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花簇拥,百合的清香还没等宁推开厅门走出礼庭就已经充斥鼻腔,在他嗅觉上烙下印记……
这不是寻常的花香,宁很清楚这件事。
行至此处已经人迹罕至,大概是看见了门口裁决卫对宁的恭敬,一路上也没有什么人对他的拜访有过多的询问。
他们只是知道,有一位凶神恶煞的家伙将要到来,至于他到底长什么样,这些很少关注新闻播报的教徒们确实是毫不知晓。
“前面便是华庭了,若只是参观和礼拜的客人就请留步吧。”
声音很轻,相比起那些裁决卫的直接粗暴,这位声音主人的行为便显得格外温柔。
扭头看去,站在宁身后的是一位英姿飒爽的短发少女,不过也不能简单称之为少女了……在她那略显憔悴的脸色上能看出,她似乎承受着不属于她这个年轻岁数的责任。
而宁上一次瞧见穿着铠甲的女性,也都是在翼城的教会里了,那位名叫初焰的红发女人,至今让他印象深刻。
“您好……满是血迹的客人,我叫阿娜,没有姓氏,因为我从出生就一直生活在这里被裁决教派抚养长大。”
深灰色铠甲上没有多少伤痕,只是一些沟壑里填满了半透明的蜡,看得出她平时很爱护这身铠甲一直都在认真保养和护理。
“可我没有心思参观,更没有这个想法来礼拜了。”
“……您的意思是?”
阿娜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丝诡异的气息,来者没有任何不妥当的行动但却举手投足间让她格外难受——就像是他一直在血淋淋地往下滴血,如同血人一般站立在她面前。
“不是我要见你们,而是你们要见我,明白吗?”
他就站在那里,没有表情也没有动作,阿娜似乎是从宁的话语中明了了什么,也就收起那副架势并平息了自己体内躁动的圣能:
“是血修女大人吗?真是抱歉……因为本教派的一些古老传统,我们并不了解太多外界的消息,没有认出来您也是给您带来了这些麻烦。”
不……其实你们带来的最大的麻烦是那一口一个的“血修女大人”。
宁有些别扭地点了点头,对方也是很有礼貌地走到他前面将华庭的门给推开:
“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血修女大人为难我们牧主,我们裁决教派无意参与这次莫名的争斗和审判,也希望您能谅解。”
阿娜没有跟着进门,这让宁有些奇怪——看上去这人真的很想某种领头之人,估摸着也得是个比初焰那种裁决队队长还要高的级别,居然是没有任何戒备地将自己这样放进去吗?
“我能感觉到里面只有一位存在的气息,那便是你们的牧主?”
“牧主很喜欢一个人呆在华庭中,她喜欢花朵簇拥的惬意,我们裁决卫向来是不会擅自进去打搅她的歇息。”
阿娜微微笑着,只是那笑容里满是倦意,看样子她一直都疲于奔波和忙前忙后,有些让身体吃不消了。
但那位牧主为什么一点源能的气息自己都感受不到?
宁疑惑地多看了阿娜一眼,可对方已经靠着墙壁微微闭眼休息了,看上去确实是累得不行,现在也是忙里偷闲来的一小点休闲时光。
身为教派的最高领袖,怎么说也都该是一位强大的源者——可华庭里那花园中间,坐在圆亭里的女孩……怎么也都感受不到她的源者气息。
又或许,她其实就是一位普通人呢?
宁只是担心有诈,他可没有心思关心这位身为普通人的牧主会不会因为一些安保问题而突然死去,他只关心自己。
小心点,总比鲁莽地闯入要好得多。
——
“嘀嘀嘀……”
仍然没有任何回信。
轻璇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那贴着粉色兔子和小熊的翻盖手机盖上。
她的紫眸看着一旁脸色凝重的泫绿,而对方也是随之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收到对方的回信。
“我想,我们有必要回去看看了,你觉得呢?”
“伊心小姐是个可爱且热心肠的女孩,但也正因为她是个没有任何力量的女生,我觉得小姐你的决定是正确的……”
前脚刚离开枪都没多久,本想着敢去碧蓝邦乘坐轮船返回帝国的轻家小姐却是收到了之前在枪都要来的歌姬电话号码的短信。
上面没有任何有意义的话或词语,只留下一个字母“h”。
本以为是对方错发了短信,可整整一天过去,轻璇那满是玩笑话的回信却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这正常吗?
