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西莫多的话,超乎宁想象的少。
本以为他会在这一路上跟自己介绍这座城或是自己的教派,再不济也会讲几句关于大主教的事……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佝偻着身子一直沿着街道走去。
沉默一直到那圣山之下才堪堪被打破——而打破的人,是卡西莫多自己。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他如此说到。
可宁只是抬头看去,这座圣山的宏伟远超过他在第二道卡时眺望赖的程度:高耸入云,巍峨屹立。
相比起枪都那座人造的“零件山”,这座只属于赛缇斯城的圣山才更像是山,而非山丘……
它是神圣的,而这种神圣感则是来自于大自然的恩赐——站在这山脚下,除开那装饰精美的上山大门和那每一阶都有白边镶嵌的台阶,最让人意外的是那布满整座山峰的花草树木。
各种奇花异草,有的甚至让宁说不出个名字,只是觉得奇幻。
“问什么呢?我只是想快些结束这场不怎么愉快的旅行……”
宁驻足回头,因为他感觉自己的手心空空的,不知为何当他看向身后的时候本应该跟着自己的莫丽妮却是不见踪影。
该死……
他眉头一皱,第一时间想到的绝对不会是莫丽妮走丢或是被人半路劫走了——因为没有人能在他无法察觉的情况下做到。
刚刚,就在刚刚还有感觉的……所以这一次又是那该死的幻觉吗?
“莫丽妮没有跟着你走,”卡西莫多只是沉着脸如此说道,“孩子,你离主越来越近了,所以你产生的幻觉也会越来越严重。”
宁很明白对方口中的主是谁,但他只是凶恶地调用起自己的魔能试图将那融入体内的杀意和杀气控制住,可这一切直到现在已经是徒劳。
从他一开始没有选择放弃而是纵欲于这恐怖的强大时,这样的结果就已经注定:宁是无法摆脱杀戮之神的,无论如何……
因为他身上的杀戮神性甚至超越了那位身为杀戮神教神赐者的大主教!
卡西莫多在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也都是很惊讶,不过这也是从大主教得到的神启中听到的结论,因为他也对此深信不疑。
如今一见,让他更是笃定眼前这位美少年就是神选的宠儿……
“你为什么非要选择反抗这种力量呢?”卡西莫多有些不解。
“我并不觉得它是要帮我,”宁残忍地将手臂抓住一道血痕,随后将那些杀气全部强行抽离出,不过这样做只是缓解了他的状况,“杀戮已经……不能再肆意枉然下去了。”
卡西莫多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转身朝着这圣山的台阶走去。
你来到这里,走上这座山,难道就没有想到我们要做什么吗?
宁……你不是一个愚蠢的人,但这般明显的邀请怎么看来都是一场设计好的鸿门宴。
如此一想,你会放松警惕跟随而来是不是也受到了神的呼唤呢?
否则也不会这样掉以轻心吧?
卡西莫多嘴角抿着笑意,因为他知道:一旦宁真的跟着走上了这里的第一阶梯,那么就已经没有离开的选择了。
既然是戮主神选的孩子,就应该成为杀戮神教最强大的人,也应该成为杀戮神教最有力的……武器。
大主教的计划,似乎只差您了,血修女。
回头看去,那孩子已经走了上来似乎没有意识到这地方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而准备的。
所以啊……年轻人,就算是再厉害也都是容易上当受骗的那类人。
卡西莫多摇了摇头,含着笑意继续向着山上走去。
——
大主教将长袍穿好,本该是休息的空闲时间但他还是按照礼节将自己平日里祷告时需要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因为他感觉到了那孩子的到来。
而那孩子的到来,如今俨然成为了比大主教换任以及重新加固禁制更为重要的事情……
没有错,就是他。
大主教闭上眼,感受着山下那位自己虽从未真正见过但似乎已经陪伴了许久的孩子——也许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在那翼城再到枪都而后到如今的赛缇斯……他仿佛陪伴了宁很久,如同一位不怎么相识的老友。
“如果可以的话,能把我先前安排的衣物耶准备好吗?”
大主教只是说话,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只不过房门外早就有人等候多时,在听到大主教点吩咐之后迅速离开了此处赶往这所圣山上的修道院的深处。
有花有草,但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哦对,似乎是缺了点漂亮的人呐?
大主教微微抬头,他那平凡的中年面孔上只剩下一丝欣慰:戮主的宠儿不仅要是最强,还要美得惊心动魄不是吗?
