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轻璇小姐是要回去了吗?”
伊心看着这位紫发少女的忸怩姿态,似乎是有些意外对方突然地告别——在昨天,对方似乎还很乐意跟着自己前往那在曼伽斯邦的住处做客。
“很多原因吧……更主要的还是昨夜父亲那边来电询问我的情况。”
速魔族的族长,那位脾气古怪的老魔头似乎很是担忧自己那前去人类联邦的女儿。
不仅是因为自己速魔族的枪铠还在轻璇手上,更是因为身为速魔族的统治者唯一的血脉正孤身一魔带着她那女仆在与帝国关系微妙的联邦中旅行。
“原来是家族的呼唤吗?那确实也应该快些回去了呢……真是可惜呀,我觉得轻璇姐姐和泫绿姐姐二位真的很好,我以前总觉得魔族都是长相可怖的好战分子,不过你们却是让我有些改观了。”
伊心略带歉意地鞠了鞠躬,她一开始确实是对她们两魔有着不小的意见,可对方为了保护自己也是费劲了心思,这怎么说也不可怪罪于她们身上。
她是一个善恶分明的孩子,尤其是在利姐的关怀下长大更是如此。
“只是可惜,利姐她好像最近都不在枪都呀……”
盛大的演唱会人山人海,却唯独没有见到她一开始便想遇见的人。
从那最近焦头烂额的枪神教口中得来的信息也是少之又少,不仅是利姐前往圣都一去不返,更是遇上了维尔利消失的事件。
“所以,伊心酱你是要去圣城找利姐吗?”
轻璇有些好奇地看着此刻微微低下头的歌姬,对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上去她猜得没错。
“其实一开始没有这个打算的,但现在看到你们二位急着赶回海的对岸之后,突然萌生出这样的想法了。”
伊心打开了手机,试图拨通屏幕上那写着“艾莉先生”的号码,可等候了好几分钟直到对面传来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才有些不安地关掉拨号页面。
现在的她,确确实实是孤身一人了……就像曾经伊心决定自己一个人走出这座枪都向着联邦中心的城市前去一般。
利姐,艾莉……
伊心微微垂下头,她不是什么笨蛋,她也知道艾莉出现在这里最后是为了什么,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人们总是对自己本就不该拥有的权力如此执着?
他也许是死了,但伊心还是抱有一丝希望——那被源能瓦解的高大机甲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他不惜让整个山顶的人们为伊心陪葬,仅仅只是因为她擅自决定的结果吗?
可艾莉先生,他当初根本不是这样的……他包装了我,也让我的偶像之旅开始,更是让伊心这个名字奏响在联邦的大荧幕上,甚至是传到了海对面人类曾经的敌人那里。
浑身一阵恶寒,若是真的以邪恶的方向望着那位曾经的经纪人,那他过去所做的一切关心问候以及鼓励和赞美,莫不是藏在蜜糖之下的屠刀?
“怎么了,伊心小姐?”
泫绿看着身后那位低着头,默默翻看着自己那包装甜美,贴满了可爱印花手机的偶像,看见了她眉目里那一丝丝着急和不安。
“啊?没,没什么……只是,只是突然想起来过去的一些事情。”
回以一个训练已久烂熟于心的甜美微笑,可就是这样的笑容却无法说服那位经验老道的魔族女仆。
想开口说什么,但泫绿才看了眼自己身边那越走越远的大小姐,又看到了伊心脸上那满是歉意的笑容……她明白,有时候过分的关心和理解其实是不必要的。
每个家伙都该有自己的秘密,若是对方不愿袒露过多,那就该好好地与那个秘密保持距离。
“这些日子,感谢您带给咱家小姐的开心和满足了……”
泫绿很是郑重地鞠躬致谢,比伊心刚刚那次更加严肃认真:她虽是心里有着许许多多想独占轻璇小姐的小心思,但伊心带给小姐的快乐是肯定无法忽视的。
一开始只是想看看演出的轻璇,这次甚至超乎预期地跟偶像腻在一起了好一阵子,很难不说这是一场对于粉丝轻璇来说百分满意的旅行。
目送二魔离去,独自站在枪山顶上的伊心打开了手机试图向着曼伽斯邦的事务所吩咐接下来前往圣城的安排,可没等她按响手机,屏幕上先行亮起来一道来电。
只是看到名字,不安的少女此刻更加颤抖:
“来电,艾莉先生。”
——
真的有人能够对发生和经历过的事情从他记事起便一件不漏地刻印在脑海之中,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吗?
宁看着副驾驶的窗外,有些迷茫地看着那些疯狂向后倒退的景色,一声不吭地思考着什么。
若是真的有,那血眸少年也不会对此产生半点羡慕,相反的,他甚至会对这样天才般的存在感到惋惜和可怜:若是所有事情都像是那雕刻在大脑石壁上无法消去的记忆,那活在这个世间经历过的所有痛苦和悲伤都无法释怀,就算是有其十倍的快乐又能冲散多少呢?
只是不幸总是相伴着宁同行,他对自己突然回忆起的那些过去顿感可悲和怜悯——啊?如此看来,自己似乎不就是那些永远无法忘怀的家伙吗?
从睁开双眼看见自己母亲的笑开始,那过分强大的记忆力便从远方的不夜城一直野蛮延伸到了此刻的高速公路之上。
无数双眼睛和嘴总是在闭合与打开之中浮现,那些该死的景色也开始幻视成那站在教堂二楼眺望的废墟一般:一堵堵墙壁用钢筋混泥土筑成、堆叠、直到最后刺破云霄耸立于大地之上,而后的电力涌动使之街头巷口的灯光亮起,五彩斑斓的光自此刻不断地渲染独属于都市的范围直到抗拒整个黑夜无法入侵这土地的任何一处地方。
可最后,也还是被摧毁——血色的坠落物毁掉了一切......
