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夜色渐浓，金属兽颅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生气却是愈发淡薄，像是死人的尸首突然转动了那腐烂的眼球一般。
是这里了。
来者看着这修建规整的栖息地公寓，好似切割平滑的蛋糕一般一路排过去，唯一能够分辨不同的或许只有每一栋建筑的门牌号和居民们自己种在阳台上的花卉草木。
只是今晚他们目标的那一间屋子似乎才刚刚装修好没多久，既没有花也没有安装好的防盗网与雨棚。
干净得像是根本没人住在那里一样，抬头看去根本辨识不出来那位成信先生住在什么地方。
按常理说，既然是前任风神教地方分教，那他回来圣城以自己的身份多多少少也应该安排在风神教区里居住……
在这种吵闹且拥挤的“栖息地”地带暂住，听上去有些损他的身份。
更重要的是，自加入永生裁决这个见不得光也见不得人的肮脏组织之后，男人头一次接到杀死其他教派教徒的任务……
永生裁决向来只对付永恒教派内的不洁者和闲语者，而今夜自己却是按照任务隐匿在了一位还算有些地位的风神教派教徒楼下。
他有些不安，不仅仅是因为处刑对象的身份特殊，更是因为在这段时间的圣城里无论在何处关卡后的地区里都弥漫着一种邪恶的杀戮气息。
没错，就是邪恶。
那是让他这一身黑袍之下沾染鲜血的身躯脊背发冷的气息，这样的感受其实已经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开始出现了，只是今夜格外的冷冽……
就仿佛其源头正安静地盯着他这里一样，毛骨悚然——这样的感受他已经多久没有体会到了？
当自己沾染着闲语者与不洁者的血液游走在这座复杂的圣城之中时，除了让永恒教区的人们对自己感到畏惧之外，几何时曾想过自己也会有畏惧一种莫须有之存在的时刻？
“呲呲……你到了吗？”
对讲机换成了电话，看着自己手里这部功能只有通讯的老年手机，男人很明白自己这次要干的绝对是一次私活。
“到了，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三十二了……什么时候动手？”
“动手？不不不……我之前给你的任务难道不是去那个地方见见我们的朋友吗？”
男人愣在了原地，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是自己熟悉的接线员，可此刻对方却一改下午时分的任务，转而跟他说起一些不明所以的话。
“见什么人？”男人疑惑地问道，声音压得更低。
“杀戮神教的卡西莫多大人和他的徒弟……曼德罗·维尔康利。就在你此刻所站位置的对街七楼四号屋。”
男人放下电话抬头看去，在那没有任何装饰的窗台，一位老者似乎也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
而在自己短暂地失神后，另一道猩红的目光则从一旁的电线杆头投来：一道黑袍身影正单手撑在顶端，以一个很是诡异的姿态盯着自己。
或许……他们就是我要见的人。
男人有些不安地想到，抬起电话说道：“可能我已经见到他们了……”
“如此甚好，你只需要见到他们就可以离开了——任务完成，赶紧回家睡个好觉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是愉快，似乎是完全忘记了下午告知男人的那项任务。
一切都跟没发生一样，永生裁决来到了这栋建筑下但又很快离开，在曼德罗那浑浊的注视下慢慢离去……
“是他吗？”
曼德罗从电杆上站起，扭头询问窗台的卡西莫多。
“永生裁决……永恒教派的灰色组织，我想想——如果真的是要我们来看，来背这口黑锅的话，那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了。”
卡西莫多叹了口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让他感到意外和无奈的事情。
“若是要我们赴死，不必要做这些没什么用的花架子……”
老人的小声抱怨没有被曼德罗听到，他用着一种极其晦涩的语言表述着自己的不满，而后又抬头与那少年谈及了自己的不解：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突然离开了？”
至少是卡西莫多这边没有人去跟他们汇报这一切，就好像是突然被发觉了一样——可永恒教派若是真想出手，会给卡西莫多和曼德罗面子吗？
“难不成……难不成是有人警告他们了？”
曼德罗轻轻一跃，又从电杆上跳回了卡西莫多所在的屋子里。
若是危机就这样解除了，那卡西莫多也就要长松一口气了：本想着借此失踪摆脱一下宁那可怕的压迫感和杀戮欲望，可这一回来就遇上这样的事情，让他这把老骨头都热了起来。
“血修女大人现在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武器，而有人一直在想利用他……让他毁灭一些存在。”
卡西莫多忧虑地摸了摸自己满是皱皮的额头，看着自己这副已经油尽灯枯的肉体，不由得多叹了口气：
“大主教啊……您为何选择这样的方法去激怒他呢？”
……
栖息地街道上，没有走多远的男人感觉自己有些不舒服，像是夜里有什么东西盯上了自己。
二觉源者这种境界其实已经能够让他免疫绝大多数疾病，可现在他还是感受到了胃里翻江倒海的痛觉。
然后就是胸口，沉闷得犹如重力翻倍一般压在上面，每一口呼吸都要费更多的力气……
之后，之后就是脑子。
他不明白今天自己到底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为什么会在此刻让自己如此难受，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在他脑子里安放后开始倒计时一样。
是那电线杆上的家伙所为吗？
不可能……自己为什么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源能就会被对方下招？
那这感觉，这他妈的让我恶心的感觉到底是来自于哪里？
他兽颅猛地抬高，那之前让自己无比不安的气息在顷刻间无比尖锐，那可怕的源头就来自于……
圣山。
最后便是爆炸，整颗脑袋伴随着兽颅头壳的碎裂在街道上炸成了碎肉，路过的行人们尖叫着四散跑开，没有人愿意看到这样触目惊心的场面。
而宁只是打了个哈欠，随后脱下手套放在桌子上前去自己的洗漱间准备歇息了。
不过是个二觉源者罢了……
也不过是条烂命而已……
死了就死了吧，宁将自己不想看到的报纸全部撕烂扔进了垃圾桶里。
全都是废物，没有多少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