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西莫多很着急。
一是最近那些教派的人一直在上门询问一些事情——无论是关于禁制的修复工作还是筹备下一届大主教的选举大会，这些事情都不是卡西莫多能够参与进去的。
而二呢？那便是如今大主教仍旧没有回归的影子……
本以为对方只是出去小会散散心，顶多一两天就会回到那间山崖的别墅中，可如今近乎十天之久的消失，让卡西莫多这位身为副手的教徒感到了一种不安定的气息。
不，不可能的……大主教他这般实力是有目共睹的，这世上能与他相提并论的甚至不超过一只手的手指头。
无论是那幻派的主教，还是裁决教派的领教人，就算是势力最大的永恒教派……他们其实也找不出能够媲美大主教这般实力的教徒。
这也是为何他们对杀戮神教诸多不满，但也只能按照程序慢慢等候大主教的卸任。
“卡西莫多大人……”
门外敲门声响起，是那下属的戮徒带来的报告。
“啊……该不会又是那群教派的人在催促吧？若是的话你也不用进来汇报了，告诉他们大主教今日仍——”
“其实这就是大主教发来的讯息。”
门外的戮徒回应道，卡西莫多本颓废的姿态瞬间精神了起来，难道说大主教他终于是回来了？
匆忙打开房门，戮徒递交上来的信封里装着一张纸，虽不明白大主教为何非要用如此传统的方式联系自己，但信封上那熟悉的杀戮气息绝非是他人所能模仿的。
迅速阅读完，卡西莫多后躺在座椅上，他并不明白为何大主教要改变之前的计划，也不明白这些日子里大主教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但若是戮主的意思，这何尝不是一次神启？”
卡西莫多不敢怠慢，只是合上信封稍作休息便收拾好长袍向着房门外走去。
——
“呜呼！我们这是终于要到赛缇斯城了？！”
左真很是兴奋地将半个脑袋伸出车窗外，但又很快被影子一把拉了回来。
这家伙虽然兴奋得不行，但车内气氛大多沉闷——因为他们来这里可不是像之前前往枪都那般是为了旅游参加演唱会的，而是来解决关于宁的问题。
“……啊，也是哦。”
左真挠了挠脸，看样子他有些不合时宜了，但心里也同时出现一个想法：若是宁这家伙真的被教会定罪了，那他和老姐又该何去何从呢？
虽然他从夜光城开始就对宁有着莫大的敌意，也在翼城见识了他的血腥，更是在枪山上见到了他的残忍和疯癫，但说实话……离开了宁，左真和影子又该如何融入这个无比陌生的社会？
“偶尔，我也觉得宁挺好的。”
左真轻声说道。
但更多时候也没那么好。
……
“你们也许已经看到了前面那地平线之上慢慢升起的城墙边缘了，那里便是赛缇斯城的第一道卡，也就意味着我们这十天来的旅程终于要结束了。”
努亚微笑着说道，众人顺着他嘴里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道黑压压的线自绿野平地之上升起，然后慢慢拉长在视野里成为一个面。
若不是亲眼所见，关于那圣城的介绍总是贫瘠的——他们总是说赛缇斯城多么壮观圣洁，可当真正看到它、面对着它的时候，任何人都会在那短暂的一瞬间感受到身为人类的渺小。
是的，这面城墙就仿佛是远古时代留下的遗产，高大耸立在这土地之上，将一切不洁不安且不纯之人或物隔绝在外面，如同黑色盔甲的巨型护卫并排而站持盾顶在这里。
“天……这城墙为什么能这么高，并且蔓延如此之远？我根本看不到这城市的边界。”
影子惊呼道，她左右看去根本找不到这座城市的界限，仿佛半个大陆就此被这座城市隔开一样，无边无际……
张刃也是头一次前往这座城邦，已经是惊讶到无法言语，只剩下麻木地掌控方向盘逐渐融入到进出这座城市的车流之中。
而宁，大概是车里除努亚之外最为平静的人了，也不知道他怎么一回事，也没闹也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也是听了张刃的话老老实实把安全带给系上——或许是以前见过？但他似乎也没有离开过夜光城啊？
“他好像是睡着了。”
张刃瞥了一眼说道。
不过当源者的实力到达一定境界，需要人类生理需求进行调节的一切问题其实都已经可以用源能完美解决——无论是吃喝拉撒还是睡眠，若是宁愿意，他甚至可以一年不吃不喝也不睡觉，体内那恐怖的源能就足以帮他完成内部循环。
但他似乎并不屑于这样做，照常吃喝照常睡觉。
就像是当初在夜光城那个荒废的教堂里一般，看上去似乎仅仅只是一个长相精致漂亮的少年，没有什么额外出众的地方。
“我想即便是他醒过来也不会对此有过多的惊诧吧？毕竟已经是站在山巅之上的存在，俯瞰大地的时候总会带上一些无趣的不屑和蔑视。”
亦或者说......比山巅还要高呢？
努亚没有多说，只是含着笑。
“教会的圣城如此巨大，那么政府和军队的城市又该多繁华呢？那海的那边，魔族的帝国又是怎样一副景象.......这个世界似乎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庞大太多，即便是人们尚未突破这片天穹，就足以留下如此巨大的文化财富于世界上了。”
