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许久之前。
夜光城繁华的金融带里有一座没有坍塌的教堂,它是幸存者们口中不可随意接触的禁地。
而今天,当影子醒来站在大门前看向这条试图用堆满街区的废墟来掩盖慌乱的街道,她有的却是一种侥幸和惊讶。
是呀……自己居然能够跟传说中的修女大人搭上关系耶?
也许在那地下拳场的左真还小,并不明白那个漂亮的黑发少年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而经常搜刮消息为了养活二人不断奔走的影子却很清楚:修女大人,便意味着吃不完的高级罐头和能够让身体干干净净的热水澡……
而宁他,也确实是提供给了二人这些他们不曾想象过的“高等生活”——至少在这物资极度匮乏的夜光城里算得上高级。
“老姐……我真的很害怕那家伙,他,他……好像杀了很多人?”
左真从身后探出头来,很是焦虑地抱着自己姐姐的右腿,他觉得自己跟姐姐住在这里就像是被对方当做优质储备粮一样等死。
“在这地方想要无人招惹,很难不沾点血。”影子对宁的杀戮毫不在乎,甚至于说对她来讲这样的人更具有安全感。
“可万一他哪天把我们……”
左真扭捏地回头看了眼,发现那家伙没在这地方才敢继续看着自己的老姐。
影子只是笑了笑,那淡雅恬静的脸上浮上一丝微笑:“所以我们更要让宁大人满意呀……他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我们只要老老实实地做事和活着,听他的话就不会有事啦?”
至少影子对于那种强大男性的理解都是如此,她从小就学会了如何寄宿于强大男性周边以谋取生机,所以对自己能够拿捏住宁也很有自信。
左真不明白,就算是在多怨言他也只能依着老姐的指示走。
他挠了挠自己的头,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不解地问了一句:“哦对了,老姐你明明有真正的名字但为什么总是对外人自称‘影子’呢?”
他不知道这个外号的由来,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姐姐从不给外人透露自己的真名。
名字就像是有魔力的诅咒,在影子身上不断深化发酵,她只是低下头没有回答自己的弟弟。
真正的名字?
有时候弟弟你总是会想起一些不太重要的东西,那无非只是另外一个代号……我也许就叫影子,又或许从未叫过影子。
她有些痛苦地抽搐了几下脸颊但又很快抹去了这种神色转而恢复往日的温柔和平静。
既想忘记那铭刻着苦难的名称,但又给自己留下了永不遗忘的代号……
影子,你的影子一直跟在你背后,不断地深处漆黑的手抱着你让那些属于过去的黑暗记忆不断涌上你那脆弱的心岸,不断冲刷你的温柔。
你不可能把自己变成自己的影子,你永远都是那个死去的女人的影子,你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她……无论样貌,无论身材还是那该死的生理地位来说!
在这些之上……你都是她的影子,所以你才会在极端痛苦之下拿起沾满自己血液都玻璃碎片,所以你才会杀死那给予你一切又夺走一切的人……
呼唤你自己的代号,无论是影子,还是……克洛雅·恩斯特,哦不!那是你母亲的名字!
不!那,就是我的名字!
“你看上去有些紧张,影子……要来杯牛奶吗?”
宁头发披着随意地散在背后,左真看着自己此刻木然的姐姐有些不知所措,而少年队血眸微微闪动像是看到了什么:
“你,嗯……有股微弱的杀意?”
他指的是影子。
少女惊慌失措,连忙从那可怕的回忆里抽出自己的灵魂,带着自己的弟弟向对方道歉。
“可你也没做错什么,我只是在问你们喝不喝那群家伙送给我的牛奶,我不喜欢喝这东西。”
宁把无菌包装的盒装牛奶摆在了桌上。
他似乎自己也不太在乎自己刚刚发觉到的一些东西。
——
“你看上去很累。”
影子摸了摸自己所爱之人的脸,略有些疼爱地说道。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此刻的宁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脆弱,可他依旧那么强大甚至于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
可脆弱,并非只存在于弱者身上。
“在这破地方,有一堆让人难为情的破事要去解决,而我的脑子里此刻还有一尊只想戏弄我拿我寻开心的神祇。”
语出惊人,门外的张刃都跟着踉跄了两步:什么叫神祇在脑子里?难不成那群虚无缥缈于外界的存在如今已经能够出现在这世界里了?
『这里是我的教堂,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呢?啧……我平时可是不想跟你们这些凡人蝼蚁多语,不过看在我的宝贝孩子跟你们似乎有讲不完的话的份上还是多说几句吧:这一切都是我设计的,我现在只想看宁能在这地方整出什么怪东西出来,仅此而已。』
戮主的声音自张刃和影子心底传出,令二人大吃一惊——这可是神谕,就这么莫名其妙说给他们听了?
“所以我现在一时半会抽不出身来……那群家伙就算是想要审判我也因为现在身份的特殊而迟迟没有进展——若是可以,后面有空给这地方一脚踢烂了咱们也都要离开。”
赛缇斯城一点也不好玩,下次踏马的直接不来了:除了建筑群就是人群车群,没半点多余的自然风光外这圣城只剩下教会行政中心的身份在咯。
更主要的是,这地方宁很容易被戮主这家伙给控制住,一点也没有自己的行动自由。
“所以……宁你是还要在这上面呆多久呢?”
影子有些试探性地询问到,不时看向四周似乎是担心自己的发言惹怒了那位不见实体的神祇。
『不知道,看我心情?』
戮主冷不丁的回答似乎并不在乎自己是否有目的需要进行,只是单纯想玩弄人间而已。
而宁只是站起来靠近窗边,似乎也是对这个答案习以为常:
“它就这德行,我觉得可能也不会让我在这地方呆太久,毕竟我顶着他们杀戮神教的身份作威作福太久也是会影响到一部分真挚信仰的。”
“啊哈哈……那可真是,额……加油吧宁。”
影子又能说什么而又敢说什么呢?
“在这上面平日里宁你都干些什么?”
她转移话题看着窗边的白色修女服美少年问道。
干什么?宁摸了摸下巴有些无奈地回答道:
“站在山上看风景啊?”
那我还能干啥,把他们自己人都杀到卡西莫多不愿意来给我做事和汇报了,自己总不能继续在杀戮神教里整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