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晙看了她片刻,把手伸到绑住她双脚的胶带上,双手用力一扯,就直接把胶带扯断了。
“自己出来。”
方晙让开位置,看着乔新柔脚和屁股并用,从狭窄的柜子内挪出来,站起来转过身子,让方晙帮忙解开手部的胶带。
“呼,这些破XX,真JB疼。”她揉着发红的手腕,嘟囔道:“要是让老娘知道是哪个XX搞的鬼,非宰了他XX来下酒。”
对于这些污言秽语,方晙只是平淡说道:“没必要故意说脏话抹黑自己形象,我对你的身体没兴趣。”
“啧,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不爽呢。”
“好了,现在烦请你去报警吧。”
“报警?”乔新柔一愣,没想到对方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对,照实说就好。当然,你要是想塑造自己成为拯救江玉珍的英雄,那也随你。”方晙侧开身子,示意道:“最好尽快。虽然江玉珍身上的魔被驱走了,但她的身体仍然虚弱,最好再叫辆救护车。”
“你不早说!”
一提到江玉珍,乔新柔毫不迟疑地越过方晙,快步走向卧室,拿起自己手机;方晙尾随其后,却看到乔新柔看着自己手机的待机屏幕发愣。
“怎么了?”
乔新柔把手机展示给方晙看,里面的待机画面,是一张大杜鹃——也称布谷鸟——衔着一枝鲜艳如血的花朵的图片。
方晙皱眉道:“留给我的讯息么。对了,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吧,告诉我。”
乔新柔就把联系这个名为“红杜鹃”的情报贩子的方法跟方晙一说。
然后方晙趁着她报警的时候,悄然退出这里,坐电梯下楼,离开这幢公寓,绕开路上的摄像头,随意骑了辆共享电动车,直到离远后,才脱下身上的快递服塞进瓦楞箱,散开脸上的幻术,继续往家方向开去。
小雨开始淅沥地下起来,伴着微冷的夜风拍打脸上。
今晚的事件说不上顺利,那个“红杜鹃”的目的实在令人在意。如果说她代乔新柔来委托自己只是为了抽取中介费的话,那倒并没什么奇怪的,然而接下来她又绑住乔新柔,又叫那头“夜鬼”搅局——方晙现在确认这头杀人鬼大概率是红杜鹃叫来的了——,这一连串举动实在令人费解。
“绑住乔新柔,是为了避免她发现异常而扰乱计划?”
毕竟以乔新柔那副偷窥狂的姿态,有极大概率发现今晚在江玉珍家发出的动静,然后如果提前报警的话,今晚的局面估计会更加混乱。只要想想,就算是方晙都会大感头疼。
“这点说得通,但叫那头杀人鬼来到底是做什么?还被吓跑了,看起来不像是知道‘魇虫’的存在。‘红杜鹃’也不知道了解‘魇虫’到什么程度......”
线索太少,实在想不出来,方晙也就只能暂时搁置,不再去琢磨。
“今晚有点冷啊。”
一辆警车从他身旁呼啸驶过。
............
“咔哒。”
他轻声带上大门,光线随之一暗,只有些许白芒从底下门缝漏入。
换上拖鞋,跨过地上的杂物,摸黑走出玄关步入客厅,随手打开灯光。
脱下背包,随手放在地面,背包底部沾染了一些尘土,换做平时他肯定要谨慎地清洁过后再带回来,但现在他却直接坐在颇有弹性的沙发上。
他皱着眉,解开腰包,放在一边,右手按住腹部,仿佛仍有余痛。
“那到底是什么......”
他喃喃自语着,按了肚腹的几个穴位,都毫无异样。
刚才那诡异的一幕,现在回想起来,仍会感觉毛骨悚然。
“红杜鹃?是它在搞鬼?”
今晚接连不顺,令他自然第一时间怀疑起自己的情报来源。
但无论怎么思考,断裂的碎片都无法拼凑出一块合理的拼图。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红杜鹃”产生怀疑。
“......或许我是时候换个情报商了。”
他若有所思地说了句,就起身前往卧室,想准备下换洗衣服,好好洗个热水澡,祛除一下今晚的疲劳。
然而,他刚迈入卧室,还没来得及开灯,一阵剧痛就忽然袭来。
毫无防备下,他直接疼得身体一软,歪倒在地。
剧痛如巨浪,一波接一波冲卷入他的四肢五骸,令他瞬间脸色苍白、冷汗涔涔,连爬起来都做不到。
但比起这个无端而起的剧痛,一阵若隐若现的哭声,反而令他更为恐惧。
“呜哇哇~”“呜哇哇~”“呜哇哇~”
而在他的感觉中,肚腹也随着哭声而逐渐鼓起。
‘要是压到孩子就不好了’。
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个念头,然后在剧痛中仍然艰难地翻过身子,仰躺地面。
婴孩的哭声越来越近,肚腹中的剧痛倒是随之减轻,然而异物感却愈来愈清晰,他浑身的气力更是仿佛被抽走般,动弹不得。
在他被汗水打湿的视野中,床底下的垂布忽然动了下,一道矮小的黑影从中钻出,站在他的身前,带着观察的眼神,俯视着他。
“这就是‘魇虫’?男人生孩子......呵,有点意思。”
低沉的女声进入耳际,在听到“男孩生孩子”时,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纵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夜鬼”,也不由得两眼发黑,晕厥过去。
............
