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个合格的表演者,相比他的前任大主教来说。”
男人在阁楼里看着电视机里转播的宣讲现场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身居高位的人向来需要喜怒藏匿于神色之中,让人难以琢磨——而宁这样的家伙反倒是毫无顾忌,他的心情你只需要盯着他的眼睛就能明白。
只不过……又有多少人能够直视这双被血腥的红以及诡异的紫侵染过的眼睛呢?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如此笃定若是我们前去现场就一定会爆发冲突呢?”
女人有些不满地翘起腿,教袍下那双修长的腿很是不安分地抖了抖——说实话,她更想去现场看看宁到底该如何解决这件事情。
不过男人对这个问题只是莞尔一笑,随后指了指电视转播里的少年:“若是我们去现场的话,那就不是看他如何解决这问题而是如何解决我们了……”
出手杀人?或许对于宁现在的表现来说太正常不过了,他想杀谁根本就不会在乎其后果是什么,这其中也许是有杀戮之神带来的影响,但男人觉得更多的是宁本性的一种纯粹展露。
他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
“所以相比起我们去那地方给对方不愉快,不如呆在这里安心聊天……当然,也能顺便见一见我才结识的朋友。”
“朋友?”
女人疑惑地看着对方将手抬起指向门口,伴随着一股魔能的涌动,那强劲的力量轻松地打开了阁楼的木门。
门外也随之传来一阵脚步声,等到那人走到门口,其年轻的样貌让女人格外吃惊:本以为男人结交的都是些老不死的存在,结果今日却是见到了一位年轻人。
不修边幅的爆炸头和有些拘谨不知所措的表情,这很难让人看出他会是一位值得大人物们去结交的朋友……
所谓朋友,对于这被绿植爬满的阁楼里二位来说,更多的只是利用工具而非真正的朋友。
“容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刚从翼城赶来此处的雷勒布朗尼,嗯……我记得他好像是曼伽斯市的记者,如此年轻而富有热情的记者,并不多见对吗?”
男人的介绍听上去有些无话可说,毕竟他介绍了半天也没有让女人感觉到对方值得交谈的价值——也许是身为永恒教派领教人的缘故,她能接触到的年轻人哪个不比这位雷勒优秀?
“呀……何必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呢?如果我说雷勒小朋友,是翼城教派代理主教亲笔信送过来的呢?”
男人的话有些漫不经心,而一直不知所以然的女人那眉头也慢慢松开:也许……他已经知道该如何使用他这位“朋友”了。
朋友不分贵贱,对于他们来说,只分好用或不好用。
——
卡西莫多走到了讲台上,也许是因为宁的发言之后下面格外宁静,就像是一群死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二人。
他将麦克风凑近嘴边,略带歉意地说到:“对于大家之前对杀戮神教的不满和质疑,我和我们的代理大主教也都知晓:关于宁大人滥杀无辜之说,我们可以拿出证据证明这是子虚乌有地诽谤!”
他说完,停顿了几下,看着演讲台下的人海开始窃窃私语,似乎是在讨论刚刚卡西莫多说的那番话。
卡西莫多也是等到声音越来越弱,才慢慢重新开口:“当然,我相信我在这里空口无凭地说道,你们都是不相信的——证据,我们杀戮神教会在今天之后陆续给出回复,而关于大家之前最关心的那永恒教派教徒之死,我可以明确地说明……”
“永恒教派手下的永生裁决,逾越他在永恒教区管辖范围才能使用的权力,前去风神教所在的栖息区暗杀前任翼城风神教主教成信先生!”
他没有给台下那群哗然的群众发作的机会,话锋一转看向那边风神教的驻扎地,高声呼喊:“这件事情,我相信风神教教主可以为此作证,他们教派的成信主教真的遭遇了永恒教派的谋杀。”
这件事情不可谓不小,一石激起千层浪,要知道永恒教派作为人数最多规模最大的教派自然信徒众多,台下那群不明事理的永恒教徒们都有些激动地争吵起来,仿佛卡西莫多是在将矛盾转移到永恒教派身上一样。
坐在一旁的宁没有说话,下面放肆争吵的人们似乎也因为卡西莫多的上台而忘记了这可怕的家伙。
而卡西莫多在等待风神教那边给出回应之前则回头看向宁,似乎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声。
他又何尝不想直接切割宁这个瘟神呢,可如今杀戮神教也已经在大主教的撮合之下跟他牢牢捆绑在了一起,若是现在想要分割宁反倒会适得其反……
更何况,这一切都还在大主教的计划当中,他自然也是尽可能将宁的位置保下来直到那场选举大会到来之时。
只是在宁这肆无忌惮的操作下,本来并不遥远的日子却越发难熬,每分每秒都在担忧圣山之下的人们彻底愤怒地掀翻这本可以谈判的桌子。
“……”
那被风神教徒们簇拥着的女人有些迟疑地站了起来,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可能在点名之后装死下去。
面对着卡西莫多的“突然邀请”,这位长相朴素的中年女性格外愤怒,但又碍于此刻直播下的公众场合不敢跟卡西莫多这个老家伙发火。
“卡西莫多副教这番话……”
