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
轻响自走廊尽头的楼梯口响起,一位带着口罩的清洁工不小心把清洁剂碰倒,任其从三楼一路滚到了二楼的走廊。
也许是没有睡着的缘故,那位血修女轻轻推开门走到了外面,靠在门前的走廊墙壁上静静地看着那位刚刚捡回清洁剂走上来的清洁工。
“啊……很抱歉,请问是我叨扰你们的休息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口罩和布帽之下只剩下一双冷淡的黑眸,似乎并不意外宁的出现。
“旅馆之前订下的房间是为凌晨的客人们准备的,所以在他们即将到来之前我们必须打理干净整个旅馆。”
她轻轻说着,把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担心又惊扰到了其他的人,弓下身子继续清理着楼梯的灰尘和因为暴雨而被带进屋子里的湿泥。
“我好像并没有问你。”
只是宁没有把目光移开,那走廊窗外的暴雨不仅没有减弱的意思反而愈发猛烈,仿佛要淹没整座城镇一般。
但被源能增强过的听力仍是听到了那近乎十来号人的脚步——很多,非常多……就像是试图用一个数量来实现质变一般。
“哈哈……也是,但我们这种服务业的肯定还是要解释清楚的。”
清洁工很是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她提起水桶和毛巾准备前去楼下的洗手间换水,而等到她起身的一瞬间右手的毛巾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她掏了出来——
“叮——”
消音器下的九毫米子弹射击声响异常的清脆,“红黑色纸”的枪口冒出一缕淡淡的白烟,伴随着宁那嘴角微微咧开的弧度,清洁工那只拿着毛巾的手被子弹洞穿,无法控制地松开了掌心的东西。
一个遥控器,看样子是什么爆炸物的控制器。
“你们愚蠢到在两个源者眼皮子底下做这些,莫不是一种近乎自杀的行径。”
宁将长裙残边撩起,很是自然地走向跪地的清洁工身边一脚踩烂了这个小巧的玩意,而在他举起武器瞄准这位清洁工的时候,楼上似乎也传来了一声闷响。
努亚他似乎也开始动手了……而一楼涌入的家伙们似乎也跟着这动静加快了布置的脚步。
来多少,就得死多少。
“叮。”
插进嘴里的消音器让武器发出了更加细小的动静,轻轻扶稳尸体任其慢慢倒下,没有过多动作的宁很是随性地将血擦在了对方的衣襟上,然后抬手瞄准了楼梯口涌上来的第二个人。
还未知晓三楼到底发生了什么,楼梯口的人就永远合不上眼睛了——身后那位没有犹豫,看到同伴的身体不自主地向后倾倒便举起手枪瞄准了楼梯口外的走廊。
可是……本想扣动扳机的家伙却发现刚刚杀死自己同伴的存在已经消失在了自己武器瞄准的范围里。
他去哪了?
后面赶上来的帮手只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尸体和举起武器高度紧张的同伴,他们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如何是好。
爆炸物从一开始就被努亚给清理干净,就算是宁打掉了那清洁工手里的遥控器那他们还有好几个备用的拿在手里。
可无论怎么按他们也只能当做消遣玩具一般在手里把玩,而那些炸药早就被神秘的努亚先生泯灭成了大自然的一部分。
安安静静地解决了这些不速之客的所有把戏。
“该死……计划从一开始就没有正常执行!”
领头人似乎有些暴怒,可想到自己得到的程序设计里告知的信息本就是一场飞蛾扑火的自杀行动,他好像又很快释然了这一切。
若是真的能成功,那也只是一种极其幸运的结果,不是吗?
从他们被创造到被指派,身为劣质产品的大家既没有被注入源能也没有被修改强度,本就是无法与血修女他匹敌到不是吗?
只不过自己并没有从上面下发的信息里得到关于另外一位源者的任何信息,就像是一个错误代码弹窗一般出现在了今夜的暴雨之中。
“他是谁?”
领头人喃喃自语道,而房门俨然被推开,那位背着走廊昏暗灯光的家伙正站在那里,只剩下那骇人的血色眼眸死死地盯着他和身后的同伙。
“要不你猜猜?”
努亚轻笑道。
叮……
捂住对方的嘴随后抵着脑门就是一枪,再次解决掉一个可怜的杀手之后,宁舔了舔溅到自己嘴角上的血——那是一种奇怪的味道,不同于真正血液带给他的致命诱惑,这些东西更像是那种机械里的润滑油或是防冻液,格外诡异地出现在了这些杀手的体内。
顺手扒开衣领,那泛着金属光泽的脖颈也是无声的答案,这让宁想起来了之前在枪都见识到的那几位来自军部的源者。
“哦……原来不是完整的人类吗?”
也不知道是在耻笑还是惊讶。
只不过对比起那几位二觉巅峰的源者,这些家伙们似乎就像是廉价的量产品一般,就连普通的子弹都能摧毁他们的生命。
既然都试图用机械改造自己的肉体,又为何还要假惺惺地继续把致命的弱点留在脑子里呢?
试图抛弃肉体,却又模仿着肉体……这些家伙到底是在亵渎还是在试图飞升?
走廊俨然横尸遍野,十几号人也只是大概的估计,等到宁这里完事的时候就已经快杀了二十个人了,也还没算上努亚在楼上做的事情。
本就红彤彤的地毯,在这些仿生物的玷污之下反而露出一些不自然的猩红,就像是油漆洒在地上一般刺鼻且碍事。
“这个时候,才需要清洁工呀……”
宁自言自语道,而站在楼梯口已经从四楼走下来的努亚已经微笑得看着他了:
“干得不错,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若你感觉到困乏了,这些尸体就由我来处理干净吧?”
努亚的声音很轻,给人一种暴雨夜里吹过面庞的冷——但不同于宁的暴虐,他反而是一种让人清醒的冷淡。
“教会学院还教过你们这些?尸体处理什么的?”
宁有些好奇地看着努亚,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当然,那可是必修课。”
其实没人想呆在这里跟一群尸体睡觉,只是可惜雨下得太大夜黑得太快,想走似乎早就来不及。
电动飞蛾可没有办法忤逆程序设定的自杀行为,它们只能是东施效颦般模仿着活物的样子和行为,向着烛火飞去,随后点燃电路噼里啪啦亮点星火然后炸成齑粉。
“它们有够可怜的,算不上机械更算不上人,被法则宠爱的人类肉体就这样被糟蹋成废物,也不知道那些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努亚解开那衣襟,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站在房间门口的宁微微开口回答道:
“可有些家伙不也同样不珍惜身为人类的自己吗?更不怜惜自己的血肉和爱……”
所以这个时候,死亡对于很多生命来说便开始有了莫大的价值,就像是最为公平的审判。
有些人死了总是比活着好,宁突然的一句话让努亚眯起了眼睛,也不知道这位穿着残破修女长裙的美少年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猜到,有个酗酒的男人那副鲜血满面的临死之面正浮现在宁的眼前。
宁曾经有母亲,也有一位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