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城自那天以后的几天里，都是被朦胧的雨给覆盖着的，没有一处是干燥的，湿润的天气让这座开展着大规模游行示威活动的城市安静了许多，游行队伍的规模也消减了许多，但依旧有愤怒的人们走上街头，在一名扛着长刀的少年带领下穿行于各个街头，在大雨中奔走去反抗军方的各种暴行。
而今天的队伍前，却没了那位少年的踪影，没了那把时刻准备着的燃烧长刀在前面带路，人们的气势也就弱了几分。
那位少年也正是张刃，而他之所以在今天缺席了游行，是因为他得履行自己的承诺。
在匠坊一楼，修女和张刃对坐在桌子前，两人只是看着对方，到最后张刃这个急性子是忍不住了，才主动开始跟旁边这坨被雨打湿的冰开始谈话：
“你要问啥你倒是说啊?搞半天淋着雨跑来见我，是没有伞吗？还有你一直盯着我我很怕的好不好?”
宁的回复就是一个点头，完全不知道这位修女到底在认同什么，或许他被淋得有些傻了，一时间只知道点头来回复张刃。
“……能别点头了吗？”
宁再次点头。
“草！你倒是告诉我你想知道那燃料的什么啊？”
“我正在想我该问你些什么。”
终于是开口了，张刃见他没有彻底当个哑巴，火气也就消了一大半，在想?那没问题，你多想想，等下别问些弱智问题就行了。
张刃靠在椅背上，把头仰起来看向头顶的天花板，等待着宁的询问。
也没张刃想象种的那么久，很快修女那冷冰冰地声音便传了过来：
“能用在子弹上吗？”
“不能。”
随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的局面，宁还是有些不甘心：
“为什么？”
“因为它是燃料，不是源能。”
张刃随意地瞥了修女一眼，那样子显然在告诉宁叫他别想了，不可能的。
“真是可惜，那你能告诉我它的成分吗？”
张刃像听到什么垃圾笑话似的，嗤笑了一声，对着那边的宁不以为然地说到：
“连我店门左手边的那家卖烧烤的都不愿意把他的佐料秘诀给别人泄露，何谈我这拿来保命的东西。”
宁觉得也对，这种东西自己就这样想随便问出来确实也是不可能的，见修女有些低落，张刃也是个心软的人，他把身子挺起来坐正对着修女说：
“但是，如果你需要我的燃料的话，我也是可以卖给你的。”
“多少。”
“一罐一升，五十万。”
宁愣了一下，自己在学校已经干了三天了手头也才带着热乎着的三千块，结果来他这里一口气就要五十万。
“燃料是金子做的吗？这么贵。”
“可比金子贵多了。”
张刃笑了笑，起身把宁往一楼那边的地下室入口引，等到两人走过一串旋转楼梯之后，一片空旷的地下空间就出现在了宁的面前。
这是把他们所属的那条街地地下给掏空了吗？这么大?
宁有些吃惊于这片地下空间的巨大，而更让吃惊的是，这么大的空间居然还能摆满密密麻麻的各种设备和机床，活生生的一个工厂车间。
“欢迎来到我们张家的工厂，呼呼！”
张刃很是高兴和骄傲地吹了一声口哨，便继续拉着修女往那边一台电脑走去。
“刚刚跟你说比金子都要贵可不是随便说说，为了保密但又要让你知道它的鬼，所以我还是给你只透露它的一个成分吧！”
张刃点开电脑的一个文档，里面有些宁看不懂的公式和数字，最后选定了一行念给修女听：
“这燃料……一升里面就要五百克源能水晶。”
五百克源能水晶?宁只是从制作那把传说中的“神之翼”的材料中听说过这玩意，具体什么价值，他也不是很清楚。
见宁一脸迷茫，张刃也就继续介绍到：
“所谓源能水晶，也是由世界法则孕育的玩意，可以说它其实也算是跟我们人类魔族以及神灵是同一个级别的产物，但它是一种没有生命的结晶。”
“它主要产生于一些没有被人类源者或者魔族源者用源能搅乱的地域里，所以极其罕见，唔……五百克的价格我想想，对了，好像是40万来着。”
五百克……四十万……确实比那些土拉八几的金子贵多了，宁抽了抽嘴角，难怪这一升燃料能这么贵，但一想到之前这家伙跟不要钱似的乱喷乱烧，岂不是浪费了不知道多少钱?