可对方毕竟说的确实是事实,永生裁决的确违反教会内各教派之间的规则前往了成信居住地试图进行刺杀。
“的确是真的,风神教一直以来秉承着和谐相处的准则,只是没有想到永恒教派的一位永生裁决会突然行刺我们教会的一位主教……我们实感惋惜,但具体是这位永生裁决的自主行动还是另有目的,我们风神教并没有过多深究。”
毕竟事实就是事实,她也没有跟永恒教会做过什么交易,在事实面前没必要摆弄是非。
大概是风神教和杀戮神教两方共同发声,台下的教徒们又开始互相争吵和质疑起来:永恒教派觉得这纯属扯淡,而其他教派的教徒则开始质疑这群永恒教徒是在狡辩。
吵吵嚷嚷,争论不休……
卡西莫多觉得现场有些失控,但这已经不是他对着麦克风说几句就能控制下来的了。
裁决卫们甚至拦不住这群逐渐癫狂的教徒们,他们就算是实力强劲但也不可能对教徒焖直接动用源能进行镇压,严格的规定让裁决卫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苦苦用肉体阻拦这些教徒们厮打在一起。
也许风神教那边也没有想到在场的永恒教徒如此之多,他们甚至是其他教派到场人数加起来还要多——风神教徒们自然无法跟永恒教徒抗衡,随着防线的挤压甚至已经有永恒教徒冲到了之前风神教领教人的位置。
“……你们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宁开口说道,但因为此刻鼎沸的争吵而没有多少人理会。
卡西莫多回头让宁冷静,而他也只是摆摆手表示自己懒得在这里杀人,单纯觉得这群人吵闹。
“我说,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这个会……是我开的?”
宁站起来靠近麦克风,那滋滋作响的电流伴随着他那冷漠的声音传到了众人耳中。
但人们似乎已经上了头,无论是杀戮教徒还是风神教徒或是别的谁跟谁,他们只顾着为自己的想法大打出手,完全不管此刻到底是谁站在讲台上说话。
“咚——”
先是讲台一阵闷响,宁高跟鞋下的舞台骤然碎裂,而后直接炸开。
澎湃的魔能顷刻间四散飞去,仿佛失去了约束的恶鬼撞向挤满了圣山之下各条街道的人们。
音响也承受不住这般冲击而炸裂,所有直面这股恐怖源能激荡的死物都在瞬间被摧毁,连带着一些房屋一起崩坏……
只不过这些活物,宁却是真的没有弄死他们,而是引导这些随时能够绞杀二觉源者的狂暴魔能向着死物冲击,精妙的控制住了这庞大的演讲现场。
魔能所到之处,人尽皆靡。
所有人匍匐在地面上惊恐地颤抖着,连卡西莫多和一些教派领教人也不得不蹲下架起源能抵御这股力量。
只是三秒,宁就用实力彻彻底底地镇压住了刚刚还失控的现场。
“现在,你们听得进去我说话了吗?”
众人点头,没有一个人再敢轻易发声,在那电视直播里这般整齐划一的模样更是让人感到震撼。
谁能够发出如此狂暴的源能而又精妙地操控它们呢?
除开宁之外谁都不能,联邦的家伙们找不到,军队里也从未瞧见,而处在现场的教会也知道了宁的真正可怕……
他不是无法控制力量的野兽,一开始人们都以为代理的大主教不过是疯癫的杀人魔。
而现在,他们知道了宁远比自己想象中要恐怖:拥有绝对的力量只是成为至强者的第一步,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力量才是真正的无敌……
电视机前,男人抿嘴轻笑,而女人则张开嘴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好。
雷勒则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电视机里的教徒和裁决卫们都惊恐地瘫倒在地一动不敢动。
“我说了……如果我们真的敢去现场暴露自己的气息,这家伙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男人的话听起来似乎毫不在意,甚至还有些洋洋得意,不知道是对自己的判断正确感到骄傲还是别的什么地方让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先见之明。
“……我现在反倒觉得我们呆在这里也不怎么安全了。”
女人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头,更何况刚刚电视机里那两位对永恒教派的控诉可不是一般事,不是能够轻松压下去的指控。
“你在害怕吗?没事的呀……honey,我们能跟他交朋友的嘛,朋友从来都不嫌少。”
男人还在笑,只是此刻的女人根本不明白他在笑什么,而一旁的雷勒更是对他们的对话一头雾水。
不是带我前去了解所谓血修女的吗,为何要在这处阁楼当中看这场本就不远的宣讲会呢?
他不明白,也不敢在这些大人物面前轻易开口……
虽说不甘愿平凡,但在突然遇到比他厉害太多高上太多地位的人之时,雷勒还是会突然不自觉的自卑和拘谨。
他是想弄明白这一切嘛?
不……他自己更感觉自己是为了所谓的出人头地和明星记者而去,只是误打误撞遇上了他一般无法接触到的人物。
一路来都在开绿灯,顺风顺水过头会不会也是社会摆在他面前的陷阱?
那也只能说是……老天爷保佑了,也不管是哪个老天爷,谁愿意保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