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修好了这跷跷板?”
“哼哼，修好这东西还不是分分钟的事，简简单单。”
伐跟宁各坐在一头，一会上一会下，这副画面有些奇怪，毕竟两个长相相同的修女开心地在儿童乐园里面玩跷跷板，怎么想都有些怪异。
“我其实有些搞不懂，明明之前我都是来找你麻烦的，怎么最近我们两个关系就这么好了?”
宁回想着伐刚才那一吻，脸上泛起些红润，虽然伐顶的是自己的脸，但终究是架不住自己的美貌了，他竟然有些被自己迷住了。
宁杀过不少女性，可像这样有过如此亲密接触的，不用手都能数的出来。
“为什么?哈哈哈……因为我喜欢漂亮的东西呀，小修女你就是这样一个漂亮的东西啊！”
伐的银色长发随跷跷板的上下而随意飞扬，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一脸“我要吃掉你”的样子，而宁则纠结于他刚刚的那句话。
这话什么意思，怎么听都不像在夸他。
“那我就是个东西咯?”
“不然呢？你这个杀人魔难道还想被称之为人吗？”
翘板突然停了下来，伐和宁紧紧地盯着对方，好一阵子沉默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伐甚至笑出了眼泪，显然是乐得不行，而那个“东西”又开口继续挖苦自己：
“是啊，像这样的疯子怎能称之为人呢？我还真是没有搞清楚这点啊，哈哈哈哈……”
宁那丑陋的笑容，笑着笑着便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那众人所熟悉的冷漠：
“像我这样的东西，也活该孤独呢……”
这座城市明明已经成为了宁的天堂，他可以肆意地开枪肆意地猎杀，可他能从这灾难中锁得到的，远比他失去的少得多，杀戮确实会给他带来疯狂的快 感，但快 感并不等同于快乐，那猎杀带来的一时满足结束之后，往往是无尽的空虚和寂寞。
在每一次回头看向自己杀死的任地尸体时，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这座城市中，每死去一个人就意味着能与自己对话地生物少了一只。
“所以你后悔吗？”伐已经离开了粉红跷跷板，拉着宁向下一个被布蒙着的儿童设施走去。
“不后悔。”宁没有犹豫。
听到这个果断的回答，银发修女停下了他的脚步，然后转身一把抱住身后的宁，一脸变态的笑容，兴奋地看着宁：
“嘻嘻，相比美丽的东西，我其实更喜欢的是疯子啊！这种失去自我控制的生物总会带给我极致的美的感受你知道吗？宁呀，你怎么会是这样完美地东西啊！”
宁收回自己之前对伐的评价，现在这家伙怎么看也跟“善良”一词搭不上边了，宁被伐抱得紧紧地，而这位神心大人居然还不时用脸去蹭他！
这种自己被自己蹭来蹭去的感觉可不怎么妙……
“按世界规定地法则来说，对于你这样的杀胚，我们这些管理杀戮方面的神邸会按照指示给你一个不体面的死法离开这个世界的，但小修女你真是太可爱了，以至于我犯了点私心，把那个可以规避这种死亡的挂坠交给了你。”
宁听到后，从两人胸部夹缝之间看着那把依旧闪着奇异红光地血色小剑，原来如此吗……
这玩意就是给我续命用的吗？
“你为什么会不后悔呢？我看你之前做的一些事情就像是在弥补什么似的。”
伐打断了宁的回想，黑发修女刚刚脑子里还是伐之前那副萝莉模样在市政大楼前起舞的画面，现在硬生生被银发的“自己”给拉了回来。
“后悔?为什么要后悔?这玩意只不过是最无力地忏悔罢了，倘若真的要认错反省，那必须是刻骨铭心的，必须是有力度有力量的，这样的忏悔才会使人彻底醒悟。”
宁看向四周，天已经彻底暗了下去，但四周那些彩灯正倔强地发出微弱的五彩光芒，是在为少年庆祝生日，也是在抵抗最后黑暗的侵蚀。
那彩灯就像是自己，宁暗暗想到。
“这也是你信仰魔神，寻求忏悔的原因?”
“追随我主那另外的缘故了，至于忏悔认错……”
宁摇着头否定了伐的话，轻叹一口气：
“我还没有勇气去忏悔和认错。”
那是一条条人命累加开的罪名，宁不敢回看更不敢真正地去反省和认错，那种会浸死在浓稠血液中的恐惧，让他这个杀人如麻的东西也不敢去承受。
这也是为什么他仍在享受着虐杀的带来的**，并在其中寻找没有意义的存在感。
宁不过是在逃避罢了。
松开了自己用力的拥抱，伐没有做声继续问什么，只是一把把旁边的布給扯了下来，是一个摇摇椅，它原本是个鸭子造型的椅子，后来不知怎么地，头部就莫名奇妙失踪了，而现在伐又给它补上了一个马头，虽然不伦不类，但总比没有头好。
这也不算是伐偷懒，他找遍了附近所有的残骸，耶只发现了这一个塑料马头，也就只好带回来插上去了，他总不能插个人头上去吧，即便周围的尸体是蛮多的，但是这样太恶心了吧?
