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动手吗?
宁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
他那好看的眉目间流露着自己对这种“欢迎仪式”的不满。
可那把巨剑不会说话,更没有感情和思想。
它的一举一动都由那裁决卫控制,即便是沾染再多的生命它也不会被允许永远生命……
有时候你立于这样的存在面前也会思考:到底是那把巨剑站在自己面前,还是支撑起这副巨铠的壮汉站在那里呢?
“您可以选择不战而自行离开,但若是这样那么我们只能认为您是假扮的血修女,您最后带着那几位朋友快点跑……但我想,您身上这股愈发凶残的气息已经开始迅速地打响我的脸——”
“你很多废话。”
宁卸掉了那迅速增长的源能。
“再多的话,也都是为了给您解释说明。”
壮汉抽出巨剑,他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相较于冷漠的宁,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械,一味地执行命令没有任何感情旁路。
“这也是我最后的礼让了,若是您仍不愿意先手,那我只好……”
巨剑横起,壮汉身子微微下沉,在车后众人眼里的这位裁决卫甚至比在翼城遇见的那一抹赤红更加高大,也因为那浓郁的雄性荷尔蒙更加强壮,极具压迫感。
瘦弱的宁抱着自己那自然垂下的右臂,很是自然地站在对方面前,似乎那掀起的气浪完全只是开春以来的温柔抚摸。
在这位守门的裁决卫身前,正常身高的宁就像是一尊袖珍可爱的瓷娃,只是需要微微一扫便会伏倒。
可力量的强弱与大小,向来不与拥有者的外在绝对挂钩不是吗?
“就在这里杀死你的话,算不算违法呢?我很好奇。”
宁抬起头看向他,眼神真挚。
“……当然是点到为止。”
说罢,大开大合之间巨剑已然挥劈而来,夹带着烈风朝着少年那脸庞毫不留情地砸去。
我对于你来说,手下留情。
可你们对于我来说,却是全力以赴。
强与弱之间可没有这种必要的平衡标准,我为什么要接受你们这样奇怪的要求?
宁彻底感到了烦躁,他的不耐烦已经不只是体现在他那微妙的表情之上,更是重新炸开了之前收敛的源能。
那种澎湃的力量感再度涌现,宁有些舒服地低吼了几声,面对着那扑面而来的巨剑,他甚至都不想眨眼——可以源能的刺探一击,如今的自己根本没有躲开的必要。
是的,只是轻轻握住那巨剑的刃就行了。
无论那激荡起的风有多嚣张,衣裙飞扬发丝凌乱,但宁都只是默然地盯着对方,丝毫没有慌张也没有后退。
巨大流量的魔能让他受到的所有冲击力都绞碎在了源能里,随着那风浪一起吹向四周,惊扰起尘土。
“名副其实。”裁决卫赞叹道。
“我觉得还没完。”宁轻轻说着。
本想泄劲将巨剑收回的裁决卫突然发现那只手,漂亮的手,它不仅仅是抵御住了巨剑的劈砍,更是顺势抓住了刃面,那指甲卡在刃面之上深深地扣了进去。
他收不回来,有些惊恐地回忆起刚刚血修女口中的话……
主干道上的车流依旧稳定拥挤,只不过那贵宾通道传来的动静吸引去了不少目光,让本就进城缓慢的车流更加拥堵。
在这高大雄伟的古城墙之下,这位镇守特殊通道铁门的裁决卫上任这十多年来第一次感觉到来者的不善……
是真正意义上的毫不保留的杀意。
即便是曾经遇见过一些被“邀请到”圣城里来做客的恶徒,他们也不敢像眼前这位年轻人这般毫无忌惮地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
我是尸体吗?
大抵是那路过的初春寒风趁其不备钻进了裁决卫颈脖处的缝隙,侵入了他那一身笨重的铠甲,他下意识地一颤之后迅速调动了身上所有能够启动的源能:二次觉醒中期加上他自己领悟的领域力量。
如此组合堪堪让他达到了寻常人一辈子不可企及的源者高度——可在宁眼里,如今山巅之上或许也只是海平面上微微露出来的一处海岛?
“若是你一开始就如此,那我还没这么生气,你知道吗?”
没有怜悯,那收不回的刀刃已经出现了断纹,自指甲深入的地方开始蔓延如同病毒一般侵蚀向巨剑的全身。
验货?
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检验你手里这把货,如此脆弱而又如此无所畏惧,就仿佛你背后倚着的是那威严至极的圣城城墙就可以居高临下地俯瞰任何来客一般。
未等那爆发开源能的裁决卫做出下一步有效判断,宁已然拉着巨剑伏下身子,如同灵活的猫一般冲进了壮汉那空虚的下身位。
他应当是会有防备的,但可偏偏认准了那“验货”二字,以至于裁决卫什么都没做好准备,只得是看到那致命的血修女已经到了自己下腹周围,而失控的巨剑也即将在对面那可怕的魔能牵引下彻底脱手。
砰——
扯拉下地,手腕翻转甚至还没来得及脱手,那可怕的魔能便已经包裹着裁决卫连带着那把巨剑一起砸向地面。
被杀气侵入的瞬间,裁决卫什么都做不到,不仅是源能调用还是思路的回转,仿佛一张白纸一般被一个小孩轻易翻转平铺在桌面之上。
这样奇妙的场面就像是斗牛士空手掀翻了一头猛牛一般,车后的几人就这样看着宁轻轻松松地将对方栽进地面。
“你们呢?也要来验验货吗?”
