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没有其他人了。”
华庭门缓缓合上,隔开礼庭的人流只留下漫步走进的宁和那端坐在花亭里的白袍少女。
她真的很年轻。
这是宁看见她的第一念想。
难道说这样一位少女就是自己要见的裁决牧主吗?没有任何源能气息,也没有任何锻炼或是深谋远虑的模样,她简单的就跟那些普通的女生没什么两样。
那头灰发很是听话地披在背后,长剑样式的发卡撩起她的刘海留下一片稚嫩的白。
“你好,血修女,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你已经得到了我的认可了——意思你应该明白。”
“……?”
对方的发言让宁有些疑惑,什么叫已经得到认可?
自己刚踏步走进来就已经结束了?
“我本以为你会杀气喧天地闯进我们这里,不过现在看来你似乎能够保持相当的理智和冷静不是吗?”
少女有些开心地喝了一口白瓷杯中的水,似乎是对宁这般表现格外满意和欣慰。
“这样看来,你的杀戮也许只关系于你想要杀,而非被什么因素所影响和控制的被动杀戮了……”
少女起身从那把漂亮的椅子上走来。
“你好,我叫莫丽妮·裁决,姓氏来自于传承,而名字来自于神赐。”
“宁,我的名字我想你应该也早就知道。”
短暂的介绍之后,莫丽妮的脚步停在了宁身前五步左右的位置,她勉笑着说道:
“虽然知晓,但要说认识也只是刚刚才认识。”
而到现在离近了看,莫丽妮这令人惊讶且疑惑的年轻比刚刚稍远望去更加细腻而干净——她就是裁决教派的牧主?怎么可能……
宁有些质疑,大概是看到眼前这位美少年的迟疑,莫丽妮很是自然地从白袍抽出自己那挂在脖子上的挂坠。
银色长剑,如同宁身上的血剑一般,只是那银剑挂坠更加朴素且简单,想比起宁这把血剑的华丽,它好似只从金属胚简单塑形而成的产物。
只是它那强烈的源能波动……没错,显而易见的这是一件强大的源器,但为何一开始宁在门外却没有任何感觉?
莫丽妮只是轻轻握住它,细手抱住这件吊坠,闭上眼默念半句——那吊坠的能量很快消散,而这也证明了她的身份。
只有牧主才有资格去控制传教源器的使用,眼前这位名叫莫丽妮的灰发少女便有着这样的能力。
“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就可以走了?”
“如果你想的话。”
莫丽妮点了点头,但在她坐下的时候也顺便把桌旁的另一把椅子抽出,也是给了宁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
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女生,宁回头看了眼那扇紧闭着的礼庭大门,之后又环顾一周:花,除了鲜艳美丽各式各样的花……灌木和树穿插在没有花的土地里,像是在营造什么氛围。
在教堂中心,在那些满是肃杀和冷峻的灰色石砖堆砌成的尖顶房屋的怀抱之中,裁决教派留出了一片方形的土壤供花朵生长。
“你多大了?”宁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十五岁。”莫丽妮轻嘬一口茶水,很是悠然地回答。
十五岁……
宁又回头望了望那帮忙打开大门的女裁决卫,想起来那位名叫阿娜的女性,他若有所思地继续问道:
“现在裁决教派的事情都是由你自己一个人决定吗?”
“大多数时候都是我来一锤定音,不过有些时候我也很想听听身边的人的建议。”
可莫丽妮……此刻身处华庭的你,身边却是没有任何人啊?
只有花,只有草,只有正上空投射入方寸空间里的阳光,还有一位冷漠的少年。
那也只是算半个人,而且还是有时连半个人都算不上的家伙。
“刚刚帮你打开大门的人,你应该见过了吧?有时候我更喜欢把一些事情告诉给阿娜,而她是我的副手,更是我的姐姐……”
莫丽妮叹了口气,似乎是想起什么事情:
“不过血修女大人你看上去也很年轻,而且如此强大……我们可从未听闻过杀戮神教有你这样一位存在。”
你当然没有听说过,因为我本就不是杀戮神教的教徒。
只是这些话,宁又何必讲给他们听呢?他只是微微咂嘴,看上去有些不自在。
难不成,我要跟你说我其实是魔神教派的领教人?一个已经算得上是消失的教派……甚至于说,是那被莫名列入邪教行列的教派。
“我不知道我有多强……”宁说的是实话,他自己从未对实力有过深入的了解,他只是知道杀——用各种方式尽其所能地杀……
“其实我也不清楚,又或者是说我们这些从未亲眼见识过那些事的人都不清楚。”
莫丽妮笑了笑,他们对宁一切的忌惮和害怕都建立在猜想和描述中——于未见之事实上建立起来的年轻强者形象,有时候确实让人难以信服。
谁又知道这位两次让军部难堪的美少年到底是徒有其名还是名副其实呢?
