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作者:黑礁商会房东 更新时间:2013/7/30 19:23:26 字数:0

第三章

1

“总之你先别在那里呆着了,赶紧跨进来啊!”

少女说的话让我越发困惑,不管怎样,先把让她脱离危险放在首要目标的位置,为此,我不自觉地朝她走了过去。

“你,说什么呢?”她笑得很淡,语气中透着冰冷与飘渺,眼睛毫无笑意。她仰起头,用手指抵着下巴继续说道,“我看起来不像是在自杀吗?”

“唔……”我无言地停下了脚步,没有继续往前走。

或者说,是不敢往前走。

从她的话语里,我感觉不到一丝的轻浮和做作。

这是十分认真的口气。

看她这个样子,绝不是开玩笑。当然,她更不可能是在吹凉风。

她是真的想要自杀。

面前站着一个想要赴死的人,我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更主要的是,对于现在这种状况,我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我既不是谈判专家,也不是身怀绝技的武警,根本没有智慧和力量去解救她。

我目测了一下,防护栏大约有两米左右高。上面布满了交叉相错的细铁丝,组成了以一个一个小菱形为基本单位的护栏。因为角度问题,我看不到护栏外面的落脚点有多宽,但顶多也只能容下一个脚面而已吧。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她一心赴死的话我是根本救不了她的。

即使我奋力跑过去,也无法把手伸过护拦抓住她。如果是那种竖杆还好,这种菱形的栅栏空隙太小了。

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作为一个女生,是怎么跨越护栏到那边去的啊?

“你拦不住我。”她似乎是看透了一直站在那里的我的心思,我则一惊,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气氛紧张到极点的时候,她严肃的表情忽然有些不屑地松弛下来。

“算了。既然被你打扰到了。”

“啥?”

我还没有明白过来她在说些什么,她便身体一跃,抬起的两臂抓住上面的横杆,双脚用力朝铁丝网一踹,整个人瞬间就腾空而起。唯一与物体相连的,只有两只手臂。

随后她胳臂一曲,整个人便像豹子一样低身从横杆的上面俯冲了过来。这时她的双手已经离开了横杆,双手撑地进行缓冲,稳稳地踏到了地上。

我这边看得目瞪口呆,因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惊险而华丽的动作,况且还是一个女生……

她径直地走向我,让始终处于混乱状态的我不知所措。

啪!

然后她摔倒了。

明明地面如冰面般平整,她却毫不在意地脚下拌蒜,扑倒了在地上。

“好疼。”她呻吟了一句,但呻吟声就像是小学生在背诵英语单词一般,让我感觉不出任何合乎情理的抑扬顿挫。

话说她的裙子也完全掀了起来啊,是吗,是白色的啊,品味倒很大众……哦哦哦!我在干什么呢?!

“你没事吧?”我自觉很友好地推着笑向她伸出手,视线也很绅士的别了开来。

“我起得来。”

她英姿飒爽地推开我伸去的手,随后吃力地站起身,背对着我平扶起自己的头来,肩头似因疼痛而一阵阵抖动,嘴里还不时地发出“斯”的吸气声。

“你还有什么事吗?”

“诶?啊,没事没事。”听着她有些走音的冷语,我陪笑着便想转身离去,但转念一想这样好像不太妥,于是便多问了一句,“那个,你这个自杀啊,我说,是因为有什么苦衷么?”

“罗嗦。”她打断我的询问,摇晃了一下脑袋,转过头来时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没有苦衷,就不能自杀吗?”

我被她说的话吓到,这也太不合逻辑了。

“可一般人不都是有苦衷才…….”

“不要把我和哪些人相提并论。”

她没有什么表情,更没有瞪着我,语气似乎还颇为淡定,但其中却散发出“你懂什么?”的意味。

“唔……”

也就是说,她不是一般人吗?那是什么,准备出发救人但被我骚扰到的女超人么?

