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轻轻的敲门声过去后，房门被推开来，发出轻轻的声音，进来的人就那样静静的站在律尔的身后，手上提着一盏油灯，红色的光反射在来者略显老态的脸上，覆盖上一层红润。
“今天是少爷您的庆生宴，为何如此着急地结束？楼下的宴席都不好继续进行了。”
他开口说道，语气中没有一点询问的意思，只有默认。
“查不清楚那件事之前，我就不能为自己活着。”
律尔闭上眼，手指微微一动，合上那本父亲留给自己像是研究笔记一样的日记，神情严肃的说道。
“达蒙，你还记得，今天是第几天吗？”
“老奴不敢忘，今天是老爷去了那边的第九百四十七天”
名为达蒙的管家将油灯吹灭，放在桌上，拉下控制电灯的那根线，光亮充满了整个房间，少年那张平静的脸显现出来。
“我仍然忘不了当时我提着公文包，像是上门推销一般跑到这座宅邸里，才知道老爹死刑提前的那一天。”
“从那天起，我活的像个工具，哪怕和仇人共处一个屋檐下，也要捏造出一副和睦的景象，只为了有一天，可以为自己可以走进那个吊儿郎当的老爹曾感受到的世界。”
他睁开眼睛，缓缓说道
“这个转机我等了两年半，那一天不远了，你能体会我的心情吗？”
老管家看着眼前的少年，在其他贵族的子嗣不是懵懂的接受教育，就是花天酒地的这个年龄，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却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忽略自己的情感，成为了一个不会停下的机器。
或许只有见到那个答案，才会停下这盲目的前进。
可再回首的时候，这段青春已经空白的像是一张信纸了，强迫着自己成长，找到真相
所以他格外心疼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并非是他不在意原家主的死因，那个对他有着救命之恩的男人的仇，他也想报，但自己的身份并不适合，所以一直帮助着眼前的孩子。
“若是有老奴能帮得上的忙，请少爷务必安排。”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少爷，可是得到了什么新的线索？”
达蒙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有自信的律尔，难道真的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知道今天早上，我干什么去了吗？”
“老奴不知，少爷请讲”
律尔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下，从阳台上下来，把笔记放回暗格中，用那双冒着淡淡紫光的眸子看着达蒙
“我跟着一个商人家的混账去了斗兽场……”
还没说完，话便被达蒙打断。
“少爷，老爷曾一直叮嘱老奴在他离开后照顾你，指引你不走歪路，少和那些仗着比普通平民有些资本就翘到天上的人打交道”
“尤其是斗兽场这种国法明令禁止的场所，老爷一向深恶痛绝。”
言语中透露着关心。
“没事，我还没说完”
“你知道我在那里面看见了什么吗？”
“一个白发人种的奴隶”
“您说什么？？”
白发人种确实很稀有，稀有到他们只和覆灭的镜之国有关系。
“您说的可是那个国家的人？”
“要知道……神圣帝国和我国可是无差别屠杀……除了那个新崛起的联盟外，不应该能再看到白发的人……”
“我一直试图调查的关于镜之国的事，也许能在这件事上，一锤定音。”
“名目张胆地把那奴隶买回来，只会被追查到，怕是被上报以后，会在当天就被执行死刑吧”
“我要你送一个足够靠谱又足够为钱卖命的人，进斗兽场和她见面。”
“需要办法监视他吗？”
“自然，但是和他沟通的人……”
“不能是少爷您，这不能和您扯上关系，还是让老奴来吧”
律尔本想说不需要监视的，但又害怕差错，他明白这些脏话自己一向是丢给眼前这个老人来做的，服侍自己和老爹这么多年，说没有感情不可能。
这次的委托实在是有些威胁性，他有些不敢再让这个亲人一般的老管家以身试险。
但，可以信任的，也只有他一人
“那……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信息，不要暴露雇主是我，也不要被下了套，想好开脱之词……”
“老奴会的，少爷”
“这件事事不宜迟，我理清思绪想明白到底需要他做些什么，明早告诉你，尽快后天之前就安排一个人进入斗兽场。”
“老奴明白”
“还请您早些休息，今天是您的生辰，不要给自己添增压力”
“老奴……先行告退”
“……”
“嗯。”
眼前的老管家做出一个告退礼，提上油灯，随后打开门，隐匿在黑暗中，带上了房门。
律尔站在房间的中央，看着那扇门，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少年叹了口气，脱下外套，丢进换洗篮里，朝着身后的大窗倒去。
在仇人的家里怀抱着复杂情绪是睡不好觉的，三年来一直如此。
他掏出一个小瓶子，看着里面白色的小药丸，苦涩一笑。
今晚又要和这个东西为伴了吗？
…………
死汐又一次从梦里醒来，这一次的睡眠真正的再没有被打扰到，很是安稳。
就是头有些昏昏沉沉的，莫非是在潮湿的杂草上睡了一夜导致的？
身体还是很酸痛，加上像是被灌了铅的头一样，让少女只想再多睡一会，可是闭上眼就感觉到那被掐住脖子的痛苦感受，总是能想起那个温柔的陷阱。
“好痛苦……”
今天并没有什么死亡表演安排给自己，只需要做些苦力活，说起来好像很容易。
这样的日子，有头吗？
地牢中象征着一天之始的铜锣被敲响，不敢偷懒的死汐只能左手捂着脑壳，右手扶着墙壁勉强站起来，站在门前，等待看管的兽人带队。
比起被奴役，我果然还是更怕习惯被奴役。
少女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