“咳咳，不要用看见什么富家公子的眼神看着我，我们张家在这翼城也算是名声显赫了，随便做点生意造点弓之类的还是很赚钱的，更何况在我们三兄弟的发展下，我们张家可不仅限于造弓厉害了……”
张刃说着说着骄傲的神色就黯淡了下去，显然是因为他自己谈到了他的哥哥们，最后竟是断了话没有继续说下去，搁一旁闷气去了。
“所以说我还是买不起……更何况，我只用枪，你这燃料对我没有任何增益效果。”
宁没了兴致，这玩意到头来也只能算是一种液态燃料，根本不能让自己地子弹拥有更强大的杀伤力，就在他转身准备告别张刃回去的时候，那边哽咽着的张刃叫住了他：
“你是要用在枪上是吧？”
宁回头看着他，看样子这位天才少年没准备让宁空手而归。
“我觉得我可以做到，但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别又是……”
“我刚刚讲事情给你听把自己讲得有些难过了，你得陪我看魔法少女碧池第二季！”
“……”
宁冷漠的脸上少见的出现了惊恐的神色，还真是要他再看那啥碧池啊！我看你这家伙才像个碧池吧？
可自己就是忍不住对张刃口中的“能做到”感兴趣，假如真能做到的话，再看十季宁也会硬着头皮看，毕竟他是很喜欢那燃料带来的灼烧源能的能力的，如果真能用到枪上，那该是多么美妙的杀戮体验?
……
这一天的时间在观看魔法少女碧池的过程中慢慢流逝，等到外面的雨都小了不少的时候，这第二季总算是在片尾曲的播放中结束了。
“所以……你能告诉我怎么做到吗？”
宁看向一旁满脸开心的张刃，后者听到后开心的脸色一凝，一时间没有给出答案。
“你别告诉我根本就没想到……纯粹是想找个借口让我陪你看这碧池?”
张刃依旧保持着开心的笑没有回答修女，他就像是被暂停了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
“我很不喜欢有人消遣我……”
宁的手慢慢地伸向了自己腰间的枪套，张刃也笑着僵硬地把视线跟着宁的手动，等到修女的枪把到一半的时候，他笑不出来了：
“别别别，其实呢，那个呢，我呢……”
“嗯，你继续说。”
“刚刚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是只想拉你陪我看会电视……”
“呲——”
打开保险的枪，已经对准了张刃的头。
“先别开枪，我还没说完，就在刚刚，刚刚我看这动漫的时候想到了怎么用那个燃料了！”
简直不可理喻的家伙，真就乱来啊！张刃看着那张冷漠的脸，很是难顶，这修女简直就是头横冲直撞的野兽，眼中根本没有法律的制约，想怎样就怎样。
“怎么用?”
张刃笑了笑，把视频的进度条拉到前面的一个时刻，画面里的警察手里拿着一把霰弹枪。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给你整把霰弹枪。”
宁还是不明白，张刃见状继续解释道：
“正所谓灵感来自于生活，我的燃料也是有固态和液态两种的，虽然不能用在你的手枪或者其他的自动武器上，但是霰弹枪的某种特殊弹药我大概是能改造的。”
霰弹枪的特殊弹药……宁想了想，还是没有个头绪，毕竟他一直接触的也只有手里这把“黑色铅笔”，除了会使用就对枪的其他方面不了解了，所以听得也是一愣一愣的。
张刃跑到了一边的杂物堆里面找了一会，最后拿着一个金属盒子跑了回来。
“就是这个，龙息弹。”
宁看着里面这些跟普通的12号口径霰弹没啥区别的玩意，拿起来一个仔细打量了一下，龙息弹?他好像听说过这玩意，似乎是能在造成碎片伤害的同时产生极为致命的火焰灼烧，以前在夜光城的武器店里听那些大人们谈及过。
“里面不仅仅是有着铅弹颗粒，在龙息弹里的铅弹间还掺杂着致命的锆颗粒，这种金属碎片能在空气中剧烈燃烧并且温度极高，而我可以试试把这锆颗粒和我的燃料混合起来加入这龙息弹中，借此点燃，或许可行。”
张刃拿着一颗龙息弹在宁眼前晃了晃，听了他一阵天花乱坠的讲解，宁很是期待这龙息弹的改造了，倘若真的能行的话，那这玩意或许能让自己面对好几个源者的时候还能轻松应对。
“嘛，你就先上去等等吧，我这边有现成龙息弹和燃料，但是没有可以射击龙息弹的霰弹枪，只能去那边的武器库里面拿一把出来改造了。”
宁点了点头，怀着期待的心情准备从楼梯上到客厅里面去，等到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张刃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对了！疯子兄你是要涅槃公司的霰弹枪还是伏泰尔公司地霰弹枪?”