在夜光城中，影子以为家门左转的商业街道就已经很宽很繁华了，彩灯悬挂，各种冲击耳膜的音乐在昼夜播放——再往中心街道走走，那高达近五六十层的写字楼更是让她装不进眼眶之中。
本以为那座生她养她的城市就已经是自己所能了解到的大都市的极限，可如今一路走来，在车里看向正前方那好似神之作一般的高大城墙，却是刷新了影子那略显贫瘠的认知。
“哈哈，这里毕竟是神明的落脚点，若是让人感受不到那种自我渺小的卑微感，那么这片土地供奉的神明岂不是会被不洁之人用一种亵渎的眼光窥视？”
努亚的话让影子微微颔首，不得不说的是这座城市确确实实让影子和左真他们感受到了那种极度严肃的高大雄伟，也许很难会有人觉得自己在这样一座城市面前能算得上什么大人物，更别提在所谓神明面前有着怎样的嚣张态度了。
几乎所有刚到这座城市的人，都会在这赛缇斯城面前低下头放缓呼吸，感受里面的虔诚和自我存在的渺小。
“不过我也说了，这里是神明的落脚点，那自然不会是先有了这座城市才有了这样的名号——早在联邦彻底笼合了整个人类之前，就有国家发现了这里关于天穹之上的秘密.......你们也许不知道，关于世界禁制的存在，它就埋藏在赛缇斯城邦之下。”
努亚秉着一副科普的姿态跟影子他们说道，而副驾驶的宁似乎也是那种选择性睡眠的家伙，当努亚提到他略微感兴趣的地方之时，那只漂亮的血眸就会悄悄眯起，回头看着对方。
“这是能说的吗？我想这种东西......”张刃有些惊讶地回头。
“当然，这位兄弟不知道肯定是没有关注过有关教会的事情，毕竟这件事已经早在各大教派里流传开来许久了，不过影子小姐居然不知道我是有些意外的。”
努亚看着一脸惊讶的影子，略显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至于为什么不知道，影子也是不好意思地小声解释道：“因为跳过了初学院的学习和洗礼，我其实也只是算半个信徒，所以关于这些事情我并不是很清楚——而且我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信息了。”
她的话让努亚挑了挑眉，似乎是从里面察觉到一些不寻常的信息，不过影子很快就反应过来把自己的嘴给牢牢闭上，就算是努亚那好奇的目光怎么打量自己也没有继续开口说话，而是微微看向那边副驾驶侧过头来的血眸少年。
“也是，所以宁你似乎连自己到底有多强都不清楚吧？”
努亚眯起眼睛，似乎是想彻底看穿眼前这位好似睡意未散的美人，看着他那张让人难以按捺人类最原始的慕美冲动的脸，也同样感受着对方那举手投足里使劲抑制着自己那两股力量融合的可怕气息，他似乎比宁更加清楚他体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侥幸加上独特。”
宁没有多做回答，不过他也不否认对方的说话：关于源能到底能做什么，到底能带来什么？而一次觉醒和二次觉醒到底有什么区别，就连那些二次觉醒之后的源者所领悟出来的领域力量他都是毫无头绪和想法。
说到底，他此刻就宛如一个力量流量极大的莽夫，纯粹的数值碾压在所有站在他面前的敌人和对手。
“如果有空的话，你其实可以去找成信或是教会里其他的兄弟姊妹询问一下关于源者的信息，你身上有着你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等着你去开发，你知道吗？”
“努亚，那你又是怎样知道的？”
宁的眼里闪过一丝丝危险的味道，他看着对方那双平日里与普通人的棕色瞳孔并无区别的眼眸，有种莫名的敌意开始自他嘴里滋生，本来恢复了不少的车内气氛似乎也因为努亚的“一些贴心提示”而变得凝固起来。
仿佛那夜的暴雨之后，末冬带来的寒流散去，温度骤然的提升带来了一种窒息的沉闷。
可那天已然是九天之前的事情了，莫不是血腥味缠绕在宁身上一直没有消散而去？
“哈哈......我向来看人很准的，也许我只是一种直觉的猜测呢？宁你又何必如此认真......”
“你比我更神秘。”
这是宁无法接受的不对等条件，当一个比你了解他还要更了解你自己的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那种未知的不安也开始在此刻宁的心底开始瘙痒。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像是一些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因为某种意外出现在自己身上并打开了某种禁制一般开始汹涌，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地想要保护自己的虔诚和纯净，最后还是会因为力量的膨胀而丢失一些本性。
那种血腥味.......
“我希望成信老爷子真的认识你。”
宁的话更加危险。
不过赛缇斯城也是越来越近，而努亚也从未做过任何越线的事情，宁的话也只是暂且放在这改装越野车的后车厢里，并没有额外的什么打算。
“他认识的人那么多，忘了我这样一位存在也不多不少，不是吗？”
努亚笑得很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