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也没看我一眼地走过我身旁。本以为她会就这样离开,谁知她在我余光还能捕捉到的边沿处停下了脚步。

“今天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就像机器一样下着命令,“但你也可以去告诉老师,随便你。”

“啊不,我不会跟老师说的。”我马上否认道,我这说的也倒是实话。

她侧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之后便离开了。

随着脚步声,她从我的余光里消失了。我没有回头去看她的背影,感觉如果看了的话就又会忍不住多问一些无聊的事。

这时,少女第一次主动对我说了话。

“从这里看外面,视野很好。”

我还没来得及想好如何回答,身后已经传来了渐行渐远的下楼梯声。

这是什么意思?景观宣传吗?

怅然若失的我按着少女的话,往护栏那里走近了几步,俯瞰外面的风景。

视野确实很棒。因为学校本来就建在小山丘上,从这里看去又没有什么遮挡物,使得我可以看清整个城市的全貌。

房屋顿时都变得很小,本应十分嘈杂的鸣笛声此时也变淡了许多;行人如同辛勤的蚂蚁一般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爬行”着,十分热闹;城市的绿化原来也做的这么好啊,大片的绿化几乎覆盖了城市的一半呢。

不过她说这个干什么?

叮咚叮咚。

随着钟声的响起,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我迟到了。

2

“贺志中?!”

是我的名字,一个雄厚声音突然从讲台那边气势汹汹地撞到我的神经中枢里。我受惊的同时,视线也下意识地从橙黄色的天空那里转到黑板附近。

“走神了啊。”

老师警告了一句之后似乎不愿意在我这里停留过多宝贵的时间,便开始接着讲课。

他移开了锁定在我身上的注意力,我也重新支起下巴,看着写满了的粉笔字的黑板,继续发呆。鉴于手上空落落的,我便拿起圆珠笔转了起来。

早上的那个场景久久没能找到离开回忆的安全出口。加上课堂的无聊感压身,心头的疑惑和不解搅在了一起,团团乱麻,根本没有睡觉的欲望。

自杀啊…….那个少女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还笑得出来。

纠结了许久,恍惚之间,却连在纠结什么都几近遗忘。更别说有结论之类的东西了。到头来,脑海里只剩一片空白,供我打发着时间。

叮咚叮咚。

“好,下课。大家可以直接放学回家了。”

不知是不是这里教师的优良传统,钟声一响,即使话只说了一半,老师也会马上停止,准时离开教室。

老师一离开,班里的分贝就提高了好几度。唉声叹气的居多,看样子没有从舒适的暑假中走出来的人占了大多数。但也有不少对新生活怀抱憧憬的人,此时正与新交识的朋友讨论着,内容大概都是些一会儿去什么地方玩玩,或是去参观一下校内的各样社团之类的青春话语。

但比起憧憬、玩乐,我还有更在意的事。

早上的事情在我脑中挥之不去。

说到底,我为什么要去想那个女生的事啊?就因为她自杀的时候让我看到了吗?所以我就会怎么也放不下这个事情吗?

正解,虽然十分不想承认。

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吧,我想无论是谁,看到这种场景,在短时间内都会很难忘却吧。

我身心俱疲地叹了口气,收拾起书包来。

“志中,一起走吧。”班长和她的朋友们道完别便麻利地收拾好物件,小跑带颠地来到我面前,和善的面庞再一次的治愈了我。

班长大人,您还真是好用啊。

她为了省劲,把书包暂时放在了我的桌子上,书包上有个叫不出名号来的挂饰。感觉像是个小老鼠,可发青蓝色的毛色让我不敢妄下断言。真要下个结论,我觉得叫“外星异鼠”也许会很贴切。

“嗯?志中你看什么呢?”班长见我的视线落在了她书包的挂饰上,便把那个挂饰托在手中说道,“怎么样?这个鼹鼠很可爱吧。”

鼹鼠?我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区分鼹鼠和老鼠,便轻易地接受了这个设定。

“嗯,挺可爱的。”