是怎样的血色?是母亲双眸中流淌着爱与不舍的血色,是那些酒杯中回转着美味甘甜的血色,是那些被刀锋刺穿后喷溅或是挥洒出来的血色,也是那被子弹洞穿过后流淌出来的血色,更是那.......更是那年**孩眼中仿佛旋涡一般的血色。
“妈的。”
宁突然的一句咒骂,让驾驶着越野车的张刃不禁放满了车速扭头看了他一眼:
“宁你醒了?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酸罢了......难道你们是想听到我说是有些诡异的家伙通过一些你们根本无法理解的方式跟我进行了一次不太友好的交流才肯罢休吗?
宁有些不耐烦地看着车上坐着的所有人,那双眼里莫名闪烁着一种不安——这是影子和张刃从未在宁眼中见到过的一种情绪,而此刻也是因为如此,影子和张刃他们不禁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是脱力导致的昏迷,按常理说也不会如此之久才让宁缓慢醒过来——而且枪神教的人们也是说过了,宁根本没有受伤就更别提是因为源能使用过度导致的昏迷了。
一个已经突破桎梏站上山巅的家伙,怎么想也不会因为这“小小”的一次爆发而陷入沉睡。
“很麻烦吗?”影子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是惊扰了此刻看上去心情格外不好的宁。
“也许,不过我想在一切麻烦真正来临之前,无论我怎么形容它们都看上去格外无害——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夜光城里的缘故,不过那家伙似乎并不会这样的态度.......至少我们离开的时候,‘他’还不是这样的。”
他?张刃一头雾水但也没好意思开口询问他们两人之间对话的事情,倒是左真知道什么也没有说啥,自顾自地把头扭过去不想看到对方那张格外漂亮的脸蛋。
“啊.......你是说动车站那位大——抱歉,宁,我也许是记错了吧?”
影子看到了后座最左的那位教徒,他仍旧面带微笑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静静听着二位的对话,大概是因为有着他的存在,影子把那含在嘴边就差一点就释放出来的话语重新吞回了肚子之中。
她很为宁着想,更何况那位教徒来意也不是简单地带她们去圣城旅行,自然而然她也会对此格外警惕不愿多说些什么。
“二位大可不必要如此拘谨,我又不是什么恶人......”教徒轻轻开口,大概是看到了此刻气氛的奇妙之处,而久未开口的左真此刻却是说道:
“但你对于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人,对吧?”
毕竟,你是来带走宁去圣城接受教会审判的,就算是这一切都是宁自愿接受的,但只要他们还站在宁那边,你们所要针对的一切无不是同样面对着张刃等人说来的吗?
就算是左真再讨厌宁,如今这么多事过来他也相信宁不怎么像是那种喜欢吃人的家伙了......当然,不喜欢吃他们似乎才是一种正解。
左真想了想,那天山崖的血腥场面浑身又不自觉地抖动了几下,哪有家伙能在这个时代如此随意地撕咬下别人的肉块?
“哈哈哈,这位小兄弟还真是会说笑呢.......如此说来也是,但宁确确实实有些问题需要前往圣城解决,若是方式正确以及大家配合的话,也许也犯不着所谓的‘审判’,或许只是教会各位跟传说中的‘血修女’认识认识之类的会面?”
只是这话里含着那莫名奇妙的笑意,让人很不爽那种似笑非笑的态度。
至少宁,不是很喜欢。
也许是此刻才彻底从那些该死的幻觉之中恢复过来,等到回头的宁低头看去时才发现了一直放在自己那被烧灼得不成长裙模样的裙摆之上摆着一盒奇怪的礼物。
何谓奇怪?至少这么多年来,宁是没见过有人送过来的礼物盒上沾染着血迹。
“这是?”
“是罗家兄弟交给你的礼物,算是对你解决了这次枪都莫大危机的回谢。”
影子的解释让宁愣了一下,不由得把目光放在了这还算沉重的礼盒之上。
食指轻轻立在其上,只是微微调用源能便将里面所有的物体透析了一遍。
一把手枪,以及......一颗引针用丝线缠在上盖的破片手雷。
“若是在我清醒的时候送过来这种礼物,他们那座枪山大概是不想留在枪都的土地上了。”宁冷冷地说道,不过想来那精明的罗家兄弟肯定不会这么愚蠢,也是看到自己昏迷过去才将这个所谓的“礼物”交给影子她的。
源能引导进礼物盒之中,轻轻割断那根棉绳,随后宁很是随意地打开了礼物盒,而其中那机关设计极度简陋的陷阱便只剩下一颗尚未抽开引针的手雷。
“我草!”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给张刃吓得不轻,差点方向盘都没握住。
那把熟悉的手枪也跟着一张纸条放在那手雷的旁边,宁没有先拿起那把“黑色铅笔”,而是静静地翻看起了那张纸条:抱歉了宁先生,我们找遍了整个枪都,似乎有着你想要的那把枪的地方也只有一个地方了——枪神教之中。而那把枪,好像就放在维尔利主教先生的枪套里呀?
宁看着这段话,沉默地望向那把手枪。
为什么熟悉?不仅仅是因为这把枪的型号就是曾经西娅奶奶留给自己的“黑色铅笔”,更是因为这把枪就是维尔利腰间佩戴的那把武器!
“果然呢......”
宁拿起那颗手雷,轻轻抽出引针随后迎着窗外的风扔到了高速路旁的荒莽原野去了。
一秒,两秒,三秒......
轰隆——
身后的爆炸,宁从来不会想去管,而那已经渐行渐远的枪都在发生什么,宁更是毫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