铁门之后,那些个裁决卫面面相觑,而他们身后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的街道上此刻也因为强烈的源能波动而吸引来不少看客。
此刻前厅的大门前格外热闹。
事实就摆在那里,谁敢继续呢?
不过活动是没有结束的,自然是会有人敢,但也绝对不会是他们。
“K~O!”
车后老远,张刃扯着嗓子帮宁喊到,铁门后的裁决卫也是自觉地将本就打开的铁门敞得更亮,生怕是这么大的空间碍着眼前这血修女进门一般。
可没有动静……
裁决卫躺在地上看着站在自己身边俯视自己的少年,他有些不知所措:
“血修女大人,您已经……已经可以入前厅了。”
“是吗?”宁看了看铁门内的世界,这群看客们沉默不语但眼里的敬畏早已经告诉了他答案,“我觉得我一直都能进去,不需要你的允许——亦或是说你代表的什么狗屁东西来肯定。”
谁他妈能审判老子?除了那儿童乐园里的家伙,除了撒坦尔大人,除了那些给予我力量赐予我杀戮权力的神明......你们这群家伙也开始试图妄想审判我?
“......不必要的杀戮只会带,带给您没必要的麻烦。”裁决卫顿了顿,在地上慢慢挪动了身子,“没有人说明这是在为审判您做前戏,而城里的大人们也没有血修女您想的那么简单——这里不是翼城,不是枪都,更不是您曾经呆过的任何地方。”
宁挑了挑眉,抬头看向铁门内的世界,除开那群无趣的裁决卫之外,寻常人的注视和车流涌动的大街也同其他城市的样貌并无太大区别,也许是因为这里是“前厅”的缘故,并没有让人看出所谓赛缇斯城的独特之处。
“至少我们现在还是友好的。”
努亚的声音就在铁门之后,在不知道他独自离开多久之后再度响起。
“若是你已经把我们当做敌人,那么现在就可以开始杀戮,从这第一道卡的前厅杀到最后第五十二道卡的神殿,从陌生的普通人一直杀到你认识或者曾经认识的教徒,最后谁看到你都会被你杀死,你的朋友你的兄弟你的......爱人?嗯,总之想着似乎还挺有意思的,毕竟你表现出来的暴戾怎么看都会是如此的下场境地,你一边控制着自己的欲望一边无节制地释放杀意......我想,你会停下来的,直到你杀死你自己。”
他就站在铁门后的世界里,在那车流涌动的街道后,站在那红色消防栓旁边,依靠在格外漂亮的浮雕路灯上。
这些家伙说话总是那么有意思有道理且好听,说话的音量和语气都是那么和蔼可亲,身为迷途羔羊的牧羊人们,如同努亚这样的教徒也确实足够安抚人们的内心。
但你安抚躁动的一颗半魔半人的杀戮之心吗?
宁觉得还行。
“下次选个强点的人守门吧,本以为是个多么盛大的迎接仪式呢。”
跨过对方,穿着残破修女裙的少年大步走向铁门,而身后的张刃等人也是连忙上车绕开了那位在地上躺着不敢轻易起身的裁决卫,将越野车开进了这座城邦的第一道卡后。
前厅,顾名思义是赛缇斯城中成分最为复杂的一圈地方。
因为接纳所有任何正常来处的客人,所以里面并非有着很高的教会浓度——相反的,这里有时候还会有军部背景或是政府背景的人员流动,这里也是有时候接待他们其他两方势力人员进行会议和交谈的地方。
也正是因为承载着各种接待功能,所以这前厅的规模便已经占到了整座城市的十分之一,剩下九份则由后面五十一道卡所围出来的环城给分配完。
“也是感觉到你那可怕的杀意,于是乎人都走到第二道卡后了又赶紧转头回来救人了——之前不是说了吗么,其实上头那些老家伙还没说好怎么解决这事呢,宁兄弟你只要是不惹事,就着他们安排的事儿走下去我想也不会太过刁难你的,但要是真的闹出什么大问题,到时候可就不是教会要清除内奸的事了。”
努亚拉过这个麻烦的家伙,好言相劝有时候特别累,尤其是对着宁这种木木的家伙。
“那又是什么事?若是要审判,那就早点把你们的铡刀放在我脖子上,而不是一路假惺惺地掩饰些什么。”
“哈哈,我说过了你到时候就知道了,总之我们是邀请,懂吧!邀请.......教会若是说邀请,那必然是需要你去帮忙,而不是把你赶到刑场上索命的。”
努亚拍了拍宁的肩头,可无论他怎样说,这干净的教徒脸上那副笑容却是让宁越看越不舒服,就像是看着什么教会宣传纪录片一般让人感到不适:
这莫不是那种福音说辞?
或者说是,额.......
“你废话也挺多的。”
宁憋半天没憋出其他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