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赛缇斯城最近挺拥挤的。”
永恒教派的教区,一个女人淡淡说道,就仿佛看到了一些让人不安的东西一样。
“圣城一直都很挤,您这话又是何意?”
在她身后,穿着白绿配色修士长袍的男子微微鞠躬,双手放于身前有些不解地回答。
“人一直都很多,这我也知道……”女人轻笑一声将自己一缕落发撩回,随后看向那被层层城墙围在最中央的山峰这才收回刚刚随意的目光,“普通人在这里再拥挤也都没人关心,但我总觉得有什么很恐怖的存在突然诞生在了这里,挤压着我们这些山巅上的人的空间。”
那种压抑的掠夺感,就仿佛信仰和源能都被一个存在占去绝大多数一样——如今世上她活了这么久还真从未见过这种现象。
有一个漩涡出现在圣山之上,它贪婪地吞噬这片土地上的源能,正在制造一个世间从未有过的存在……
“山巅本就狭窄,哪里还站得下这么多人……”
女人叹了口气,她回头看了眼仍旧恭恭敬敬站在她身边的男子,有些惋惜地说道:“所以我常说,军部里面有些蛮子是不会明白为何自己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登上山巅的——世界上的山峰留给我们去征服去踏足的始终是有限的,若是从未对自然和整个世界的法则有过敬畏之心,那么有些境界始终都是他们的幻想罢了。”
说罢她将自己怀里一直抱着的鸽子放飞,刚刚一直没有查看这只信鸽送达的信息而此刻终于是被女人打开。
简略地阅读之后,女人那不安的情绪终于是微微爆发:“杀戮神教,似乎不是很愿意把他们坐了这么久的位置给让出来啊……”
“若是他们一直不让,我们又该如何?”
女人只是不屑地眯起眼睛,她似乎不同于其他教派那般对传说中的大主教有过多的敬畏和尊敬:
“总会有人把他赶下位置来的,就算他真如传闻中那般到了山巅之上又如何?”
又如何,男人此刻收起动作静静地看着对方,似乎是震惊于她的自信。
“我只是害怕那股仿佛吞噬天地的漩涡,而不是那不敢出来见人的大主教。”
——
有的人终生无法触及源能的门槛,只得是作为普通人坐在那门前呆呆望着里面。
他们总说,走上这条路只缺一个契机——可能是晨曦的光亮启发了你,又可能是夜里的阴影在引领着你,这些都取决于那一瞬之间的念头和想法。
但这些上道了的幸运儿们却都不约而同地认可一个道理:若是想要一路向上,从初者成为第一次觉醒之人再到第二次觉醒之人甚至于说爬上山巅......这些都是需要天赋,而不是努力就可以获得的力量。
只有到了那个境界的源者才会对这种说法恍然大悟,二觉源者随着世界的发展和变化其实已经没有在大和平时代之前那样稀少的水平了,但要说顶尖的二觉巅峰源者却很少:他们很多天赋极好的源者也都卡在了二觉上位甚至于说中位,无法再向前迈步继续成长。
而这样的道理放在了军部那群人面前时,却变成了他们口中的笑话和固执——这些家伙们坚信自己能够创造出这样的强者,所以从未对源能产生过半点敬畏和尊重。
所以他们制造出了一群不人不鬼的机械生命,他们有着生前作为人的记忆但却很难再被曾经认识他们的人称之为过去的自己——他们也许有的人并不在乎,只要军部能让他们活下去或是跨过曾经无法逾越的境界鸿沟,就算是把头也都换成机械和芯片的组合,他们似乎也都愿意。
但更多的,也许都是像某些军人在发觉自己无法再向前之后的悔恨吧?
将这些歪门邪道放下,纵观整个世界:帝国和联邦之中能够站在山巅的存在如今也算得上不少,但能够明了山巅并非是生命之极限的存在却是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这样的存在不是魔族千年未逝的老怪物外就只剩下少数妖孽至极的人类天才,他们能够从山巅向上伸手仿佛微微踮起脚尖就能触摸天穹。
是的,穹顶不是不可达到,只是它需要的天赋和运气过分的苛刻和恐怖,即便是知道如此又有多少生命能够达到呢?就算是那杀戮神教的大主教也只是半步穹顶,即便如此那些知道他的人也都全然将他当做天穹之人,毕竟真的有达到那层次的人存在吗?
不过当宁被迫接受了杀戮之神的恩赐之后,卡西莫多这个已经看过太多神秘和未知事物的老家伙也终于相信了所谓穹顶的存在——只是他明白,宁绝非是天穹之人而是更高更可怕的存在......
