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那三名欺凌者终于回过神来。
其中一名穿着明黄衬衫接牛仔短裤的披肩长发女生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谁？她朋友？”
同时在她眼神示意下，另两名女生移动脚步，呈夹角之势把两人围住；同时在场外的围观人群中，又有几名女生走出来几步，只不过她们看起来比起支援柯容，更像是欺凌者的朋友，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柯容转过身，脸上的温和瞬间散去，双眼中冷冽如冰。
她没有立即回话，而是扫视了一圈，把周边群众的表情纳入眼中，特别在那几名迈出脚步的女生脸上停留了会。
见柯容没有回答，一名卷发女生轻笑道：“哟，这是哪来的女侠啊？看你刚才的视线......”她故意看向周边群众，“是把‘大家’都当坏人了吗。”
此话一出，围观群众顿时耸动。
那名看起来像是领头的黄杉女生认真看了柯容几眼，忽然露出微笑，语气温和道：“这位同学，你是以为我们在欺负她，所以才站出来的吧？”
出人意料的是，她居然点头承认道：
“确实，我们做的是有些过分了......”
她立即紧接着道：
“但是——
“这都是有原因的。”
她看向柯容身后那名少女，说道：
“胡怡宁她在班上有多次偷窃劣迹，之前我们都对她好心劝说，但她却死性不改，这次又偷了我的六十六块，我喜欢画画，那是我本想去买颜料的钱。我实在忍不下去了，才会给她一点小教训。”
被称为“胡怡宁”的少女神情一慌，辩解道：“我，我没偷！”
“哦？你没偷的话，那敢不敢让我们搜一下你的身？”
黄杉女生微笑道：“还是你想说，你也正好带了六十六块来学校？”
看黄杉女生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样，丝毫不怕有人去搜对方的身，看来胡怡宁确实带了足额的金钱，当然，要是胡怡宁真的解释说是自己带来的，那确实是难以分辨。只不过这可是黄杉女生提出的话，就算胡怡宁真的这么说了，这里面也肯定存在什么陷阱。
比如说，她的钱有某些独特标记，像是不小心染上颜料之类的......那样的话，无论这钱是不是胡怡宁偷的，在她顺着黄杉女生的话“说谎”之时，就注定会身败名裂。
在胡怡宁犹疑着该怎么说之时，柯容出声了，一句话直指核心：
“你的意思是，你发现她拿了你的钱后，你没有第一时间拿回自己的钱，甚至还放回她的口袋里，等别人来搜？”
这确实是一针见血的逻辑漏洞。
然而遗憾的是，大部分人只相信“眼见为实”的事物。所以这个小漏洞，想要弥补过去实在很容易。
黄杉女生表情略一沉凝，就立即解释道：
“哦，因为我太过生气了，一时间就忘了把钱拿回来。
“不信你现在就可以搜搜她的裤袋，看到就会明白了。”
柯容自然能看出她的意思，这时候要是真的从胡怡宁裤袋中搜出钱来，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时，一道清朗男声响起：
“各位，我是路过的，并不认识她们，请容我来说句公道话。”
随后众人就看到一名面目清秀，戴着副黑框眼镜的温文男生踏步而出。
方晙拍了拍手掌，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刚才这位同学——”
“王思彤，我叫王思彤。”
黄衫女子回道。
“王思彤同学。”方晙颔首道：“你说你的钱是被这边这位胡怡宁同学偷了，没错吧？”
“没错。”
“我想确认一下，你之所以能明确到六十六块，是因为你全身只带那么多钱吧？”
六十六块在管制严格的中学生中已是不少的钱了，像方晙以前的时候，每年的零花钱基本全靠过年红包和平时买学习资料等找零的小钱，十二个月平摊下来也没多少，还没那些申请贫困补助的学生有钱。
王思彤没有过多迟疑地点头道：“因为买颜料只用那么多钱，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就只带了六十六块。”
方晙微笑道：“那你有没有仔细搜过呢？”
“什么？”王思彤一愣。
“你有没有仔细找过你口袋，说不定就在里面，只是你搜漏了而已。”
方晙看向她右边的裤袋，示意道：“因为我看你这个裤袋好像鼓鼓的。”
王思彤看来意识到这个男生是进来搅局的了，皱眉道：“里面只是钥匙。”
卷毛女生一挑眉，说道：“装什么呢，你是来捣乱的吧？”
方晙依旧保持微笑道：“是不是，只要请王思彤同学搜搜自己裤袋，不就明白了。”
王思彤没有二话，直接伸向口袋，只是一探，身体就僵住了。
方晙和善问道：“怎么了？”
感受着指尖摩挲纸币的质感，王思彤看着面前男子的温和表情，忽然醒悟发生了什么——这个男人，来者不善！
肯定是他刚才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钱放到自己的口袋里！
她不由抿紧嘴唇，脸色微沉，眼光闪烁着在思考对策。
围观学生看到这情况，不由得开始窃窃私语，纷纷朝王思彤投来质疑的眼光。
场面似乎瞬间翻转，但其实这很好理解。
本来就是一群不分善恶只为娱乐的骑墙派，看乐子不必带脑子。
方晙继续温和说道：“看来只是场误会，大家也只是被误导了。这样，我看王思彤同学你就向胡怡宁同学道个歉，朝大家说声对不起，就行了。毕竟大家能在这所学校学习，肯定都是有素质、热心肠的人，会在这围观，全都是因为被王思彤同学误导了而已。”
方晙笑眯眯地朝王思彤说道：
“是吧，王思彤同学？”
方晙能看到她的右臂紧绷，显然因为愤恨而用力攒紧了裤袋内的纸币。
她的脑中早已想过无数的对策，虽然钱重新出现在口袋内这点确实不好解释，但她深知周边群众只是来看个热闹，不会管真假，只要引导得当，就不会过多在意。
但这终究是个难解的结。
而话术这个能力，眼前这个男生似乎也很厉害，这就让她不由迟疑，是尝试进行对抗，还是直接道歉来结束接下来可能产生的更大损害，毕竟这个男生的话也没讲绝，给了她足够的阶梯下......
