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1日，赛缇斯城内“栖息地”。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在推动着我做出这样的事情。
大概是我对这座城市里一些大人物的憎恨，又或许是努亚最后那段时间里听上去格外冷酷无情且恶心的话。
是的，我在给自己的所作所为找一个借口，可我之前从未给那些死在我手上的家伙们找过任何哪怕是一次借口。
我是在后悔吗？
因为此刻被我捏断脖子的努亚还未来得及给我扔进那巷子里的垃圾箱中，却已是把头慢慢扭转过来用他此刻无比扭曲且血腥的脸死死盯着我：
“你，做，的，很，对……”
“你，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要杀死……我呢？”
“我早，就……该，死，了……”
“只有，这样做……你才是血，修女……你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疯子！”
眼睛没有闭上，他没有了呼吸也没有了声音，像是一具灵魂被剥离的人偶，此刻无力地瘫软在垃圾箱旁，等候着我的遗弃。
我胸口起伏不停，那种愤怒的冲动让我轻而易举地杀死了这位神神秘秘的家伙——没有人能说出他的来历，他的自我介绍惜字如金，而努亚一名我甚至想不起来到底是何时听到的……
诡异漫上我的内心，我站在这巷子里面背对着外面的阳光，那冬季的风吹不进巷子，但我却意外地感受到了冷。
“没错，你做得很对。”
又是那蛊惑的声音。
我机械地转过头去，明明已经被我塞进垃圾箱好似人偶一般折叠成一坨的“努亚”正开口笑到。
“我之前还在想，这东西能够陪在你身边多久，或者说是……欺骗你多久，但现在来看你却是一直蒙在鼓里，直到你愤怒地摧毁他，也只是因为冲动而已。”
“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但我已经看到你究竟是什么了——哦！一个漂亮的玩具，一个蒙在鼓里却什么都不知道的可怜孩子……迷途的羔羊？”
他，亦或者说是它。
这该死的东西正开心的狂笑着，像是在讥讽我刚刚那莫名其妙的悔意，也在嘲笑着我一直都没有发觉出问题的愚钝。
就如我当初在那枪都里遇见的那些该死的幻觉一样！
“……你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的用词很粗鲁，你的想法很天真，而你所以为自己拥有的强大实力在我面前似乎也不足为道——你要知道，你的一切都来自于馈赠，你应当虔诚……而不是狂妄地站在我面前说这般不知所谓的话！”
他突然高亢地嘶吼道：
“宁！你又能如何抗拒现在赐福于你的我的命令？给我……跪下！”
这该死的声音犹如魔音，即便是我调用起所有的魔能试图抵御它的发号施令却也无济于事。
我的身子在无形的压迫中慢慢跪下，而情绪也开始莫名受到控制：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眼泪在不停地往外挤？
这到底是什么样都存在，它在惩罚我吗？
我跪在地上，双手合拢在胸前不受控制地祈祷，我的一切都开始交由那道声音控制和接管。
“伟，伟大的……戮主，请您原谅我，这位信徒的忤逆和狂妄，也请您——”
不不不，我到底在说些什么？
可我的身体，我的嘴，甚至于我的灵魂都已经不属于我自己！
这家伙，这家伙原来就是伐口中那位……
“漂亮的孩子，乖乖做我的玩具便不要学会反抗，你生来就是被神明玩弄的存在——谁也无法阻拦我，你可是比那老东西更美妙的载体！”
呲呲呲——
就像是被低压电流流经身体一般酥酥麻麻，在那莫名的一阵颤动之后，蛊惑之音很是不满的低哼一声，便没有了声响。
在这之后，我堪堪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权，从这巷子那肮脏且恶臭的地面扶起了身子。
“哈……哈，呼——”
我靠着墙，十分失态地喘着大气。
这家伙，就是伐曾经在短信中要我格外警惕的存在吗？
那股血气的释放，就如同双刃剑一般卡在了我的心脏之上——它让我解开魔神大人留下的枷锁，一步登天般成为了强者。
