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晙面色沉凝,对此虽然有点惊讶,但也并非完全没有预料到——如他所想一般,这个少年,并非无意卷入这场噩梦,绝对是有备而来的!
有这种神器在,难怪对闯入魇虫的真实梦境也无所畏惧。
这家伙心态这么不稳,到底是怎么升到噩梦阶的......估计是有老师傅带吧,真好啊。方晙心中感慨。
话说回来,这家伙前期有人带入门顺风顺水,听起来还有个心上人在身边支持,然后现在遭遇困难又遇到我这种友善的大哥哥进行心理安慰和鼓励,帮他突破重重困境......这听起来怎么像是哪里的成长型主角模板呢?
弓鸿志要是知道方晙心里想着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估计直接提笔自刺逃出噩梦了。
“你既然有这种东西,那为什么没有在一开始就离开?”
弓鸿志看着方晙,诚恳说道:“因为我想解决掉这只魇虫。”
“既然有机会,那越快解决它越好,不然以后变得更强,对人危害更大时再出手,就晚了。”
“这样么......”
这理由也勉强合格吧,方晙也就没有追问下去。
“既然有退路了......那就该轮到我们聊聊了。”
方晙轻拍着晕厥过去的蓝珀的脸,把它扇醒。
“小猫,我有些问题需要你来解答。”
蓝珀眼神还有点发晕,不过迅速反应过来,抬头看了绑架犯一眼,语气依旧平静:
“你这听起来可不像是拜托猫的语气,无毛裸猿。”
它隐含愠怒的嘲讽道:“还是说敲人脑壳是你们之间打交道的基本礼仪?那为了表达鄙猫对你们最热烈的欢迎,还请务必让鄙猫拿那把柴刀敲开你们的脑壳。”
“你可不是‘人’,小猫咪。”
“你就这么喜欢裸猿的称呼吗?”
“好吧好吧,我发誓不再拿你当甩棍了。抱歉,刚才是我失礼了。”方晙投降般举起右手,“那么,蓝珀先生,能否烦请你告诉我你的‘主人’的弱点是什么?”
“不知道。”
“你的主人出了什么问题?”
“不说。”
“为什么你们对梦境的掌控力这么弱?”
“哼。”
蓝珀显然不想配合这些图谋不轨的敌人,但方晙还是从它的态度确定了些想法。
方晙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你的主人确实出了问题,这让它对梦境的掌控力切实变弱了,但是这个出的问题,又不至于导致它出现致命的弱点。”
蓝珀那对微微扩张的瞳孔没有跳过方晙的眼睛,看来自己这个试探对了。
“你——”
蓝珀那低沉的嗓音还没说完,就被方晙打断。
“最后一个问题——
“你的‘主人’到底是谁?”
这次蓝珀紧抿嘴唇,保持了沉默。
反倒是弓鸿志很惊异地问道:“方哥,你这话......?”
“刚才那头柴刀猫偶,有说你是它的——那你到底是谁的呢?”
蓝珀似乎打定主意不开口了,方晙则继续阐述着推论:
“那些兔子仆从在刚才的异变下都产生了变化,获得了绝望的力量——但是为什么,你除了外形,就几乎毫无变化了?以至于这么轻松地就被我们劫持。
“这可看不出来你是那头蠢笨的小孩手工玩偶的猫。”
似乎是了解到眼前这头无毛裸猿的敏锐和狡猾,蓝珀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破烂布偶般,只是沉默。
但有些时候,沉默往往就意味着答案。
方晙觉得自己的推测,就算不是全中,也应该对了十之八九。
“好了,继续问它也问不出更多的了。我们还是捉紧时间吧。”
方晙左手依旧紧紧箍着蓝珀的软绵肚子,站起身来,朝弓鸿志问道:“距离不远了吧,哪个方位?”
弓鸿志熟练地指出一个方向,看着方晙驾轻就熟地蓄力把柴刀扔进上方的天花板。
“那它怎么处理?”
方晙看着手中一脸呆滞的猫咪,刚才那头柴刀猫偶点名要它,如果继续带着它的话,可能会继续引来柴刀猫偶的追击,所以在没有价值的现在,最理智的选择应该是抛下它不管——如非必要,方晙不想杀死它,他担心这样会引来魇虫不死不休的暴走,不划算。
但是方晙看了眼弓鸿志,沉吟片刻后说道:“还是把它留着吧,或许还会有用。”
这个少年绝对还隐瞒着什么,既然有“心上人”这支钢笔在了,以防万一,方晙觉得自己还需要引入一些变量。
“不过既然你不想说话,那就安静做个布偶吧。”
装死的猫意识到什么,瞬间炸毛,几团棉絮从半边破烂身子内爆出。
“等等,你说过不再——”
“我是有说过不当甩棍。”
方晙捉起蓝珀的脑袋,朝墙壁狠狠砸过去。
“但可没说过不当头槌!”
