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对乾阳人来说是北蛮的巴图王朝与乾阳王朝接壤,每逢寒霜将至,便会南下途经乾阳边境,进行物资抢掠的行为,两朝之间一直势同水火。
起初大越王朝坐镇巴图王朝的边境之处,而那时候的大越国力强,兵精马壮,骑战游击不必生自草原便知道御马之术的巴图人来的差。
于是,每逢骚扰,大越便会未雨绸缪,先于边境十里处,沿线布兵巡逻,在当时,士兵们将这条走遍数年的马道称作十里路。
十里路外征蛮,再走十里回乡。
是常年驻守在边疆的百战老卒常说的话,但总有那么几个可怜的娃,把自己和对家人的念想丢在了那十里外的路上。
在十里路上,凡大越王朝的巡逻士兵一旦发现巴图骑兵或是巴图部落自养的部落士兵,便纷纷点狼烟示意敌寇来袭。
巴图没少因此吃过败仗,久而久之,也就放下了对中原之地的觊觎之心,安分地待在自家一亩三分地之上艰苦过冬。
直到一名牧民意外发现往年驻守十里路的百人骑不知何时消失,将此情报一路通报至王朝皇室。而对此十分重视的巴图王朝立刻排了培养多年的探子打探消息,才方知大越王朝不知何时覆灭,取而代之的,是名为乾阳的王朝。
巴图王朝地大却资源贫瘠。严寒酷暑的气候使巴图的老百姓以迁徙为生,很难有一处可以安身立命之所,大多居住不到三年,他们就要因为牛羊家畜等草料问题而转移居住地。
迁徙期间,若不是经验老道的部落首领带路,那么一路上恶劣的天气环境将会带来难以承受的损失。
因迁徙而导致过冬困难,以致冻死饿死的草原百姓不计其数。其中,年轻人身体力壮以及过冬经验十足的老人尚可勉强撑过一劫,但幼儿以及体魄略逊色于男子的妇女却没那么好过,所以这时候往往老人会被作为舍弃的牺牲品。
故为了部落的繁衍生息,这些老人都会在生前竭尽所能传授给后代生存的经验教训,直到他们成为牺牲品的那一天。
对于生的念想,无论何人。江湖上的,朝堂上的,帝王草民,皆是一样。但总是有人,会为了名为家国的责任,挺身而出,扛起那千斤压力,让后人生。
谁也不能免俗。
站在号称拒蛮千年的恢宏古城上的儒雅男子望着远处那一道狼烟,低垂着眸,沉默无语。
这古城,名为楚捷关。
这男人,名叫陈冠玉。
陈冠玉面容俊秀,一双丹凤眸子顾盼生姿如婉转女子般,若不是那儒雅气质深藏之下的滔天杀气,被那好男色的龙阳君子看了,定要心神荡漾。
指着远处那道袅袅升起的黑烟,陈冠玉笑如初春时节含苞待放的娇花。
身旁,是跟随他一年多的偏将,莫煞。
莫煞身高八尺,魁梧雄壮。脸上一道刀疤自左上蜿蜒直下,动起嘴唇来,那道狰狞的丑疤便舞动起来,整个人犹如夜叉入人间,凶恶模样丝毫不差。
莫煞跟了陈冠玉一年多,自认为摸不清这边疆美人将军的脾性。
别看他如今凶恶大汉模样,其实也不过二十有三,刚入军伍没多久,仅才三年满。这军龄在那些个老兵嘴里,他也就只是个比新兵蛋子强一点炮灰,但他不服气,他一心想要出人头地,要死,也要死在沙场上,死在那万穿心乱刀劈死的凄惨模样上,这才对得起他曾经落魄将门子弟的身份。
他不怕死,他只怕死的窝囊。也就这份敢于拼死无畏,才让他得以被面前这个貌若女子的陈冠玉瞧上眼,做了边疆偏将一名。
陈冠玉不喜言笑,平常日子里都是冷言冷语如同毫无生机的械物。整个人就像一把冷刀子,一言一语割在骨子里难以忘却。
但是一笑了,那就变了味,仿佛冬天里都能开出花来。
身为落魄将门子弟却没读过多少书的莫煞如此想着:
他要是功成名就了,也一定要娶这么个冰山美人来搁家里放着,就这么一笑,魂都能给勾去了。
莫煞看着陈冠玉的侧颜有些失神,回过头来,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肿着脸看向那道示警的狼烟,目露兴奋之色。
陈冠玉斜目,淡淡道:“这大把的功劳,你莫煞想不想要?拿下了这一仗,你小子可就一飞冲天,连上这一年来的军功,我这楚捷关守城将军位置可就让给你了。”
莫煞咧嘴,“不想要,那是骗人的鬼话!活在这边疆无人烟的荒凉地上,也就杀人能提的起我兴趣了。”
陈冠玉也不废话,扶着城墙望着乌云压顶的景象,沉闷道:“这敌军三千性命,皆有你来处置,我走之后,这楚捷关,就要看你把守了。”
莫煞拎了拎手中两把板斧,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将军,怎么说也是跟您混了一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不至于被那些个声东击西的下三滥法子骗了。况且,我也不是死人,脑子是活的。”
陈冠玉默默背过身去下了城墙。
“领了那八百凶煞军去吧。尽量痛快点,别折磨人了,都快过年了,杀气重了反而冲了将来的福气。”
莫煞毫不在意,“都是在刀尖上舔血的命,哪来的福气一说?将军,我去了。”
陈冠玉背去的身影消失在城梯处,而莫煞则高高跃起,跳下了那足足几十米高的石砖砌成的楚捷关城墙,口中吹着刺耳的口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