魔神撒坦尔和杀戮之神无名的神性已经将他改造成了可怕的生物,这样的生物是逾越了至高意志设下的法则禁制而诞生的怪物,是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世间的生命——但宁偏偏就站在那里,一身白裙之下是他逐渐被抚平的杀戮欲望和愤怒。
即便撒坦尔大人的魔能和神性因为无主的缘故而被压制,但宁也感受到了杀戮之神似乎一直在暗中将那些磅礴的魔能进行融合和转化,以至于宁体内并没有出现之前在枪都时的混乱——红即是红而紫便是紫,它们莫名和谐地在两股神性的各自领导下在宁体内运转,并将他的肉体改造到了更高的境界。
抛开规则,这就是如今宁的状态。
卡西莫多站在门外,看着五位刚刚苏醒但却完全记不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的教派代表,而他们身前依旧撑着脸无趣地望向他们的宁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睡得香吗?如果睡饱了就早点下山回家吧,今天的会谈到此结束。”
“那个!我,我们是不是还没谈——”
其中一位还未来得及张嘴说完,宁的手指就轻轻贴了上去很是温柔地点了点他的嘴唇:“嘘,什么也没谈当然是你们的问题,我的会客时间已经结束请下次再来吧?”
卡西莫多明白宁做了什么,也只有如今的他才能做到这样的事:用杀气洗刷对方的记忆,将本就已经发生的事情从对方的脑子里彻底抹除,这若非是神性加持的话肯定是无法做到的,毕竟至高意志的法则在世间是不允许凡人对同等生命做出这样的更改。
如今宁便是唯一的......天之上。
独一无二的天之上。
“有什么事吗?卡西莫多。”宁看见了一直站在门口的老家伙,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身材佝偻的中年人但宁早已从对方口中得知了他的真实年龄和经历,只能说大主教的手段在凡人手中确实算得上独特——能让将死之人吊着一口气活到现在,该说大主教是残忍呢还是说他念旧情?
“有,但看到宁大人这番表现我又觉得那些都已经不算什么事了,”卡西莫多虽然口头这么说但还是将五位代表送出房间后走了进来,“大主教死了,我觉得我突然跟你说这种话你也许无法接受。”
宁没有惊讶,只是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对方。
“宁大人,你莫不是在觉得我卡西莫多在撒谎?”
“我很相信你说的话,我只是好奇你为何突然来说这个——大主教这些天又失踪难不成就是为了这个?”
宁的话像是早就知晓大主教之死这件事,不过卡西莫多也不意外,毕竟只要宁还在圣山上无法离开那他就是手眼通天的存在,什么事情自然无法逃出他的眼睛:
“但大主教是为了更伟大的目标而死,我相信你应该能够理解他。”
“若是他能跟我说明白或是说服我,我也许会考虑理解他,”宁将手放在走到他身边的老人头上,而对方也是很听话地顺从他的粗暴行为:杀意瞬间侵入他的大脑,将他那些腐朽老旧的记忆从古至今全部搜索了一遍。“哦......其实我可以这样理解吗?大主教他没死,但必须为了那件事情而暂时死去?”
“确实如此......但我觉得大主教若是这次失败了,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真正献祭自己去实现那个目标。”卡西莫多有些痛苦地将头从宁那漂亮的手里挣出。
“就为了,毁掉至高意志留下的禁制吗?”宁有些不解地问道。
“大主教他想真正见一面戮主,即便是只见它一面......不过一面就好。”卡西莫多笑了笑,是在笑大主教也是在笑自己。
如今大人您已然成为天之上,在这片天穹之上所能看到的风景一定很漂亮,但大主教他自然是做不到您这样的程度,所以他从一开始当上大主教到现在一直都在筹备这样的事情——告诉您也是因为他相信您,也相信如此敬爱自己神祇的您也会支持他的工作。
宁微微沉下脸,他看了看卡西莫多这佝偻身躯里那激动的颤抖,仿佛已经跟自己的大主教见到了传闻中的戮主,也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也许自己每天都能听到那家伙的声音对于他们这样的信徒来说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宁愣了愣,只不过他更希望的是那传说中的撒坦尔出现而不是如同恶妇一般的杀戮之神......
“只要禁制被摧毁,神祇就有机会降临世间?”
“是的,但与此同时我想一些不安分的神祇也许会因此对这个世界做出可怕的事情——当然,我们杀戮神教并不在乎这些事情,毕竟它们神祇想要做什么那都是它们自己的事情,我们只是想见到戮主而已。”
沉思片刻,卡西莫多似乎是在等候宁的答复,不过他似乎只是摆了摆手说道:
“也许不错,但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该等到什么时候?”卡西莫多有些疑惑地看着宁,看着这位拒绝了但却又没有完全拒绝的美少年。
“等到撒坦尔大人回应我的时候,若是撒坦尔大人不愿意我这样做,那我绝对不可能跟你们这群混账做事。”宁的标准就是如此简单,他如今谁的话都不想听,只想再次获得魔神的启示。
天之上的家伙任性可是没有人能够阻拦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