但后患无穷的代价也让我开始清醒，可即便是强行剥离但血气已然融入我的魔能和血脉，已经成为了我身体里不可能也不可以彻底剥离开的一部分。
所以最后是怎么了？
我悻悻地回头，自己居然是对着一个垃圾箱做出了那样虔诚的祈祷吗？
回想起来却是格外的恶心，若是那戮主愿意，它甚至还能控制我的身体去亲吻那个肮脏的垃圾桶！
“一定，一定是撒坦尔大人吧！”
我有些欣慰地想到，能够驱散那位戮主的控制，那只有可能是魔神这样的同等存在了……
只是可惜如今的自己已经被血气玷污，又有什么脸面敢自称纯洁且虔诚的信徒呢？
或许伐当时交由我这血色小剑的时候也没有料到血气的影响这么严重。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赶去裁决神教的地盘之上，可努亚既然是虚构出来的幻想，那么我这一路过来到底是真是假又该如何判定呢？
我回头多看了一眼那恶心的垃圾箱里的东西：垃圾，除了用袋子装好的垃圾之外便只剩下恶臭，我有些不适地扭过头去。
“努亚是假的，之前派去枪神教的那几位教徒也是假的，假的……都是假的，那些血气在神明的干涉下形成了从未发生过的画面。”
我喃喃自语道，究竟是何时，这股血气便让戮主趁虚而入了呢？
而神与世界明明有着世界禁制的隔绝，可为何如今却是越来越频繁地入侵了……
“我只是希望我所看到的和所经历过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我也希望影子他们也都是存在的——剥夺和篡改我的记忆，倒不如让我早早死去更好。”
我掏出手机，有些紧张地打开通讯录，也许是那几个真实存在的号码让我稍微有些安定，知道影子他们不会是戮主一开始就做好的幻觉，我也便迈开步子走出了这阴暗的一角。
我要回去问一问接待处的人……直到现在为止，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否。
——
漂亮的少年有些慵懒地瘫坐在沙发上，有些乏力地瞥了那位略显浮夸的接待处主任。
“嗯？血修女大人您的意思是……您能不能休息一会再开始拜访？”
艾森威看着回到接待处的宁，有些惊讶对方此刻那副难得一见的疲倦模样，更是惊讶刚刚还一副“杀意盎然”的少年怎么突然冷静了下来。
本以为能看到血修女的屠杀，可现在看到的却是这般柔软的他？
是的，宁有些累了……要知道在神明面前，他想要对话和呼吸都是那么的困难，就更别提朝对方叫骂了。
只是短短那么一会，等到一切结束恢复正常的时候，宁才开始感觉到自己那魔能被燃烧得有些过分多了。
“这样吗……不过血修女大人您一开始还自信满满地说不需要向导引领便自己一个人走出去了，跟现在的你就像是两个人一般。”
艾森威有些担忧，毕竟突然的落差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因人制宜的接待法则在他这么多年来的主持生涯里已经牢记于心。
可如同宁这般快速转变的存在还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原来是这样说的吗？
宁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听着艾森威描述当时那场面，就真的跟他被某种邪灵附体一般怒气冲冲地就闯出去了。
而他再问道关于自己朋友们的安排，艾森威表示都在保护之中，毕竟血修女也算是他们赛缇斯城的一位贵宾，那他的伙伴也不会被亏待。
“这样么……希望你们没有骗我吧。”
“嗯，若是血修女大人您想休息的话都是可以的。其实我之前也说过了，五位牧主真的只是简单的看看你而已，至于最后的决定也都是后面的事了，虽然很想看到血修女大人您的表演，但鉴于一些事情，我还是更希望您能像现在这般理智一点……”
艾森威说话的方式都正经了不少，完全没有之前自己遇到他时那副浮夸的样子。
只不过……
“说起来，你是不是摸过我的屁股？”
“啊？那个……那个，好像没有吧……”
艾森威扣了几下脸颊，有些不安地扭头看向另一侧。
看来，是摸了……
为什么这个不是假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