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刃有些微醺,他大大咧咧地搂住自己座位旁边的红袍教徒,似乎跟对方特别熟悉一般:
“哈哈……如果果真如兄弟这么所说,那血修女岂不是已经能够随意屠戮这世间?”
“我也觉得不真……只是啊最近教派里各种消息乱传,我也,嗝……我也不好说真假,但那血修女接管了大主教的位置这点确实……确实没得假。”
在这酒吧一角,张刃吆喝着又给这位自己刚刚“结交的兄弟”倒上一杯酒,即便是对方此刻早已醉醺醺不知所以然他还是将那晶莹剔透的液体灌入了对方的嘴里。
就在他们在这不怎么起眼的角落里悄悄聊着这些关于杀戮神教的事时,一名修女打扮的少女在他们的背后桌椅上静静记录着他们的对话。
她在这吵闹的酒馆里显得格外不起眼,即便她有着傲人的姿色却也很难让人注意到——这是灯光的影子吗?路过的人偶尔会想,毕竟他们只会在第二眼看去时发现对方居然是一名修女。
而影子向来也是习惯了这样微妙的存在感,她就跟那只名叫二宁的橘猫一样时常被人所遗忘……
等到对方再也经受不起酒精的麻醉,从胃底深处翻涌上来的不适让这位杀戮神教的教徒不能自控地瘫倒在桌子上,竟是完全不受旁边那些吵杂人声的影响呼哧大睡起来。
“看起来,咱们也只能套到这点信息了......本想着能不能在这地方问问有没有我大哥他们的消息,只不过想起来那都是军部所做的事情了,很难说在这赛缇斯城能够找到什么线索——影子,所以我们该怎么去找宁?”
虽说陪那人喝了不少酒,但明显酒量惊人的张刃还是神志更显清醒——关于他的话,停下笔的影子只是微微一笑显得格外勉强:
“我们能够从那边溜出来也多亏了那些个监管我们的教徒窝囊,只是这最后一道卡之后的圣山......我们越过前面十几道卡也许很简单,但也如同那醉倒之人口中所说,最后的那五道卡没有正儿八经的通关令还真不好解决。”
而且,就算是走到了圣山上他们又该怎么接近如今传闻中已然掌控了杀戮神教的宁?
“如果说要我相信一直呆在那山上于幕后掌控整个圣城这是宁的本意,那我还不如相信我之前看到的动画片在我死之前能够出续集。”
“......确实如此。”
即便是张刃的比喻有些不着调,但影子也明白他的意思:就算是见识过宁曾经那毫无章法和规矩可言的屠戮,她也愿意相信这位少年是个自由且浪漫的家伙——自由站在血液之上,而他的浪漫则出自于偶尔的温柔。
正因为如此,宁没有回来那自然有他的原因......影子沉吟片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之前不是听说宁在上山之前去了裁决神教那边了吗?好像是帮助那位牧主解决了一些事端,若是可以我们能不能借助那位牧主的帮助上山?”
话虽如此,影子也都是在赌:赌对方会对宁的帮助稍微怀有一丝丝感激,赌对方愿意相信那位向来独来独往的家伙还会有自己的朋友跟随。
张刃打了个酒嗝,他望了望酒馆四周没有其他可疑的人往他们这边靠近后才慢慢凑近影子耳边说道:“现在就去?”
那带着麦芽香气里带着一丝张刃少见的迟疑:他不仅是在担心前往裁决神教的教区会被发现他们二人逃出监视范围,更是担心对方口中的“朋友”不过只是片面之词。
你要我相信宁还能结交其他朋友?他见其他人不过两种态度——要么冷漠要么杀意浓浓......不是陌生人就是死人,在宁这段时间里还会有其他新交的朋友吗?
“就像是一个特别致命的玩笑......我是说,裁决神教也许没有我们能够找到的朋友。”
“但我们还能去哪呢?”影子苦笑一声,“就算没有宁的恩情在那边,那我们也不得不从这些教派手中谋取到上山的机会不是吗?”
如果万事皆依靠宁去解决,那自己又有什么资格一直跟在宁身边?
影子觉得自己应该把自己的身份从宁的朋友上升到一个新的阶段——排忧解难也许做不到,那身为宁曾经答应过的女性朋友,自己是否也应该争取到一次见他的机会去将他带回家呢?
“可这哪里有家啊?”张刃笑着打趣道。
“哪里有宁,哪里就是我的家......我们的过去从未跟着我们一起旅行,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张刃大哥,你不也在寻找你的家吗?”
影子的话让张刃尴尬地笑了一下,随后喝了一杯果汁解掉了些许准备汹涌上来的醉意:“是啊,我的家早他妈不在翼城了......让我感到骄傲和自豪的大哥们被带走,没有父母的陪伴我的长兄们便是我所要寻找的家。”
走吧,我们不都是找家的孩子吗?
“谋不到机会上山,就算是拿钻头给他们的门钻爆我也要带着你上去找宁——为了你,也为了我,现在就走吧?”
现在就出发,不要再犹豫了......就像宁站在教堂门口对自己和左真所说的那样,天亮就出发吧?
——
“所以说,你们生命神教又派人找我干什么?”