血修女……至少目前看来他除了身上衣裙带着洗不去的血渍外,还没有表现出那传闻中的暴戾和疯狂。
理智的疯子?莫丽妮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为什么自己会做这样的梦。
但或许正是因为他能在疯狂中控制自己和自己的力量,血修女才会如此可怕吧?
“他们说,你毁灭了两台军方的薇薇安机甲?连带着一座山峰一起毁掉的?”
“没看清,但机甲大概是没救了,山头到时候添添补补还是能让它像个山。”
莫丽妮似乎是没想到面无表情的血修女嘴里有时也会说出这样的冷幽默,不由得笑了一声,她眯起眼睛多看了看身边这位冷艳的少年:
“神赐者……么?不,我想杀戮神教的牧主才是神赐者——等等,我有些不理解,血修女大人你到底是?”
“我叫宁。”
那个……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但宁只是看着她,没有开口继续说话。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莫丽妮眨了眨眼睛扭头看向一边,试图不让自己对上对方的眼神,可宁似乎并不在乎:
“似乎我们并不是来开什么交际会的吧?”
“……抱歉,或许是我,额嗯……有些过分自来熟了。”
莫丽妮微微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
她或许是没想到宁的拒外如此严重,本想着能够多聊上几句了解一下这个最近声名大噪且格外神秘的少年,结果对方却是一点也没有想着了解下彼此。
血修女只是来办公事的,似乎没有其他任何想法——包括认识一些……教会里的朋友之类的?
喂,我好说歹说也都是裁决教派的牧主,你就真的这么不想认识我吗?
虽说我……我没有源能,但是!
“抱歉小姐,我只是很忙很累罢了……有时候,我根本猜想不到会有怎样的存在降临你身边并戏弄你。”
话音刚落,本该紧闭着的华庭大门骤然打开,一群全副武装的裁决卫正立于门外严阵以待。
而站在他们最前的,便是一道稍显瘦弱的身躯,不过曼妙的曲线就算是被铠甲包裹着也很难被盖去光辉……
“哦不,我想我应该跟他们都多沟通一下的。”
莫丽妮无奈地摸着额头摇了摇脑袋,似乎是才想起自己之前遗忘了什么事情:
“刚刚就应该让你走的,我也没有想到阿娜她最后还是选择了这么激进的方式……”
什么方式?
宁慢慢抽出自己背后一直背着的马克思佩恩,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样一群堵在门外的铁疙瘩们。
“我赶着去下一个地方,你们有什么事吗?”
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抱歉,血修女大人……”
不用说抱歉,没有人对不起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我也不需要你们对自己接下来将要进行的愚蠢行为做出伪善的抱歉。
你们应该后悔……
“我不想杀人,你们牧主的命令难道你们都不愿意遵从吗?”
“莫丽妮大人……您说了什么?”
阿娜开始酝酿起体内的源能,而每当她想着华庭内多走一步,宁就会将一颗普通的霰弹子弹推进弹仓内——他一直没丢,像是在认真数自己那珍贵的宝物一样。
“她说会面结束,我可以离开了。”
“……我没有征询你的意见,血修女。”
阿娜似乎是在对宁的插嘴感到不满,前前后后的态度转变宁也是有原因可以找的——毕竟真正的威胁根本就不是这群堵在大门后的裁决卫……
而是在背后给他们撑腰的三位来客。
“结果真的是陷阱?”宁回头问向莫丽妮。
“至少我不是这样想的,但他们有些一意孤行……相信我血修女,请不要伤害他——”
莫丽妮有些紧张地拉住宁的裙角,只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劝阻已经太晚了。
血修女从不犹豫,因为没有多少人能够站在他面前阻拦他。
从来没有……
所以就给我全部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