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是让我们曾经的大主教面对这件事，他会怎样做呢？”
阁楼还是那么干净整洁，书架上的书籍排序依旧是女人熟悉的顺序，她甚至不用睁开眼，只需指尖划过它们的侧封便能准确拿到自己想要的书。
只不过，今天这属于永恒牧主的安静小阁楼里传出的脚步声显得有些凌乱。
女人往日习惯的左三步后又转身右一步的走路节奏被打乱，转而在沙发上闭眼静坐的男人面前来回踱步。
“虽说是诱饵……但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安静得可怕吗？”
是啊，距离兰丝街的裁决队突袭已经过去大半天，结果圣山那边却一点消息都没放出来，甚至于说男人故意抛出去的诱饵都没有任何反应。
这不像是刻意堆积的水潭，一颗石子扔进去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安静地泛起不大的涟漪……
这更像是泥潭，这漆黑且时刻蠕动着的里面到底在吞没些什么，却是难以让人琢磨明白。
“若是换做之前那家伙……嗯，我想想，大概现在该出来公示之前在兰丝街追捕行动的结果，并且追查那把非法改造的武器来源吧？”
男人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他也没想到圣山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放出，就像是……就像是被抓的那个诱饵已经死了一样？
女人撩起自己因为烦躁和略微紧张导致的散发，那几缕黑发有些调皮地落在另一边耳旁。
“你在害怕吗？heony？”
男人嘴角翘了翘，他在挑逗女人此刻的失态。
“我对未知向来畏惧，所以我还是对你这略显鲁莽和冒险的初始计划有些介意……”
男人的突然回归确实让她很是意外，而且他的计划虽然荒唐但却又在混乱之中照常运作着：这本身就是一种荒诞，过程坎坷但达成的效果却是一样的。
没有公示案情结果，也没有打算给兰丝街那个酒馆善后，更没有……继续调查下去的迹象。
呀……这大主教真是好生有趣，毫无章法的行事风格确实会给这已经枯燥了几百年的圣城带来些许新鲜的刺激。
——
“你是说……接待处有人一直在等我？”
“因为大主教您今日并没有人约见，所以我们还是把那两位临时预约的访客安排上了——他们拿着裁决教派的信物，是裁决牧主亲手赋上神性的信封。”
裁决教派？两个人？
说实话，宁自认为跟那裁决教派没什么瓜葛，顶多算得上有点关系的就是那牧主：之前那该死的幻觉总是在给那女孩抹上一副楚楚可怜且弱小的样子……
到底是那戮主在捣鬼还是另有其人在刻意为之？
宁摸了摸脑门，挥手表示把那两人放上圣山来：希望不会是什么恼人的差事要处理，这破地方装下这么多神教每天都给惹出各种各样的奇葩问题和矛盾。
所以他有时候也会怀疑，之前那家伙拍拍屁股走人是否也是因为这些破事？
“那个……血修女大人，之前您从圣山下带出来的那位裁决卫我们已经帮您安排到了圣山上半山腰修道院里的客房里，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我们也能帮您把她召见过来……”
初焰吗？说起来自己火急火燎走出地牢居然是把跟在自己身后的她给忘了。
不过这些人似乎安排得挺妥当，倒也不需要宁为此过多的操心……
『是啊，你难道没发现自己经常会弄丢一些东西吗？例如说……一把手枪，它掉在了裁决教区那修道院中央的华庭之中，而你的那部存着我那可悲心脏发来短信的手机也被你胡乱塞到自己办公桌左侧的抽屉里已经再也没被带在身上……』
戮主的声音突然自宁的脑子里响起，与其说是在戏弄他，不如说是在好心提醒对方。
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有不说废话的时候……
宁回头看了眼身后，下意识地觉得戮主刚刚就出现在自己背后。
『你本可以完美地解决这件事情，可还是如我想象中那般把这一切搞得一团糟……』
戮主轻笑了几声，似乎是对宁这不出所料的表情表示满意：
『你的杀意依旧那么单纯，依旧那么纯粹……哦，迷人的宝贝，你皈依在魔神麾下难道不觉得浪费吗？』
不觉得。
宁抿了抿嘴，他背后便是圣山那高于圣城一切的天空，蔚蓝且干净。
没有任何重工业污染的气息让这里本能地滋生出一种灵气。
魔神大人让我和西娅奶奶相遇，也让我幼时品尝到了力量的滋味，这是不可遗忘的恩情和记忆，是不可替代的一切……
“若是单纯地为了力量而忘恩负义，若是为了地位和所谓名誉而背弃信仰……那我应该早就死在那血色的城市里了。”
宁的低语无人可闻，他的话只是说给那脑海里萦绕着的血腥神祇，也说给如今的自己。
『那你有想过把那些伤害过你和你所爱的人的一切给毁灭吗？就像将手翻转过来一样简单，拿你们这些凡物之语来讲就是“易如反掌”。』
那我也答应过一颗莫名其妙的心脏，也就是那颗被你嘲笑和摒弃的心脏……它跟我说：尽量去做个好人吧？
宁回到了山顶的教堂，推开了自己那三楼办公室的门，他的回应在戮主耳中便只是一则幽默的笑话，引得对方又一阵轻笑。
『既然你愿意听我那颗叛逆之心的话，那为何不愿意听半句我这位神心之主的话呢？』
宁将染血的裙摆撩起，慢慢坐在椅子上拿出自己的公务本翻开。
为什么？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回答的……
“因为我能看清谁是为了我好，而谁只是为了自己。”
我不是蠢货，戮主……
『有趣，我其实应该在这个时候惩罚你这不听话的孩子，但我想了想……你最让我们着迷的不就是这股莫名的傲气和娇嫩吗？』
『你的朋友们很快就会赶到你这山顶的教堂来，你猜猜……我会怎么做？』
戮主一口气将话说完，宁先是愣了一会随后格外紧张地将右手捏紧：
“你要干什么？”
『如果我能直接控制现在的你就好办了……哎呀，真是讨厌，我这么喜欢你给了你这股神性现在到头来反而是干扰到我控制你这孩子了……本想着暂时占据你的身体让你失去你宝贵的朋友关系，不过现在看来是不行咯？』
戮主的声音越来越弱，仿佛在宁的意识空间里越飘越远一般：
『那就祝你和你的朋友相逢愉快啦？反正你也离不开这地方，嘻嘻……别想着离开哦！』
咔擦。
房门的锁被打开，但却没有任何人进入的迹象，大概是刚刚戮主偷偷操纵了一些东西的运转。
只是……若是她真的想这样做，可能会被自己的神性给阻挠吗？
宁有些疑惑地松开右手，而后门外总算是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请不要这样着急和无礼，大主教就在屋子里等候您们的到来，不要大声喧哗和随意走动，也请您们在谈话结束之后自行离开圣山，谢谢配合。”
随后房门被打开，两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宁面前：
“……好久不见，宁。”
影子嘴角含着苦涩的笑意，谁又能想到宁最后是在这种地方见到了他们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