“对吧!”班长兴奋地把她的小包在胸前拎了起来,“鼹鼠君”也跟着左右轻轻摇曳着。

“哦。”我把书包背上了肩,顺手把椅子翻到桌子上。

“志中带的书还真多呢,在家用功吗?”班长看着我书包的厚度问道。

“才不是呢,只能算是走个形式吧。”我没太在意地答道,随即躲避着其他翻上桌的椅子,走出了班门。

其实说是收拾书包,不这只不过是我的习惯而已。书到时候肯定是怎么背回去还会被怎么背回来的。

“明明平时只是在睡觉,可考试的时候成绩却又那么好。”班长跟在我后面,用有些佩服的眼神看着我,“中考的时候,你的分数都到了市重点的分数线了呢。”

“那个只能算是运气啦。”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没有什么窍门。

实际上确实没有什么窍门,上课一听,考试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就笔下成书了。虽然在答选择题的时候,我借助直觉做了点小弊。

我们走在靠右边的楼梯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动作太慢了,此时的教学楼里已经很难听到学生的呼喊声,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走光了。

可以的话,我是想把张斯也叫上一起回家的。但毕竟人家是大少爷,车接车送,晚上似乎还有家庭教师辅导企业管理之类的繁杂课程,如此一来,时间肯定很紧。

他曾说过让我搭顺风车,我委拒了。

“不过这样一来,倒又成了初中的那副光景了呢。”在夕阳的映照下,我怀念地笑了笑,“我记得那个时候啊,也像现在一样吧。”

她的目光在我和她之间游离着,让我更加回忆起初中那个时候。

“这种亲切感真的没有变啊。就像是一个暑假过去,升上的是初中四年级一样。”

“呵呵,”她掩着嘴,轻声笑道,“那不也挺好的么,能和志中一起升上初中四年级也不错。”

和初中的时候简直是如出一辙,张斯车接车送,我和班长一同步行回家。不同的,就只有步行的路线不同而已。

“啊,开学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好充实啊。”班长长吸了一口气,可能是看到夕阳有些起劲了,她懒洋洋地深了个懒腰。

还真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啊。

“是啊,再充实不过了。”

老实说,再糟糕不过了。

“不过我还是喜欢暑假的那种感觉。”

没有扫除,没有怪事情,直觉反应也不会时不时地吓我一跳。

“放假有放假的好啦,但放假的时候不觉得很寂寞吗。”

“有吗?”

应该说我平时就已经习惯了吧。

“诶?我们可是近一个暑假没有见面了呢,志中。”

“唔,知道啦,别离我这么近嘛。”班长双手放在胸前踮起脚尖探到我脸的旁边,如果我没有别过脸,八成已经是面对面的极限距离了,这小妮子真是太不注意了,“我承认,稍微是有那么点想你……们啦。但你看,我又不知道你家地址。”

就算一同回家,也顶多是知道你家和我家隔了两个小区而已。

“好,我明白了。下次我会好好招待你来我家的,父母似乎也想见见你。”

“见见我?”

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歧义,手忙脚乱地退了几步。

“啊,不、不好意思,让你误会了。”双手胡乱地在身前比划着什么外星手势,口吃的等级也瞬间增加了好几级,“那、那等家里没人的时候我会叫你来的。”

“虽然那样很好,但我总觉得你的说法还是有问题呢。”我看着她这幅模样,不禁坏心眼地打趣道,“而且班长其实你还好吧,同性朋友什么的应该也有不少。”

“诶?确实有一两个,但其实还是有些不,同的。”班长话说着说着,就又说不下去了,转而叹气起来,“算了,现在再说这些也无用啦。”

班长见我一脸迷惑,摆了摆手,总结性地加了句“你还是不要在意了啦。”

既然本人都这么说了……

嗯?

