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外传来呼呼的风声。
显得有些嘈杂，但却意外地增加了氛围值。
“你的意思是，我在十几年中一直被骗了是吗？”
“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我也没和那个世界过有什么接触，所以只是猜测而已啦。”
“骗人。”
从她的嘴里蹦出来了让人意外的词语。她将喝过一口的茶俯身放在桌子上，姿势还没有改变，但已经回过头来看我了。
用冰冷的眼神。
“你和其他的死神接触过吧。”
她这样说道。
“不，结尾不应该用‘吧’。你绝对和其他死神接触过吧。被我这样强行住过来，还能在第一时间兴起撒谎隐瞒的念头，就我记忆所及范围来说你是第一个呢，木晨。”
第一个。
她还对其他家伙干过这种事吗，那家伙现在还活着吗。
“而且，我可是死神欸，正常人面对这种未知的事物应该没有那么快能适应才对，正常来说，也不可能在被追杀的情况下愿意将追杀者带回家才对。所以你的反应很明显是已经熟悉死神之类的了吧。”
确实。不过动画里的那些拥有特殊摸头技巧的后宫王们都是我这样做的吧。
不过，我应该做出正常人的表现吗。
好像没有那个撒谎和隐瞒的必要吧。
我突然意识到似乎暴露了也没有任何关系。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了，那就是木晨是那种见到女孩子就**上脑抛弃常识的家伙。”
“这种可能不存在！”
“那就是前一种可能？”
“啊，是啊。我认识一位死神大叔。”
“……死神大叔？”
“全名叫做余和。算是个武力值高得离谱的靠谱大叔吧。”
“没听说过呢。”
“嘛，他也不是什么出名的人物。总之，多亏了他，我对死神还是比较熟悉的。比方说死神绝对不会穿白丝，以及死神都是真空，还有死神根本没有‘命运之书’这种东西——之类的我都算是了解了。”
“纠正一下，就算是死神也会穿白丝！”
“需要纠正的难道不是真空方面吗？！”
“这不是重点吧，重点是——”
绯夜小姐将视线从冒着热气的茶杯上转向我身上。
“那又怎么样呢，我按照命运之书上来行动，也很少出现过误差。只要结局正确，不管我依靠什么都ok吧。”
“嘛，你说的也对，但如果确实是出现在误差了呢。”
“什么意思？”
“能够预测到某个人的死期——这是每个死神生来即有的能力吧，不如说如果没有这个能力死神也不能做个够格的死神。”
“……”
“所以你一直以来预测结果都正确的原因，是因为你生为死神本身的能力。那本命运之书或许有一定的预测能力，但主要的绝对是你自身吧。而它做出了错误的预言，预言了我会死，你便相信了那本书。而不是更为准确的自身。”
她的谎言很好识破。
只能骗骗没和死神接触过的蠢货人类的程度而已。
“……木晨，你该不会是在今天以前就知道我了，在我家装了摄像头，每天躲在电线杆后窥视我？”
“不要把人说成变态萝莉控跟踪狂一样！”
“阿拉，难道不是吗？”
这女人对我有什么根本上的误解！
“嘛，话说回来，如果不告诉我关于命运之书的详细经过，就没办法继续说下去吧。我可不擅长读心术之类的东西啊。放心吧，我没有多少能够泄露秘密的人，所以不会泄露的。”
“因为我的母亲迷信一些奇奇怪怪的宗教。”
绯夜迟疑了一下，捧起茶杯喝茶。又在我想要再次进行询问的时候放下茶杯主动解释起来。
仿佛在急于寻找借口般。
似乎在掩饰什么一样。
“她不仅把全部财产都赔了进去，还背负着巨额债务。”
“宗教啊……”
像是传销组织一样，疯狂收敛钱财的宗教。
“结果在去年年底，母亲自杀。我由父亲抚养，两个人一起住在这边。虽然说是两人一起生活，不过因为借款是用爸爸的名字去借的，所以现在爸爸为了还钱，每天奔波劳碌忙于工作，所以不常回家。事实上算是我一个人独居，真是轻松自在啊。”
“……”
“母亲自杀什么都没有带走，但留下了我和父亲两人残缺的家庭，以及自小向我传输的宗教意识——这迷信意识随着时间愈来愈淡，命运之书便是迷信埋在我脑子里的一个种子。我已经习惯去依靠它了，像是依靠母亲一样。”
她的声音有些许改变，不过也只有一点而已。
“你也知道是迷信……那为什么还会顺从呢。”
“真是讨人厌的问题呢。”
绯夜笑了笑。
“天知道呢，我也不知道。”
模糊不清，令人讨厌的回答。
不过我的问题的讨厌程度不比这个回答轻。
这确实是个很讨厌的问题，回想起来甚至会让我陷入自我厌恶当中。想想也能明白，但我却问出了口，也许绯夜这时候才正应该发挥最擅长的毒舌，将我辱骂一顿。
既然是最亲密的家人从小给自己传递的知识，女儿的像依靠母亲一样去依靠母亲传给自己的知识也不难理解。当然，她不可能会没发现这是迷信——更何况身为遭受家庭破碎的女儿，绝对会发现到才对。但这跟只要听老师讲课就好的学校不一样，最重要的母亲传递的知识早已根生地固，她肯定不能轻易地改掉依靠这些的习惯。母亲自杀，家庭破碎，事情要是演变成这样，她会转而寻求心灵的寄托，或者说寻求一点安心感，而去顺从最能让人安心的母亲也不应该被任何人责怪吧。
不，或许也是应该责备的吧。
不过，这并不是该我做的。
我也不怎么了解。
何必不懂装懂呢。
“也就这样了吧。”
绯夜拿起桌子上的遥控器。脱下了鞋子。晃着脚切换了几个频道以后，又兴趣缺缺地躺在了沙发上，关上了电视。
她大概是累了吧。长途追杀了我那么长时间，我也因这样的移动而疲惫不堪了，困倦感扩散到全身。
“我去洗澡。”
绯夜慢慢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卫生间在那边。”
我伸手指向一个方向。
“敢偷看的话杀了你哦。”
“放心吧，我听水声就够了。”
“……”
她无言地脱去外套，朝卫生间走去。
“一个人也不许做奇怪的事情哦，不然我会切掉的。”
“奇怪的事是什么啊，话说要切掉那部分啊？！”
“我还是第一次和除了父亲以外的男人共同居住呢，所以请你稍微温柔一点，让我给男人留一个好印象好不好。”
“那具体来说，我该怎么做啊？”
“这个嘛，我只是举个例子。好比说，为了不让我有被偷窥的心里顾忌，你自戳双目吧。”
“你这家伙，为了自己，别人怎样都无所谓是吗？”
“只是举个例子而已。”
你真的有【善良】这种品质存在吗。
放在童话里绝对是女巫之类的角色吧。
“……我觉得连玛丽．安托瓦内特都比你要谦虚有礼吧。”
“毕竟她是我教出来的学生。”
“这算什么时间线，死神寿命都这么长的吗？”
“好了好了，不要我的每句话都吐槽好吗，你在收集吐槽能量吗？我只是开玩笑而已。”
看上去完全不是开玩笑，非常认真的样子。
“实际上只需要你提供给我洗完澡换的衣服就好了。”
她脱去上衣，只剩下内衣走进卫生间，关上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