被吩咐取衣服的教徒匆匆赶往那洗衣房后,只是惊讶地发现大主教安排的衣物却不是为了他自己准备的……
一套干净漂亮的纯白修女服和白色手套以及长袜,上面还带着淡淡的清香,像是大主教房间里摆放的那盆百合花一样的味道。
“……”他有些疑惑,但看着洗衣房的教徒很笃定地表示这就是大主教安排的衣物后便沉默地带着它们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牧主这些安排到底是要做什么,还有那礼庭的空荡和神像的重新开放,这些事情无不都在验证着杀戮神教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可究竟是什么这次连他们这些教徒也都是一头雾水。
就如同大典举行之前一般隆重,但却看不到半点泛信徒和访客的影子,整个圣山冷清地像是在迎接一些不存在的影子一般。
“很好,他到了。”大主教微微点头,很是满意对方的速度——没有拖延,似乎是想着速战速决赶紧离开这座城市一般。
修道院的大门缓缓打开,空荡荡的广场和花园,没有多少教徒的礼庭以及尖塔,跟随在卡西莫多身后的宁愈发觉得这地方诡异得出奇,有些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们教派的人很少吗?还是说……你们的教区其实不在这座山上?”
“不少,主持教派的教区也都会入住这座圣山上,不过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于是大主教便让教徒们都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里等候事情解决。”
卡西莫多的话让宁警觉起来,这番话语里就像是挤满了刀片的蛋糕,怎么看都是有一场不可避免的战斗等待着他。
而这人口中的大主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他又在哪?
宁有些不愿跟着卡西莫多继续在这神圣但格外诡异的修道院里转悠了,因为他明显感觉到对方一直在带着他转圈:
“我不理解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到底是来带我去见你们大主教的,还是来带我参观的?”
卡西莫多只是笑了笑,他似乎很乐意告诉宁自己这样做的目的:
“怎么,带你参观你之后住的地方有什么问题吗?”
老子难道要在你们这里花上好几天来拜访?!
宁有些不乐意地站停,只是当他施展开魔能想要自行探寻那位大主教的踪迹时,一道他无法躲避也无法抗拒的意识切断了他对魔能的感知。
怎,怎么了?
这种感觉,这种让他感觉到无力且恐惧的感觉……即便是想走,脑子里也开始生出一种要留下来的念头进行控制肉体。
“不……这地方,你们……等下,你们到底在这地方干了什么?”
宁有些慌张地咧了咧嘴,这种感觉只有那暴戾和血腥的代表才可以给予他——杀戮之神,它怎么悄无声息地侵入了自己的身体!
“别急孩子……放轻松,你要知道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了,这地方是我们杀戮神教的地盘——自然而然,也会是离我们的主最近的地方……”
最近,也就意味着杀戮之神对人间的影响最为强大的地方——如果排除伐所在的夜光城外的话那确实如此。
宁能感觉到自己的无助,那种气息正在逐渐接管他早被杀戮神性入侵的肉体,正一步步跟在卡西莫多身后向着最后的目的地走去:神像所在的朝拜厅。
这是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若是自己真的到了那个地方恐怕要做什么或是要被做什么就已经不会是宁自己所能控制的了……
可是现在,他对无限魔能的呼唤已经被切断,他无法得到撒坦尔大人的任何帮助和指示,全由杀戮之神引导,他那虔诚的内心谋生出一种无比的亵渎感。
不不不,快停下来,求求你杀戮之神,我是魔神的信徒……你不能这样做!
那种撕裂的痛苦,宁在真正的神祇面前只能低下无敌于人间的头颅。
无路可退,这就是一个明显到至极的陷阱!
而自己却忽视了杀戮之神之前的玩弄和威胁……
一步一步,走进礼庭走过广场而后漫步走向朝拜厅。
虽然没有开门,但宁能感觉到里面那已经具象化的神祇正在朝他呼唤:
“离开魔神吧……成为,杀戮的宠儿。”
“投入我的怀抱孩子,我才是真正爱你的……神明。”
嘭——
仿佛脑子炸开一般,宁的记忆开始混乱,那些血腥的回忆开始无限放大而后挤压了西娅奶奶留下的那些记忆……
血红色开始驱逐紫黑色,拧的眼睛变得更加鲜艳而充满神性。
无法阻拦无法反抗,宁的身子不自觉地跪下开始接受血腥的洗礼。
没有痛苦,所以他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带他进来,卡西莫多……杀戮神教的真正神赐者就要在今天诞生了。”
大主教的声音此刻也是充满了神性,杀戮之神赐予他的力量可不只是山巅之上,还有着寻常人无法抗衡的法则之力。
卡西莫多点头推开朝拜厅的大门,大主教就站在那座不可直视且不可以言语形容的雕像之下,默默地且满是溺爱和尊敬地看着那跪倒在地上无力反抗的宁。
这就是杀戮神教的终极武器,只要有了他……即便是那些教派否决那场仪式又如何?
他们照常也能让那阻拦神与他们拥抱的禁制给摧毁!
他妈的!这,这是……不,你们不能这样做!
宁最后的倔强还在依靠着仅存的魔能抵抗——可如果没有撒坦尔的神性,他在这血红色的侵、犯下也只能无力等待对方给予他的……堕落。
“你们,把我叫来的最终目的……原来如此吗?”
宁抬起头,看见了大主教,也看清了那座神像的面孔……也许,只有他才能看清这幅面孔。
是记忆里的,母亲。
真是操蛋,这绝对没错,至少此刻记忆里他的母亲就是这副模样。
(继续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