备。
随后无声靠近柜门，右手放在把手上，猛然拉开——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蜷缩在柜子里的女性。
她的双手双脚都被黑色胶带绑住，口里还塞了团丝袜，一头长发凌乱披散，身上穿着粉色的睡衣，眼睛因为柜门外进来的光线而不适的微眯起来，有点畏惧地往后缩了缩。
方晙脸上再次浮起和善的笑容，蹲下身体，尽量温和的安抚道：“放心，我是来帮你的，待会我把你口中的东西拿掉，你不要大叫，好吗？”
这时，终于意识到有人来救自己，女性猛然点头表示同意，不断发出“唔唔”的含糊不清的声音。
方晙双指夹住那团沾湿的黑色丝袜末端，微皱着眉头，抽了出来。
堵住嘴中的东西终于被抽出，女性下意识做了几个深呼吸，却被口水噎到咳嗽了几声，又赶紧呸呸呸地吐了几口口水。
方晙微微避开口水射程，观察着对方，问道：“首先能否说明一下，你是谁？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我、我是乔新柔，这里的房主。我被人绑架了，小珍也可能出事了，你快报警！”
女性用最快的语速进行身份和状况说明，看起来比起她现在的状况，更担心“小珍”的安危。
“——不，先帮我解绑，我去看看小珍！”
她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因此就朝前伸出裸足，示意这个穿得像快递员的男人帮自己解开上面的胶带。
方晙没急着解开，而是说道：“别紧张，我进来的时候，没发现有其他人在，犯人应该已经逃离——”
乔新柔焦急道：“不是我，是小珍！犯人可能去她那了！”
方晙依旧用平缓的语气说道：“如果你是指你对门的邻居的话，放心，她也没事。实际上，今晚我就是送快递到她那，然后无意中发现这里有动静，才进来查看。”
“小珍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或许是因为方晙沉稳温和的语气起了作用，再加上这副幻化出来的容貌因为颇为俊俏，所以不像坏人，让她稍微平静下来。
方晙现在还不能直接解开她，因为要是处境一变自由，一些话就不好问了，问了她也未必会说，像现在这样她有求于自己，并且心情仍还带着慌乱，没完全冷静下来，才好撬开她的嘴。
安抚好她后，方晙继续问道：“你知道是谁绑的你吗？”
乔新柔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喝了口水，就昏倒了，再醒来就在这了。”
看来在被关在柜子里的时候她也有思考过相关问题，所以回答的思路很清晰：“我想，应该是那杯水里下有**之类的东西......他没动我身体，那应该是为了偷东西吧。”
“虽然有这个可能，但我刚才没注意到有翻找的痕迹。况且，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你为什么又觉得‘小珍’会有危险？”
“我，我就是下意识地......”
方晙循循善诱道：“你再好好想想，最近是不是惹上了什么事，和‘小珍’相关的。”
“最近......”
她皱眉想了会，不太确定地说出一个词汇：“‘红杜鹃’？”
“红杜鹃？”
方晙一愣，不知道怎么扯到鸟上面去了。
看来她也在整理思绪，斟酌着说道：“红杜鹃是个情报贩子，只要给钱，他什么情报都会给你。前几天，我因为觉得小珍被鬼附身了，有试过问他谁能驱鬼......”
“然后呢？”
“他有说会帮我找，前天还说找到了一个专家......”她话语一顿，略带紧张道：“我觉得今晚的事情就是他搞的鬼，现在还可能靠哪里的针孔摄像偷看着这里......”
经她这么一说，方晙还真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觉得有视线在窥视这里。
情报贩子“红杜鹃”，前天在咖啡馆遇到的人难道就是她——不，当时身形完全遮掩住，要不是因为声音和先入为主的观念，根本没法判断Ta的性别。况且，既然是情报贩子，肯定有不少人脉，不一定会亲自上场。
居然有中间商赚差价，啧，看来尾款是收不到了。
方晙沉吟片刻后，在乔新柔紧张中暗藏警惕的眼神下，点了点头，露出和善的微笑：“来龙去脉，我大概明白了。我会解开你的，所以能否请你不要试图把你的臭脚盖我脸上。”
乔新柔身体一僵，表面却立即反驳道：“我的脚才不臭！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玩意！？”
方晙平淡道：“你刚才腿部肌肉紧绷，可别说你不是为了踹我，而是在憋尿。”
乔新柔脸上泛红，这下子是真的恼怒了，而方晙在她发火之前，继续阐述。
“你从一开始就在怀疑我的身份，而在我没有第一时间帮你解绑时，这个怀疑值更为上升。但因为你处境不妙，所以不好发作，就顺着我意，进行试探。
“首先是确认我跟‘红杜鹃’的关系，这其实同时也是向我求证今晚的事到底是不是‘红杜鹃’做出来的。在发现我似乎不认识‘红杜鹃’后，你就用可能存在的‘摄像头’来约束我的行动，以防我做出不轨之事。”
方晙当然没有从一开始就看出这点，不然也不用装模作样了。这些不过是在看到她紧绷得仿佛随时要踹出来的腿部，以及结合一些端倪反向推导出的结论。
这个女人，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冷静。
不过也从她“试图摆脱困境”这些举动可以看出，她确实并非针对方晙的陷阱。
方晙停下推理，看着乔新柔陷入沉默，她似乎因为被说中了心思而不敢直视方晙的视线，头颅微微低下，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脸庞——
“所以我说了不要试图把你的臭脚盖我脸上。”
方晙直接蹲着后挪了半步，以防这家伙还真的拼了命的踹过来。
注意到对方警惕的动作，乔新柔似乎放弃了，重新抬起头来，不高兴地努着嘴，“那你不是说要帮我解开的吗！”
方晙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截了当道：“我看过你的卧室了，所以也知道要是这样直接解开你，为了掩盖那些‘秘密’，你或许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举动——比如展示你的臭脚。”
乔新柔的脸先是一白，随后又红上耳根，咬牙切齿道：“我、的、脚、才、不、臭！”
方晙自顾自说下去：“直接说了吧，我大概就是那个‘红杜鹃’请来的‘专家’。他伪装成你，让我今晚来驱魔。而我也确实刚帮江玉珍驱了魔，准备离开时，发现了这里的异样，才进来查看，然后看到了你。”
乔新柔一惊：“小珍真被鬼附身了！？她怎么样了！？”
“睡得很安稳。
“所以我说那么多，只是想告诉你，待会我解开你时，别妄想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因为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视线内。”
乔新柔当机立断道：“只要小珍没事，我就不会对你出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