在前方,确切地说,在校门的附近,一个身着一年级校服的女生引起了我的注意。她步行的速度不慢,而且边走还边在看书,感觉随时都可能因为一个踉跄而摔倒在地。

她的黑色头发很长,在夕阳的照耀下越发闪亮,微风一吹,便与裙摆一同飘起。让人不禁出神。

这个女生背影,我今天已经见过好几次了,而且这个背影的主人今天已经不知道侵占了我多少思考时间。

“喂,喂,班长!”我激动地摇起了班长的肩膀。

“怎么了?志中有什么话就说,别摇我的肩膀啊。”班长双手稳持着眼镜,有些不好受地说道。

“你看前面那个女生,是不是中午提到的罗亭?”我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毕竟再怎么说,就这样在背后对别人指指点点的也不好。

她摆弄了一下眼镜,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看清楚。

“嗯,就是这个人。”声音很小,却很肯定,同时,班长的眼睛斜视着我的脸,流露出一种有别于上午的怀疑。

“干、干吗呀。”

“没事,反正志中你看谁看得入迷也都与我无关。”说着,她便没好气地往前加快了步伐。

“喂!你误会了!我哪有看她看得入迷啊!”

“我也没说你看着谁啊?”

“唔。”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感觉班长怪怪的,顶着一副烦躁不安的焦虑模样。

“不上去打个招呼吗?”

“所以说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啦!”我追上班长,也斜过眼瞧着她,无奈地说道,“你今天是怎么了?东猜西猜的。”

“谁,谁猜啦!我只不过是关心你而已……”

“哦、哦。是嘛。”

她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红晕也随之连成了一片。

班长这到底是怎么了啊?…..算了,深了想对双方都没好处。

我跟在班长的身旁,偷偷打量着罗亭的背影,她依旧是在看书。似乎刚才班长的吼叫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也有可能是她从来不在意别人的反应。

要去打招呼么?总觉得被她无视的可能性近乎百分之百。

说到底,我和她只是陌生人罢了,何况罗亭浑身还散发着“不要接近我”的冰冷气息。

但不知怎的,总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在作怪,这东西总会让我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上午的事。尤其是当我回忆起罗亭出现的时候,这东西就更加活跃。此时,我的目光依然难以从她的身上移开。

对于这个企图自杀的少女,我的心中充满着无限的微妙想法,这些想法是连我自己也难以解读的。

“总之,不用去在意,咱们走咱们的就是。”我抖了下书包,让书包在后背待得更舒服些。

“志中啊,你总是这样,可交不上女朋友哦。”

班长的声音嘴上这么说,却又不知为什么有些开心,耳边传来了她小跑着跟上来的声音。

走出大门,发现下坡路这里也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很安静啊,晚风吹在树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这种夏天的声音,恐怕还要再听上一两个月吧。而且因为是杨树,所以春天肯定会变得很令人头痛啊。

“听说最近旧商街呢,又走了不少人啊。”班长没头没脑地突然谈到了商业街,表情也挂上了忧愁。

“这就是大势所趋吧。”我倒不觉得惊讶,毕竟这是早晚的事。

从这个大斜坡走出去之后,是一条有十几年历史的老商业街。那里的店家很杂,卖什么的都有,而且大多又都是些小门脸,所以卖小吃的占了多数。早些年,还是小学生的我每天都会走过这条商业街,那个时候这条街可是热闹得很,母亲稍不留神,我就可能迷失在这茫茫人海之中了。

大概就在这两年吧,离这里远了点的城市西侧建起了新的商业街,而新商业街各方各面都是这边所不能及得。

这里的商贩大多都趁着新商业街尚有预留摊位的时候纷纷往那迁了。时至今日,这边的铺子只剩下了几家顽固的老字号和一些流动摊位了。

“班长以前经常来旧商街吗?”

“是啊,我记得小时候这里每年都会搞些活动呢。”班长沉浸在回忆中,小小的幸福从表情上便可以看出来。

对于这种表情,不管是谁都想要守护住吧。

“那一会儿去吃点什么吧,我请客。”

“诶?那哪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就当是庆祝开学了。”

“啊,这样啊,嗯,也好,我好久没有把这条街吃了个遍呢。”班长像是变脸一般,前一秒还扭扭捏捏,在迅速地接受了我的好意后,立刻露出了神往的表情。

“诶?你有那么能吃吗?”我心里一沉。

听到我这么说,她马上就嘟起了嘴。

“唔,志中你这是什么意思嘛。”

“啊?不,我的意思是能吃是好事。现在这个时期正长身体呢嘛。”

“这样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那,你觉得这边的哪个店最好吃啊?”

