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过去有个好听的名字,每当夜晚来临时,它都会用绚烂的霓虹灯照亮天空,而人们则在里面过着腐烂的都市生活,时间在酒杯的碰撞和汽车的呼啸中流逝。
有座教堂就建在繁华的街道上,两边是高耸的大楼,闪着现代的光,夹在中间的小教堂在都市的灯光下,就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女孩。
那时的教堂还没有现在这般宽大,宁跟收养他的修女奶奶生活在那里,因为没有什么人来这座教堂中,所以每天的生活就是奶奶教宁学习看书,并带着他一起向撒坦尔祈祷。
后来呢,一颗神灵的心脏就在这座城市中降世,那是毫无征兆的,它引发了一场巨大的灾难,若只是它造成的爆炸还不足以把城市变成这幅模样,关键在于它还发散着令人疯狂的杀气。
那是可以让人们变得狂躁且嗜血的气体,它慢慢弥漫着这座城市未被爆炸波及的地方,吸入的人们开始自相残杀,用枪,用刀,用任何能使用的武器,将整座城市变成了废墟,至今那些气体都还在这里面游荡,而幸存的人们又惊恐地发现,他们无法离开这个地方了。
那是一个血红的的罩子,它覆盖着这个地方,这个罩子充斥着暴躁的魔能,没有人能够突破它,就算是那些拥有光能或是魔能的人也无法做到,就这样这个城市彻底被世界孤立了出来。
而收养宁的奶奶也在这场灾难中病重死去,从此整个教堂就变得空荡了起来,地方没有变大,只是人变少了,也没有人再去教宁读书了。
这座城市曾经叫夜光城,而如今,它叫杀戮之城。
它已不能再在夜晚中给天空打上炫目的霓虹灯光,如今它能拥有的,只是一大片废墟而已。
……
小教堂还是在那条街上,只不过已经没有了高楼的紧逼,它孤独地立在这里,附近都是断墙与危楼,没有别的建筑跟它对话,就跟它现在的主人一样。
在伐那里跪了快半个下午,直到那家伙吃饱喝足后,才想起还有个小信徒在那里跪着,他那儿童乐园的烂泥地可没有教堂里的垫子舒服。
在那血红色罩子的笼罩下,阳光勉强能穿进来,因此这里的白天是淡红色的,而黑夜则是完全的漆黑,所以宁赶着那头顶上血红色太阳彻底落下之前,回到了教堂里。
城市的供电供水以及天然气之类的设施多多少少都保留了下来,现在每个街道的电水天然气供应服务都有管辖着街道的帮派或组织管理,所以你即便是住在那一堆房子废墟里,只要能找到水龙头,也是能放出水来的。
而宁这种人物,服务自然更加周到,不仅有着二十四小时热水,就连电灯坏了,都有人上门换新的。
你要知道,电灯泡这种用一个少一个的玩意,在杀戮之城里,可是比那些黄金都贵的。
这样奢侈的服务,整座城也就几个人能享受了,若不是宁极力反对,那些混混都要跑来给他端水洗脚搓背了,想想都让人头大。
脱下修女服进入浴室,此刻的自己才勉强像个英气的少年,奶奶曾经说过他很漂亮也很听话,一定是在哪个美好的家庭里长大,希望自己帮宁找到他的父母,可惜奶奶已经不在了,而宁也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告诉奶奶,他早就没了家。
暂且不回望狗血的过去,泡在热水里的感觉让他发酸胀痛的膝盖和小腿得到了放松,享受着这座城里珍贵的热水澡,他不禁又向他的主祷告了起来:
“主啊,感谢你赐予我的力量,让我能在这种地方享受美妙的热水澡。”
美好的泡澡时光因为热水逐渐变冷而结束,宁还要把弄脏的修女服好好清洗干净。
因为是奶奶给他的东西,所以特别珍贵。
三套修女服和那把手枪便是奶奶能留给他的最后回忆,整日穿着修女服,并不是因为有什么特别的癖好,宁只是觉得这样能让他安下心来,就像奶奶还在他身边一般。
而那把手枪,则是灾难开始后,奶奶病重躺在床上时交给宁的,他还依稀记得奶奶的话:
“外面的人都是些没有信仰的人,所以他们在那奇怪的气体的刺激下变得疯狂起来,孩子,这把枪你就好好地拿在身上,子弹我就放在大厅的三个魔神像后面,如果那些发疯的人要冲进来加害于你,你就拿这玩意把他的头给崩掉,不要犹豫,也不要留情。”
“因为主教导我们,冷酷无情也是一种慈悲。”
那把枪后来也确实崩掉了不少人,只不过发射的不是子弹,而是魔能,崩掉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人的脑袋,而是一条街的混混,崩掉了整个身子。
连街都被炸裂开了,宁回想起自己的那次的魔能释放,确实挺冷酷无情的,但他们死得也挺彻底的,应该不怎么疼,恩,慈悲,自己让他们走的不是那么的痛苦,这算不算大慈悲。
整理好衣物后,宁穿着印着小猫的睡衣抱着自己的日记本躺在了二楼的卧室里,说是卧室其实是把以前二楼的储藏室改成了卧室,因为这里的窗户更大,能让他眺望这个城市,即便能望见的,只有废墟和刮进屋来的灰。
“八月十二日,自己再次前往了儿童乐园,也再次被伐給打倒在地,让他付出代价的路似乎还是很长,距离那场灾难也快四年了,奶奶也走了快四年了,到现在还没有出现第二个信奉我主的人,所以教堂还是空荡荡的,有些对不住奶奶的托付,希望明天会有人上门来考虑加入教会,最后,我想出去看看了。”
最后署上自己的名字,宁又想到了之前伐说的话,拿笔把“伐”划掉,改成了“儿童乐园之主”。
本来还想从背面翻过来写什么的,宁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在那方面似乎什么也没有做,于是便放弃了再写些什么东西的念头,然后满意地合上日记本,关上柜头灯准备睡觉。
出去,自然不是走出教堂,宁想要的出去,是跨过那个红罩子,到其他地方去。
说实在的,他在这个地方已经待够了,十四年了,自己四岁失去家庭,流亡到这里,遇见了奶奶,经历了灾难,现如今已经是一名快十九的少年了。
在这夜光城,在这杀戮之城,宁想要的,可不是在这里孤独地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