“话说女人是真的烦啊。”
许伟彦忽然出声道:“你觉得呢?”
现在是午间休息时间,方晙正随手翻阅着一本爬行类生物图鉴,随口道:“举个例子。”
“比如说小玉她,每晚睡前总要找我聊上一段时间,说些甜腻的话,大晚上的吃糖很容易坏牙的嘛;还有吃饭的时候偶尔心血来潮,总会忽然就想喂我,大庭广众的,这影响多坏啊!还有啊,每次一起走都要挽我手,总想着一天到晚粘着我,这不是一点个人空间都没嘛!还爱撒娇,可爱得让人没办法拒绝。”
“......”
方晙这下子是回味过来了。
这家伙哪里是在抱怨,分明是在炫耀啊!
一把把狗粮不要钱一样硬往方晙嘴里塞!
朱玉是五班的学生,是他的女友,方晙见过几面,长得不错。
看着这家伙一脸笑眯眯的模样,看来是很期待自己吃瘪的表情。
方晙沉默片刻,脸上忽然泛起温柔中含着三分羞涩的微笑,脸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转过身去,一脸深情地注视着许伟彦。
“朱玉跟你说的情话,是不是这样的?”
没等他反应过来,方晙就柔情无限的捏着嗓音说道:
“许哥,人家趴在桌上睡感觉不舒服,以后能枕着你的大腿睡吗?”
方晙的右手攀向许伟彦的大腿,抚摸了两下捏了捏说道:“许哥的肌肉真结实呢,睡起来感觉一定很好吧。”
而此时许伟彦已经浑身发毛、身体僵硬,一脸惊恐,在方晙居然还对自己的身体动手后,终于忍不住,直接起身落荒而逃。
看着许伟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方晙表情一收,冷冷一笑。
哼,小样,跟我斗?我让你以后看到朱玉撒娇都会想到我的样子!
“......喂,听说昨天有个神经病想闯进镇小,被保安拦住了,搜出一把刀来。”
“这么可怕的吗!?”
“幸好被保安拦住了,没发生什么事吧?”
“还好,直接被制服交给警察了,听说保安还被划伤了,不过伤不重。”
“对了,最近我们学校的那个怪闻你们听说了吗?就是......”
附近的学生正在闲聊着最近发生的事,被方晙敏锐的听觉捕捉到。
离“鬼婴”事件已经过去三天了,然而这期间方晙完全没看到相关方面的新闻报道。
其实方晙有想过用这个事件来试探政府机构到底知不知道“魇虫”的存在,知道的话,了解得又有多深?有没有对魇虫部队?对魇师的态度怎样的?接不接受招安?福利怎样?
如果国家有建立对魇虫的秘密部队,并且魇师不会被捉去解剖的话,方晙是有想过去当个公务员的,那样的话总比自己一个人摸索要好。
毕竟背靠一个组织、一个国家的力量,追查起父母的事件,肯定也要方便得多。
但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方晙完全不认识其它魇师,也不知道有没有相关的魇师组织,更别说国家对魇师的态度了。
至少目前来看,魇虫这种事物没有公之于众,所以是持有保密态度的。
方晙觉得国家肯定是知道“魇虫”的存在的。
就算不知道“魇虫”的称呼,一些超自然、难以用科学解释的怪异现象,也肯定知道。
虽然魇虫很容易对没有魇力护体的一般人施加影响,并且对非魇力手段几近免疫,还有魇虫一死,相关的痕迹也会随之消失这点也让它很难被捕捉研究。
这些魇虫的性质,注定了它难以被长久留档,和持续被一般人认知并研究。
但就方晙这几个月当魇师的经历来看,不知道其它地区如何,至少在宜永县,魇虫的出现频率可是不低,如果放在全国范围都是如此,那肯定会被认知到。
而现在,警方对江玉珍那里发生的事件的隐瞒——三个失踪的男人莫名出现在女性的卧室中,但只是精神虚弱,并没有受到外在伤害。
并且不出所料的话,他们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也是记忆混乱,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而遗忘。
这起事件至少表面上没有发生过于重大的犯罪,只是有点奇怪而已,并没有隐瞒的必要。
然而,方晙这几天一直在关注新闻,却没有看到相关的报道。
这也就从侧面证实了方晙的想法——
警方,或者说国家,确实知道“魇虫”这一存在。
“但还是没法看出具体的态度啊。要是我就这样上警局说我是‘魇师’,然后下一刻就被变成解剖台上的切片怎办?”
看来在相关态度不明朗前,还是别跟国家机关接触吧。
至少,也要先尝试接触一下其他魇师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