“是啊……那家店怎么样?”

“啊,说起来是有段时间去那家店了。”

说着些有的没的,我们走下了斜坡,正准备往左转的时候,我瞥见远处的罗亭也往左转了。她走路的步调还是那么快,一个眨眼便没了踪影。

左转之后,整条街的全貌瞬间都一览无遗的展露在我的眼前。

早上来的时候我还没有太在意两侧的铁闸门,现在一看,有一半左右的门面没有打开,摇摇欲坠的广告牌子也都在风吹日晒之下褪了色。

我和班长立足在了一个以前很是火热的小吃店前,大门紧闭着,门上只贴着“转让”的字眼以及一串电话号码。从保养得很好的广告牌来判断,这店应该是最近才关门的。恐怕,也是去西侧那边了吧。

“啊,这家店也离开了……”

虽然这个时候去西侧也许还能够吃到,而且顶多只是多走上几步路而已。但吃食相同,感觉却依然有了差异。再好吃的小吃,如果不在它那熟悉的环境之中,也照样会变得十分生硬冰冷。

慢慢的,还有更多的店铺会离开这里。然后总有一天,整条街都会被取代掉。那样一来,我本身就少得可怜的童年回忆就又要被时间抹掉一块吧。

“来来来!”

就在我怀古伤今的时候,前方传来一声吆喝声。声音很有贯穿力,在这空旷的街道上一阵阵回响着。

我往前看去,惊讶地发现罗亭站在一个流动摊位前。一个商贩正手法娴熟地把类似糕点的什么东西放进了个油纸袋里,递给了她。

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一样,眼神飘渺地伸手接了过来,然后拿出了一个糕点叼在嘴里,这才慢吞吞地把钱给那个商贩。

“谢了!”商贩很普通地喊了一句,在这空荡荡的街道上却显得分外激情。

原来她也有喜欢的小吃啊。

心头莫名地舒缓了下下,我对于她还有普通的一面感到安心。

不太善于和人打交道的普通少女,这是刚才她给我的新印象。而就是这样的少女,为什么又要想着自杀呢?

一想到罗亭的那些事,我就觉得自己有种说不出的冲动。

……果然还是应该打一个招呼吗?

“志中?”一只细滑洁白的手在我眼前摇摆,使得我回过了神。班长的脸上又变得不安起来,皱眉看着我,“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一直看着她。”

“你、你误会了啦,我看的是那个摊位,你想吃那个吗?我请你。”

一边慌乱地掩饰着,我一边快步走了起来。

“诶?没有见过的摊位啊。”她跟在我旁边,用跃跃欲试的语气说着。

“总之先吃点吧。”

等把东西拿在手中,我才发现是普通的鸡蛋蛋糕。整整一排模子的蛋糕算是一份,量多价廉。

“好软呀。”班长接了一个,像是小动物一般轻咬了一口,随后发出了愉快的惊叹声。

见状,我也好奇地尝了一口。

表面上普普通通的鸡蛋蛋糕却有着一股独特的香甜味,加之松软得恰到好处,我虽然算不上是美食家,但这个蛋糕绝对可以被列在“好吃”的行列中。

和班长一起品尝美味的同时,我不禁又抬起目光追寻着罗亭的身影,不过她人已经不见了。也许是在我们买东西的时候,拐到哪个陌生的路口里了。

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是打算自杀吗?

心头难受了起来。

我今天虽然制止了她,但这种自杀行为,除非她自己不再去想了,不然根本是不会停止的吧。不知为何,我心中十分确定,下一次,她肯定还会在什么地方自杀的。

“班长啊,你说自杀的人都是怎么想的啊?”

一个人苦苦思索这种究极问题实在是憋屈,我忍不住开口询问了一旁一蹦一跳,看起来毫无忧虑的班长。

“自杀吗?志中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呀。”班长先是有些惊讶,但看着一脸严肃的我,也认真地回复了,“.一般来说不就是,活不下去了吗?比如非常非常绝望的时候。”

非常中肯的回答,就像是对与错一样的回答。

“可为什么总会有人不想活下去呢?”