没有了演出的偶像,一个站在公众镜头下的歌姬,一位性格开朗活泼带点小任性的女孩……她会一整天都没有回信吗?
魔族二女没有任何犹豫,连夜赶回了那座被军部以及罗家枪神教搞得一团糟的城邦——本以为宁在的时候已经搞得很乱了,可谁想军部刚撤离不久,宁也离开没多少天,这里就又暴乱了起来。
而且,是单方面的屠杀……
罗家的源者有多少人见过?
好像无论是在跟枪神教的对垒之中还是跟军部的反抗里,罗家的源者们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攻打罗家就仿佛捅穿一张白纸一样简单。
而等到军部被宁打退,血修女也闲庭信步地离开,罗家这只从未安分过的疯狗才真正亮出它的獠牙——在坑杀了枪神教的维尔利之后,罗家倾巢出动的源者将群龙无首的枪神教轻松击退剿灭,并将以李鼎为首的等领导者吊死在了高速路口的收费站顶上。
尸体随风摇晃,被挖空内脏和眼睛的肉体在空中慢慢腐烂发臭……
等到轻璇再度回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就像是来到了一处从未见过的国度:人人都对山顶之上的罗家顶礼膜拜,仿佛人间真神一般不敢抬头直视。
有些人曾经也很痛恨枪神教,但在他们彻底消失之后才发现,一个地方若是没有反抗的声音那掌权之人只会膨胀到一个无可遏制的程度。
罗沁卓和罗陵卓两兄弟是老罗吗?
不是了,因为他们现在要求被称之为……罗皇。
“哇哦,这才多久?半个月多?”
轻璇扯着嘴角看着高速路口的尸体,看着之前在枪神教瞧见过的那几张脸,不过他们如今都已经成了一具空壳也都没有什么去回忆的必要了。
“只能说人类一直都是这么虚伪的存在呀……能像伊心小姐那般真挚的人又能有几位呢?”
泫绿叹了口气,这样的展示无疑是罗家在炫耀自己剿灭了邪教“枪神教”的结果,你要说他们背后最后没有军部推一把谁又会信呢?
只能说成王败寇,这些邪教徒们或许到死也不会想明白自己最终……还是沦落成了新闻报道和人们口中的“邪教叛乱分子”。
“所以说,小姐我们现在是要?”泫绿回头看向自己的大小姐,看着这魔角已经显露出来的速魔大小姐,她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不需要回答了。
因为那把常常被外人以为本名就是“速魔枪”的长枪已经被除去了黑布露出了它原本的样貌,此刻正被轻璇握在手里轻轻抚摸。
跟宁在一起那段时间,可能因为对方那种乖僻暴戾的性格盖过了轻璇和泫绿这真正魔族的可怕,以至于人们只是注意到了血修女的可怕却从未认识到魔族本性里的那种暴力。
“安德雷修斯之手,传闻中魔神撒坦尔的弟弟——邪神安德雷修斯的右手,若是它真的如传说中的那样满是邪念和可怕的仇恨,那事到如今落到魔族手中却为何一直都是这副平凡无奇的模样?”
轻璇自言自语地看着这把长枪,长杆上镌刻的纹路是那么的精美复杂,而近乎不可见的存在又让它根本不像是凡世间能够造出来的魔源器——而魔源器,本身就没有任何制造的工艺流传在帝国,更别说联邦里有没有这样的技术了。
专属于魔神的源器,只有它和它的弟弟安德雷修斯才能够制造出来。
“所以说小姐,我们真的要以魔族的身份冲进去吗?你要知道我们本就不应该掺和进去这件事情......”
干预联邦一个有独立政权的地区政务,这对于轻璇这样有着一定身份地位的魔族来说确实不太妥当......或者说,甚至只需稍微煽风点火一下就能被定性为帝国这三百年来第一次对联邦的挑衅。
可你越是在意许多事情,有时候不就会因为错过或放弃而失去更多不是吗?
“我宁愿后面再来后悔,也不想看到伊心消失之后再难受无言的自己。”
也许自己就是对方危难时刻最后能够想起和求救的存在,无论如何轻璇也都要再次冲上枪山讨要一个说法。
血色的客人不止是染血,也许还会让这地方的主人见一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