咚的一声,蓝猫眼睛一翻,再次晕厥过去。
之后两人故技重施,继续纵跃向上,几分钟后,两人来到一条黑白色方砖交错的走廊上。
前方有一扇布满繁复浮雕的门扉,门前有两个精英兔卫兵持枪把手。
一看有外人入侵,它们立即发出斥声:“你们不该来这!你们的兔仆呢!?”
回应它们的,是一只被蓄力甩飞过去的蓝猫,被瞄准的那只兔卫兵本来还想提前直刺,但却注意到飞来的事物,动作不由一顿。
“蓝珀管家——”
随后就被直接撞翻在地。
另一个兔卫兵反应过来,刚想拿起脖颈间挂着的哨子吹,就有一团烟雾直冲口鼻,遮掩视线,紧接着就是柴刀临颈,兔头翻飞。
在把倒地的兔头也剁了后,方晙再次提起蓝珀。
“魇虫就在里面了吧?”
“我的感应是这样。”
“那么——”
方晙刚想迈步,弓鸿志却喊停道:“等等,我先进吧。方哥你战力比较高,这样就算我有什么意外,你也来得及救援。还有,我觉得那只猫还是先放一边吧,最好不要让对方提高警惕。”
方晙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让开道路,把蓝猫放在从破洞那里看不见的右侧廊道墙边。
弓鸿志把手放在握把上,缓缓扭动,推开,步入。
迎面而来的是满目阳光,和煦的春光从高大的落地窗外拂照入内,让这里显得娴静舒适,和餐厅内的地狱景色截然不同。
这里看起来是间卧室,弓鸿志一走进去,就立即眼光四巡,寻找着目标。
很快,他就注意到宽阔的柔软床榻上坐着的少女。
少女一头洁白头发如绸缎般披散而下,穿着一身可爱的休闲衣物,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一起,从这里只能看到纤细五指,以及并拢在一起的小巧脚趾。她的身前放着一张小桌子,桌面上竖着一本童话书籍,正在翻阅。
听到大门声响,少女放下书籍,露出一张精致可爱的小脸,上面带着让人本能产生怜爱感的娇弱,红如玛瑙的双瞳微微睁大,困惑地看向门口。
“你们,是谁?”
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女,声音轻柔如云朵。
弓鸿志正因为眼前少女的精致模样而呆愣当场,不过毕竟也是经历过一些场面的人了,他迅速回过神来,向前走了两步。
“你好,我是来参加‘庭话会’的客人,有些事想请教下这里的主人,请问你知道它在哪吗?”
方晙这时才从门后走出,也看向那名床榻上的白发少女,那模样令他微微一怔,再加上副门牙就是活脱脱的兔子精了,这一看就跟魇虫八九不离十了。至于这精致可爱的模样,虽然让他内心也不由得显露喜爱之意,但曾差点丧生女孩外形的魇虫之口的他,并没受太大影响。
甚至于他已经开始寻找着房间内可用的武器,感觉手里少了球棒真是不顺手。
“我,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吗?”少女怯弱着回道。
“那可太好了......哦,抱歉,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弓鸿志。”
“你可以叫我‘爱丽丝’。”
“那么爱丽丝小姐。”
弓鸿志谦谦有礼道:“你是否有需要我帮忙的事呢?”
“帮忙......?”
“对,比如说——”
他说出早有腹稿的话:“离开这里,成为‘唯一’。”
自称爱丽丝的少女顿时陷入沉默,似乎在判断他话语中的真假。
方晙则只是在一边默然观察,对于弓鸿志这种一听就早有准备的话语,并没感到意外,只是感觉“果然如此”。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一直注意门外的方晙,看到一道身影从两人上来的坑洞中一跃而上,显露出三米高的布偶身姿。
终于找上来了么。
这一路上来,方晙和弓鸿志两人自然也不会真的直上直下,为了避免追兵更快找到,有特意走过一些房间,再进行纵向移动。
而在有这把不断散发绝望感侵蚀的柴刀在手,两人虽然还是走不了太远,但多走几个房间问题也不大,所以会尽量选择一些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再破壁而上。
但是弓鸿志或许没注意到,这一路上方俊都有故意留下棉絮作为指引。
所以对于柴刀猫偶这么快找到这里,他没有丝毫惊讶,反而觉得正好合适。
柴刀猫偶立即就捕捉到两人身影,脚下未动,一把巨型柴刀就先被它从虚空拖出,朝这边飞掷而来。
“小心!”
方晙一边喊着,一边用力一脚踹向弓鸿志屁股,同时身子往后退去,一把柴刀就破空而至,去势不减地直接“哐啷”一声破开落地窗,消失在外面。
微风吹拂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