“‘死了算了’,这样的感觉你有过吗?”班长微笑着,两只手拉着书包长长的背带上。

“没有特别的想过这个问题啊。”我仔细地回忆了这十六年的人生,虽然有过许多痛苦和郁闷,但从来没想过抛弃自己的生命。

“自杀的人都是需要有自杀的理由的。志中既然能够说出这种话,肯定是因为你没有死的理由吧。”

“嗯。”

“家人离散,工作压力过大,感情问题,还有欠债什么的。负面的理由很多很多,哪一项都可以成为自杀的理由。”

“大扫除累坏了也可以成为自杀的理由吗?”

“如果心灵很纤细的话,也说不定吧。”班长笑得很牵强,不确定我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说笑。

其实班长说的这些我也理解,但总觉得和罗亭的状况对不上号。看她那个样子,怎么也不像是有压力的人啊?还是说,正因为有压力所以才掩饰吗?

“话说咱们这个年龄层的人自杀的多吗?我不太关注这些。”

“不算少哦,毕竟这几年名为减负实为加正的考试政策很蛮横呢,高考压力大,家长给的压力也大。”班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说道,“就连我自己其实昨晚还被父母反反复复叮嘱了好几次呢。”

明明班长都已经是这么努力的好学生了,还有什么可叮嘱的啊。

“那如果给那些人减压的话,他们会不会就不会想死了呢?”

“应该就不会了吧?但是谁知道呢?”班长说完,思索了一阵后问道,“你觉得他们心中的伤口,是否会因为扎进去的刀子被抽出来而愈合呢?”

会么?

“说不定心中还是那么空洞,然后流出更多的血什么的……唉,自杀这种事情,说到底还是只有当事者才知道吧。”

“说来也是。”见话题好像有些过于严肃了,所以我打算就此结束。

但班长却还想说些什么。

“其实在这个事上,我是非常看不起那些自杀的人的。”班长少见地说出了很严厉的话,她自己也显得很不习惯,语气很是生硬,“我觉得就算感觉自己快承受不住了,也应该再努力一把,克服困难,然后坚强地活着才对。”

“那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啊,如果你正好目睹一个人在你面前正打算自杀,你会去制止他吗?”

我接连三个假设,以掩饰事情的真实性。

“会制止的!”班长气势惊人地瞪大了眼睛朝我回答道。

“可、可是啊,一般这种人都会毅然赴死吧。就算是救下来也还是徒劳的吧。”

“话是这么说,”班长刚才果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就这么让他死了的话,感觉太悲伤了,而且,哪有见死不救的……”

班长的话语有些哽咽,明明我都说了只是假设而已。

“啊,已经到这里了吗?”就在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我俩已经到了分别的岔口,“那我就先走了。班长也不要想太多,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我把手上的蛋糕推给班长,班长有些慌张地接了过来。

“嗯,知道了。”班长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再度露出了那张高兴的笑脸,爽朗地对我挥了几下手,“那明天见了。”

我边走也边回头招着手,直到她拐入路口时我才把手放下。

回过身,心中又重新想起罗亭的事。

悲伤吗?

还真像是班长会说的话呢。

可那个罗亭,自杀时可是在笑着的啊。

……

忘了吧。

早上,她对我如此说道。

我确实是想贯彻落实她的话,但实践了一天之后,我发现我至少暂时是很难忘记这件事的了。

可正如刚才我说的那样,我与她的关系不管怎么说也只是陌生人和陌生人而已。有一面之交又怎样?公交车上买票不也算是一面之交吗?

她自杀不自杀那是她的事,而且看她的笑颜,八成是早就厌恶了这个世界了吧。一个无心在世上活着的人,我是无法阻止她的,更何况本人也不希望有人来阻拦。

“相逢不如偶遇”什么的,只不过是古人的趣谈罢了。

是啊,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过不了多长时间,我想我就会忘却吧。

关于她,和她的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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