就在她迟疑之间，忽然灵光一闪，才发现了一件事：
自己现在的迟疑，难不成也在这个男生的计算之内？
故意没有直接指明王思彤等人在欺负胡怡宁，而只是说王思彤只是大意找漏了，给了她一个阶梯，让她迟疑的同时而错失了反驳的最佳时机。
“......”
在察觉到这点后，王思彤不由眼睛微眯。
这个男人，如果穿越回古代宫廷剧妃子身上，必然是宫斗行家！
“叮铃铃～”
就在这时，预备上课铃声响起，值班老师也这才姗姗来迟，众人一哄而散。
王思彤立即不再维持人设，迅速抬脚就往方晙鞋面用力踩去！
“嗒！”
而方晙早有预防地后撤了一步，导致她一脚踩空。
王思彤怒瞪了方晙一眼，把这个男人的样貌记住，直截了当说了句“走！”就带着同样怒视过来的几名同伴往三班的教室走去，看都不看躲在柯容背后的胡怡宁一眼。
柯容微笑着安慰了胡怡宁几句，目送着胡怡宁也返回教室后，才走向方晙。
“怎么样？”
方晙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本还以为她会撂下什么狠话的......我好不容易准备好的精彩驳语居然用不上了。”
柯容轻打了方晙一下，白了他一眼。
“我是问你这样招惹她们了，没事吗？”
“没事。又不是什么大事。”
方晙一边往教室方向走去，一边随口回道：“自从我可以随意请假不来学校、在课堂睡觉也没人管后，羡慕嫉妒恨我的人可多了去了，她们还得往后稍稍。”
“你可还真是......”
柯容面露无奈，但看到方晙言行如常，也不由松了口气。
“不过就是让你白费了几十块。”
“什么？”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你把自己的钱放进她的口袋里了吧。”
方晙笑了笑，从裤袋里抽出一团零钱挥了挥，“既然我能把钱放进她的口袋里，自然也能重新拿回来。”
至于怎么把钱放进王思彤的口袋里，那手段可就多了，方晙只是用了点障眼法就轻松搞定。
并且为了避免她狡辩说裤袋没钱，他还特地把钱团成一块，让裤袋鼓起来，比较明显。
之后一晚都无事发生，直到十点，晚自修下课回家。
“对了，你刚才跟我说的‘晚上有人来学校催眠’这点，我觉得不是。”
方晙和柯容并肩下楼时，他忽然说道。
“嗯，我也想到了。”
柯容颔首道：“因为受害者不止有内宿生，还有外宿生，所以晚上催眠——至少在学校进行催眠这点，是难以成立的。”
“所以我觉得这是个误导。”
“误导？”
“对，既然犯人都能做到让他们精神失常这种事了，那再让他们的记忆产生些许差错，以把调查者带到错误的方向去——这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不如说，可能性很大。
“犯人的真正犯罪地点，很可能不是在校内，而是校外。”
柯容沉吟道：“有道理......”
方晙骑上爱车，说道：“看来这起‘催眠学习恐怖事件’，一时间还是没法解决呢。明天再继续吧。”
“嗯......‘催眠学习恐怖事件’是什么鬼啦！”
柯容反应过来，笑着道：“这听起来不是高三生活的常态吗。”
“所以早就在地狱火海中自由泳的我们，又怎会惧怕区区一座刀山。”
“能在地狱中游泳的也就只有你这个‘睡神’了吧。”
“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