可或许自己旁边这修女和天上那个没心的家伙会很喜欢插个人头上去。
伐看了眼宁，又看了眼天，实在想感叹一句自己周边的都是些什么变态生物。
“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把它带回去。”
宁坐在这马头鸭真的摇椅上，一脸认真看着伐，修女打扮的美少年在这一刻显露出了与他年龄不符的可爱。
伐表示，今天是你十九岁生日，你想搬走啥都可以，甚至把整个儿童乐园搬到教堂里他也没怨言。
“还是算了吧，这些东西搬进去是对主的玷污啊……那是主圣洁的供奉处，是我……”
得，这修女又开始了，伐无奈地看着宁双手合十坐在着摇椅上，前后前后中向撒坦尔祈祷，顿生嫉妒，这种小可爱疯子能这样虔诚的向他祈祷就好了。
“你也别念了，你一个杀人魔念得倒是挺起劲的，还是刚刚那个话题，既然你没有勇气去忏悔，难道你就这样一辈子在这座城市里杀下去?你有杀戮之神的挂坠，自然可以不受任何惩罚的继续犯下恐怖的罪行，但你要知道，”
伐指指了地，开口继续说道：
“这座城市已经没有多少人可以让你杀了。”
宁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向伐，只是专心地低头看着在自己长裙下不断摇晃着的马头，像极了昨天那个天台上的狙击手，他后来被宁找到，硬生生被他吊死在废墟的一堵砖墙上 那时候，狙击手的头也像这样晃动着。
“我并不想一辈子待在这里。”
“哦?这里不是你们这些野兽的天堂吗？肆意杀戮，随心所欲，没有法则的约束。”
宁看向远方的废墟，那边，就是那个方向，他以前听别人说过，有座叫做碧蓝城的地方，那里是人类政府唯一一座临海的城邦，他很想去那里看看。
他也想起来了“想去看海”这位在地下拳场奋战过得书呆子，也想起了左真口中想去看海的他姐姐，他们都是在这座每天尘土飞扬的破烂城市中受够了的人们，他们渴望去那海边，去看那传闻中一望无际的海洋，去感受那里自由自在的气息。
“相比杀人，或许现在去那边看海更加吸引我。”
宁摇动地幅度更大了，前前后后地不断晃动着，那马头隐约有要掉下来的趋势。
伐笑眯眯地看着他，让宁感觉他似乎又要一把抱过来的样子，连忙从“马头鸭身”上跳了下来，而银发修女则只是神秘地拉着他的手，跑向了最中间的那个设施。
宁记得没错的话，是那个挂满了尸体的旋转木马。
“这里，是今晚的压轴戏。”
布滑落下来，出现在宁面前的不是那几具蒙着脸被伐挂了好一阵子的干尸，而是一个完全崭新的旋转木马出现在他面前。
彩灯，音乐，以及各种各样的马，有带翅膀的，有带角的，它们神采奕奕地被柱子捅在这个设施里面，深深的吸引住了宁。
“坐稳咯，我还有东西要给你看。”
见宁已经坐上了其中一匹马，伐把之前准备好的烟花从旁边的长椅下面掏了出来。
“这是，烟花?！”
伐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直接用魔能点燃了它们，还没等宁反应过来这些烟花的来历，它们便狂躁得向漆黑的天空放出耀眼的火焰。
“叮叮——”
那旋转木马也开始转动起来，音乐是那轻快的铃铛声，宁呆呆地抱住自己的马，看着天空上夺目绚丽的焰火，这是他的生日，这也是他的旋转木马，还有他的焰火。
全城都能看得到的焰火，整个黑夜只有他们这里的金属燃烧带来的炫目光亮，只为了庆祝宁那从未庆祝过的日子。
不远处的贩卖机，杨千里也呆呆地看向天空中的焰火，眼中反射这夺目的光芒。
“真好啊，啥时候自己也能像这样过一个生日啊……”
当然，他知道在这个鬼地方，别说庆祝什么生日了，能安安全全地活过每一天都是万幸了。
“请问，你就是碎碎平安帮的杨千里吗？”
一道声音打搅了他欣赏焰火的心思，杨千里一看，一大堆人正朝他这边的贩卖机走过来。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那领头人的模样因为黑夜有些看不清，直到走的有些近了，才在那烟花的照耀下隐隐看清。
“是我，怎么……是你个杂种！”
“砰——”“砰砰砰——”……
杨千里双眼无神地靠在贩卖机上，自己的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发子弹，反正是难逃一死了，而那些人耶越走越近，一副要把这贩卖机搞烂的架势。
“你，你们……可以，可杀我，但是，这玩意你们休想碰，碰坏，着，这可是我们平安帮的，宝贝……”
“死狗滚开点，砸的就是你们平安帮的宝贝，兄弟们，砸，使劲砸！”
一伙人涌上来，一脚踢开不断流血的杨千里，抄着家伙不断地砸向那台还放着生日快乐歌的机器。
杨千里怎会想到，那修女大人的生日，居然会成为他的忌日，他拼尽最后的力气吼了出来：
“敌，袭！修女大人……救，命。”
最后的求救，没了声音，杨千里倒在了一片血泊中，与他一同破碎的，还有那台可以放歌的贩卖机。
他们都算是宁的朋友。
……
“你听见外面的枪声了吗？”宁警觉地看向那边，他也听见了杨千里的惨叫。
“黑帮火拼罢了，我琢磨那小混混怕是凶多吉少了，对了，你记得那人的名字吗？”
“当然记得，我之前才问了地，他也算是我一个朋友呗，他叫……”
叫，叫什么来着，宁茫然地看向焰火，自己好像又忘记了这个名字。
“难不成你还想出去帮他报仇?说实话，我可不觉得你这自私的野兽会有所谓的朋友，会去帮别人寻仇。”
伐戏谑地看着在木马上呆滞的宁，而宁呢？也看向伐，两人又是会心一笑，然后大笑，最后狂笑。
每天都在上演的黑帮命案，宁确实不会去管，即便受害着是那两位自己才认的朋友。
自己真是只卑鄙自私的野兽。
在这场焰火下，修女在狂笑，铃铛音乐在播放，枪声在响，人在惨叫。
9月，3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