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都,枪山,罗家宅邸。
在不知喷洒多少消毒水和除臭剂后的侧房大厅里,一个穿着朴素的男孩捏着鼻子打开了这里许久没有人启动的电视。
电视机里恰好播放着新闻栏目,这些天联邦似乎跟中邪了似的,大陆的各处城邦和地区都在发生不同的大事——枪都的魔族来客、行政城邦区域的暴动以及……圣城里炸开的尸体。
主持人依旧是那个面无表情的女人,她盘起的头发上依旧插着蓝色晶体制成的发钗——男孩觉得有些无趣,似乎一成不变的存在总是让他有些郁闷。
“为什么主持人从来没有换过呢?”
这档新闻节目今日唯一跟之前表现出来的不同便是曾经的左下角一直都有伊心歌姬背后那个巨大的经纪公司的广告,而如今却是换成了伏泰尔公司的推送。
他们制造并贩卖各种工具,质量上乘但却价格不菲——当然,他们背后的力量是整个联邦的军队,所以某种渠道下大家也能从他们那里买到武装。
“啊……要是我们枪都的武器店里卖的东西能跟伏泰尔公司手里的货一样好就太棒了!”
男孩的嘀咕在旁边一起收拾屋子的大人们耳中就像是一种笑话。
若是枪都这块由废弃武器堆叠出来的城市能够有如此强大的制造业,那么之前的罗家还有突然消失的枪神教从一开始就不会出现。
“哦对了妈妈,现在……我们是在帮军队收拾地盘吗?”
男孩突然回头问道。
那边的妇女停下来手中的动作,有些紧张地四处张望了一下:
“啊……孩子,我觉得我不需要跟你再说第三遍——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对吗?”
电视机微微抖动,新闻播报到了今天的最后一条:
“在屠戮了枪都之后的魔族少女和她带走的伊心歌姬依旧下落不明,不过在这之外……圣城里,那群信徒们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麻烦——他们现任的大主教都存在似乎有些违背规矩,而且带来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嘟,电视被男孩伸手关闭。
他只是住在枪都的普通男孩,一辈子没啥文化也不会走出这块地方,贫穷和幻想将伴随他大半辈子直到有一天随着理想的沉没一起结算走来的所有悲哀和无力。
——
联邦晚间新闻。
名字挂着“联邦”,但背后的媒体公司其实是一个私人企业,这个私人企业就是整个人类联邦里臭名昭著的“西方晨”,四大企业中最恶心也是唯一一个被人类家族控制的公司。
卡西莫多把今日份的联邦日报和联邦晚间新闻的照片交到了宁手里。
昨天那位永生裁决的死本应该只是一件“小事”——能在圣城里直接解决,那肯定是不会把消息放出去的。
就跟军队内部的矛盾和政府内部的争斗从来不会放在新闻节目上播报一样:家丑不可外扬,这样的道理已经潜移默化地植入了三方势力的每一位成员心中。
而今天的新闻,应该说是罕见地播报了那位永生裁决的死,而且毫无证据地将凶手直指现任代理大主教——宁。
“有人似乎蓄谋已久……血修女大人,您现在的处境有点糟糕。”
“有多糟糕?暂时没看出来。”
照片拿在手里随手看了看,让宁有些发笑的是:没想到这个晚间新闻联播上放着的自己照片居然还是在翼城时去注册伪造风神教教徒的那张照片。
再看看报纸,上面的跟踪报道甚至连一开始宁是怎么来到翼城的也都写的清清楚楚,仿佛一开始就有双眼睛跟着走出了夜光城一样。
“从被诅咒之地走出来的杀人魔吗……”
这样的标题用来形容如今贵为教会大主教的宁,在卡西莫多等众多教徒眼里的确过分亵渎和尖锐。
但在宁眼里,他却觉得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
“成何体统!这种事情到底是谁在安排?这消息放出去给全联邦的人看我们教会的笑话吗?!”
卡西莫多难得一见的愤怒,就这样展现在了并不在意的宁面前。
他只是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你觉得会是谁指使的呢?那家伙是谁派来的,恐怕就是谁指使这一切的吧?”
宁的话让卡西莫多咯噔一下,卡西莫多自然明白其中的玄机:永恒教派那边派来的永生裁决,那自然是那永恒教徒里出了问题。
但……这真的应该说明白吗?
“我说句不好听的,你也不要把我当什么没脑子的傻子——我可能学习的时间不多,但多多少少也见过些勾心斗角……”
宁睁开眼睛,这相比起曼德罗那浑浊的血眸,血修女大人的双眼红得格外妖艳且致命,那种血腥味也不知道浓了多少倍。
“就像是有人知道我一定会杀死他一样,将他派来了成信老爷子的楼下,但却又在我通知你之后将他直接调走……哦,真是太巧了,你觉得呢?”
宁的话就是一把开刃的刀,放在了卡西莫多那干瘪的脖子上:没几块肉,但一刀下去肯定也是能见血的。
“这屋子里……不仅是这屋子,整个山顶的修道院里,你和你的主子还有戮主也不知道藏了多少‘眼睛’在这里面,消息不都是你们这些阴谋家互通的吗?”
宁站起身来,踩着高跟鞋走到卡西莫多身后,然后缓缓说道:
“那我也不需要你说些什么,让我直接猜猜……戮主,还有你,以及你那大概是死了但却不知去向的主子,这件事情应该就是你们自己整出来让我难看的吧?”
“我不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血修女大人……大主教他已经死了,现在您才是大主教,负责安排教会的各种大型活动和事务。”
卡西莫多低下头,咬着牙什么也不肯说。
“那好啊,既然我是大主教,那就请你告诉永恒教派那些人,叫他们的老大上山来见我,如何?不过我想他们该不会……不愿意吧。”
不愿意,那就是违抗大主教的命令——而且这样的请见并非什么无礼要求,反而是在当前圣城里流言蜚语四窜情况下的合理要求。
“我其实很好奇,你们到底是要干什么?要我主持修复那禁制?还是说要我把这些烂摊子任由他们继续烂下去?”
宁拍了拍卡西莫多那佝偻身躯的肩膀,有些无奈地嗤笑一声随后说到:
“若是要我毁掉那埋藏在圣城地下的世界禁制似乎并不需要如此拐弯抹角,所以我才会对你和你的主子以及这里出现的一切感到不解和愠怒。”
卡西莫多依旧沉默地低着头,什么也不说而又什么也不做。
似乎闭口不言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武器,面对宁这样暴躁的半神最好用的武器。
可今天的宁并不对此买账。
“你最好说点什么,不然我会有些想动手动脚的冲动。”
“血修女大人您想要我说些什么?”
卡西莫多连忙抬起头来看着对方,毕竟宁口中的“动手动脚”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
“一,告诉我你能不能把那永恒教派的头给请上来;二,给我把秘库给打开,我不想再为此事继续跟你们拖延下去。”
宁盯着他,被这样一双杀戮之眸给凝视,又何尝不是一种精神上的处刑呢?
(马上元旦了,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