宁郁闷地站在窗口处,他本想着趁这些天戮主那个撒泼姑娘不在自己脑子里闹腾的时候试着下山跑路看看,可谁想到每天起床坐在自己这低调奢华到了极点的办公室就是一天,各种大小事务:小到从杀戮神教的一些破事,大到关系到整个教会的正常运转之事务......轮轴转来折腾自己这个明明还很年轻的家伙。
喂喂喂,我又不是大主教或是卡西莫多那种老不死的家伙了,真的一定要我这种明明该去潇洒的年轻人坐在这种地方处理这些事?
见到这位已经被赛缇斯城绝大多数教会知晓的“代理大主教”如此不耐烦,来者也是很着急地微微行礼低头靠向墙壁:“抱歉血修女大人......这边因为我们教派内现在很混乱,能够在此期间达成共识派遣我来寻求您的裁决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也是因为打扰到您的一些空闲时间表示不安和无可奈何——自然与生命之神麾下的教徒们本着不会随意伤害生灵的本意选择了和平解决此次突发事件,也许只有现在的您才有资格解决了。”
“呵,‘本着不随意伤害生灵’的你们找上我这位‘想杀就杀’的暴徒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宁听到对方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掌。
而对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自己一路赶来获得的通关令和能单独会面大主教的“白文书”摆在了桌上。
“前些日子,我们自然神教的牧主和副教主受到了涅槃公司一位前高管的邀请前往了早已被联邦列为禁地的夜光城......”
夜光城?宁听到这个地名之后格外好奇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那可是伐所在的地方这群家伙赶往那里干什么?要知道数年前那地方就已经无法随意靠近了,如今更是生命禁区......这么说来这群教徒莫名还有着探险精神不成?
“您应该也知道那地方的存在和情况,而后的一个月里我们便失去了牧主大人和三位副教主的联系,而涅槃公司方面也表示他们的恩赐先生无法联系,就连着他们一起带去的教徒和佣兵都消失在了那里——只剩下距离夜光城郊野外十公里的营地以及设施。”
教徒说完便叹了口气,随后靠近桌子在宁面前又递交上来两份资料:“而我们也因此陷入了没有牧主的困境,就连最有资格接任牧主的三位副教也都消失在了世界上,所以教派内因为诸多因素分裂成了如今两派,最近也才消停下来决定让代理大主教的您进行判决——毕竟血修女大人您在这赛缇斯城里没有任何势力和关系,也因此能够做出让他们二人都满意的公平裁决。”
敢情原来是让自己做判决的?宁有些头大的接过那两派领头人的资料,看着这两位陌生的脸和信息,他除了想直接粉碎掉扔到旁边垃圾桶外就没有别的想法了。
相比起解决自然神教牧主之位花落谁家这件事,宁更好奇的是那位名叫恩赐的家伙为什么要带着这些人前往夜光城?而这些自然神教的教徒为什么还真跟着前往了那片明明被列为禁区的城市?
“不明其真相,我也只能告诉血修女大人到这了,因为这些事情也都是牧主大人他们私下敲定的——若是因此损坏了教会一些利益,我们两派的负责人也愿意承受教会对自然神教的惩罚......但我们还是希望血修女大人在后面的时间里尽快选定一个牧主进行管理。”
说罢,这位教徒行礼而后准备离开,只是宁轻轻招手叫住了他:
“那你来说说,这两人你觉得哪个比较适合呢?”
宁的话让对方只得是苦笑着拒绝,他说自己没有资格对这种事情进行左右,但宁似乎并不想就这样放他离开:“没有资格?那我身为代理大主教,能不能给你一次这样的资格?”
他笑着,将那两份恼人的资料扔到一旁。教徒只是默默看着这位漂亮修女的眼睛,看着他那英气十足的脸,看着那好似致命旋涡的眼,看着他那......没有任何美感可言的笑。
给我,这样的机会吗?
教徒捡起那两份资料,最后将自己认可的那份递交到了宁面前——而宁似乎看都没有看便签下了字,他收起笑容而后将这一切都推回给了对方:
“带着回去吧,我在上面留下了我的源能也算是我亲自确认的证明——我向来不在乎所谓权力,如果可以我甚至可以让你去当牧主......你们明白吗?”
甚至能让你来当这狗屁大主教,当然......如果那些个教派能够允许大主教随意钦定的话,哈哈哈。
教徒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位美少年,他在此之前从未见过传说中的血修女,而如今见识到对方那肆无忌惮的态度和处事方式之后他才明白为什么杀戮神教如今是由他来领导了.......
你说他不癫,是没有人相信的。但宁能够在疯癫的情况下跟你正常聊天,而这才是他让所有见到他的教徒感到恐惧和不安的原因......如同疯神在你面前一般,胡言乱语但却一直能够保持理智和思考。
“感谢,感谢……您的裁定,我想我得赶紧回去复命了,感谢血修女大人的帮助……”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帮我打听一下那些人为什么要前去夜光城吗?就当是我个人名义去询问的,所谓代理大主教可没跟你提这事哦?”
宁眨了眨眼睛,他那双漂亮的腿搭在桌子上,没有丝毫羞涩和忌讳的意思在他身上,格外放松地看着对方。
“既然是您的请求,我一定尽力而为……”
真的尽力而为吗?
教徒可能自己都不敢承认,他只想赶紧离开这地方,离开那诡异的血修女身边。
压抑了如此之久,那可怕的源能压迫在教徒身上仿佛沉重的枷锁一般,而只有离开这个修道院才能面前逃离这样的压制……
这地方不是圣山修道院,更像是……宁的王座,一处血腥味十足的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