“哪个好用，就用哪个，谁生产不重要。”
宁的回答让那边的张刃愣了一下，他还记得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们说过，说翼城教会的人基本上都是用涅槃公司的枪支的，即便是同一定位的枪支里面伏泰尔生产的更好更强，他们依旧会选择涅槃公司生产的那把。
这便是翼城教会对涅槃公司的深厚感情，但这位疯子一样的美丽修女却不按常理出牌，似乎对这件事情根本不上心，很是无所谓的样子，要知道以前那些来定制武器的修士和修女都是毫不犹豫且不听劝地选择涅槃产品的。
“那好吧，好用的话还是得拿这把伏泰尔的恒星3啊……涅槃的这把还是太难用了。”
张刃把右手的一把霰弹枪扔回了武器库，留下了左手的这把型号为“恒星3”的泵动式霰弹枪。
仅仅只是这些改造子弹和枪支的小工程，张刃很自信自己能在半个小时内全部完成很快，到时候他就能知道自己的这个改造的想法能不能行了……
可能也会决定宁会不会再拿着枪对准他的头。
……
“这样吗？”
宁戴好防护眼镜，看着自己左手边躲在十米开外的张刃，把手中改造好的霰弹枪亮给他看。
“你可以上弹试试了，记得把子弹给推进弹仓！”
“咔嚓——”
滑膛处的握把被宁滑动，发出沉闷的上弹声，那颗特殊改造的子弹也就这样被推进了弹仓。
“可以开枪试试了！”
“你躲这么远是不是因为这玩意有爆炸的嫌疑?”
“说不定，万一炸了呢？我可是普通人，命没有你们这些源者那样硬！”
宁也懒得继续理会在那边躲着的张刃，手指搭上扳机，慢慢举起手中的霰弹枪，他正在地下室的一处射击靶场，虽然比翼城靶场小了许多，但还是各种设施齐全，能够拿来测试。
“嘭——”
特制的枪管口喷射出长达十米的火焰，夹带着铅弹和一些尚未燃烧完全的金属碎片，这股火焰肆虐地吞噬掉了前方的一切物体，靶子，防弹玻璃，以及拿来测试的各种防弹衣和铠甲。
就连最后面的一个由宁亲手注入魔能来形成防御的一件铁甲，都在这火焰下被熊熊点燃，短短数秒内烧得连渣都只剩下零星几点。
恐怖，只能拿恐怖来形容这发子弹的威力，这发子弹倘若能贴近点再发射，宁觉得它可以一发带走一名拿源能完全防御好的一觉源者。
“完美哈哈哈哈……老子果然是个天才！”
张刃看到发射成功后狂笑着冲了过来，从宁手中拿过这把他改装过的恒星3，很是高兴。
它现在成为了第一把也是唯一一把可以发射他张刃改造的特殊子弹的霰弹枪了，所以就不能随便拿着恒星3的名字来称呼它，这样不能凸显这把枪的牛逼。
“嗯……让我给这把枪想个名字。”
宁就在一旁站着，把玩着才摘下来的护目镜，看着张刃一脸纠结地想着这把霰弹枪该叫啥。
修女可以确定的是，这家伙用在取名上的时间会比他改造子弹和枪花的时间更多……
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张刃带着这把枪也带着宁在二楼卧室又看了第三季的前三集魔法少女碧池，等到时间从中午来到了接近饭点的时候，张刃突然跳出来跟宁说他取好了名字：
“我知道该叫啥了！就叫……马克思佩恩吧！”
马克斯佩恩?宁不知道这名字有啥含义，但他还是给这位辛勤的取名人鼓了鼓掌，表示祝贺名字的确定。
“嘿嘿，你玩过这游戏没有?有款游戏就叫做马克斯佩恩。”
宁摇头，他现在只想把张刃怀里的霰弹枪拿到自己手里，那种狂暴的火焰让他感受到了这把枪的可爱。
是的，可爱，修女觉得这把大杀器是那样的可爱，就跟二宁那个毛绒绒的家伙一般，想把它也抱在怀里。
“马克斯佩恩……Max Pain，一个从‘最大痛苦'的英文音译来的名字，也象征着它发射的子弹能带来的伤害……完美的名字。”
张刃自言自语地点着头，把枪交给了旁边的修女，嘴里打了个哈哈，然后接着说道：
“该拿钱啦！”
“……”
宁沉默地盯着眼前这位向他伸出要钱的手的少年，他想了想，最后决定了什么，利索地滑动了握把，这次对准张刃的可不是之前那手枪的小小枪口了，而是这把特殊改造后的霰弹枪的巨大枪口。
“没钱，但我能帮你做些事。”
“……”
面对这把可怕的武器，张刃慢慢地缩回了自己要钱的手，吞了吞口水，自己怎么就提前把马克斯佩恩交给这疯子了？钱都还没要到呢，现在可好了，再要钱可能就要吃子弹了。
“嘿嘿……那疯子兄能帮到我什么呢？”
“杀人。”
“咔嚓——”
马克斯佩恩在宁的手中再次作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