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之前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游客们对军部的强制封锁和管控表示极其的不满,枪都夜幕下除了星星点点之外还有如同暗潮里涌动的微微浪花声响……
他们在低声咒骂,也同样在轻轻祈祷——若是军部真的不顾一切地想要吞掉这块原来的灰色地带,那么他们这些人将成为最可怜最无辜的牺牲品……
而此外那微微颤动好似夜虫般的动静呢?那群家伙完全没有掩盖那浓厚杀意的行动,在寻常源者看来似乎并没有宁那布满血色轨迹的世界里那么清晰明了。
在他们即将临近轻璇她们所处的旅馆之时,这群魔族很是狡猾地分成了三股力量朝着旅馆的四周奔去——有两股是拿来埋伏在可能的逃脱路线上的,而还有一股肯定就是那领头的家伙直接攻入旅馆的了……
所以宁只需要把注意力放在那源能波动最强烈的魔族身上,就可以最有效地阻止这场“意外”的发生。
这群家伙看得出来想得很周到,行动起来也没有过分急躁——以至于宁一开始本想着将魔能覆盖在一块瓦片上就够了,可谁想等到这群魔族就位的时候,整个旅馆的屋顶都快被宁直接用魔能包裹完全了。
由于材质过分脆弱,这上面的魔能也只能做到覆盖而不能像其他时候那般压缩到近乎无色透明的程度,但宁觉得这些东西对于一位一觉的源者来说也算一份“大餐”:非常美味份量之大的美餐……
“……是那轻璇察觉到了什么吗?”
领头魔族暗暗地嘀咕道,他身边带着兄弟们里最强的三位一觉源者:一名上位和两名中位。他估摸着此时轻璇被那枪铠反噬或许也就顶天一觉中位的样子,若是看简单加减法的话他们这边四人组似乎都等不到她逃窜都能一举杀死她和她的女仆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附近总有一股不详的能量波动在周遭缠绕呢?
难不成有其他来客?
他那对可怖的山羊角撑起的长袍兜帽下有着一双不同于人族的眼眸——他看向四周,除了微微灯光和小动物的声响之外哪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或许是错觉。这位魔族想到,这枪山上的风还算大,也许就是这裹挟着风沙的东西打在他那鼻尖上产生了一系列不安的触感。
“走,他们都已经到位了我们也该进旅馆了……”
他把兜帽摘下,身边那三位源者也跟着走出阴影朝着那旅馆前去:他们自然不会傻到从大门进去惊动楼上的住客,当从那酷似人妖的家伙口中得知轻璇的客房在二楼的时候他便有了想法。
直接用源能把轻璇那间靠外的客房墙壁轰开,这种简单暴力的方法在有些时候特别适合他们这些魔族略显简单的脑回路……
他们动手还算利索,靠近那边外墙的时候就已经把魔能汇聚在掌心附近准备来一次还算壮观的爆破——可这样直接狂暴地吸取附近源能从而制造爆炸的手段还是过分粗糙了,以至于轻璇的屋内她已经睁开了眼……
“有人在靠近。”
她一把拉起身边的伊心和泫绿,她很明白这种波动只会比现在的自己更强而且不止一位,所以没等她向这两位解释什么就拉着她们的手向着房门外跑去。
“轰——”
可轻璇没想到的,先一手爆炸开来的并不是她在那外墙街道上感知到的波动,而是位于她们头顶上方这栋四层楼高的旅馆房顶。
碎石和烂瓦从上面炸开,如同石头雨一般凶猛地砸向地面,这般景象肯定不会是普通炸药所为——这些碎石分明是被源能赋予了额外的强大动能,仿佛一颗颗微型陨石一般砸向外墙下的街道。
“有情况!都动起来!”
领头的魔族来不及轰炸那二楼的砖墙了,只得是带着自己的手下反手用魔能炸开那些该死的碎瓦:可是,真的有这么简单就能防御住吗?
抽刀断水水更流,而这铺天盖地的瓦片若不能一口气精确地全部震碎成齑粉,那么它们就会碎成更多的残片更加密集地袭来。
更何况,这些可不是被宁单纯掀下来的房瓦,这些可都是有着魔能覆盖着的玩意……
长角魔族反应还算快,眼见这些东西如蜂群一般砸来,他第一时间就是调用自己的源能进行防御——可他能反应过来并不代表身边的几位也能。
本来就是打个掩护,宁可能自己都有些低估这些瓦片的杀伤力,也同样高估了这群魔族的智商——竟然是有位倒霉蛋没有调用源能直接在那领头魔族身边被一片碎瓦给打穿了喉咙。
“蠢。”
只是微微地嘲笑几句那位暴毙的家伙宁便没有再把心思放在这几位身上,因为他知道轻璇她们已经快速地逃出来这处旅馆。
外面那些在暗处行动试图劫杀她们的家伙才是宁此刻最为主要的目标。
“麻烦让一让……”
宁从房顶跳下,显然这动静过分明显以至于吸引到了刚才正准备包围过来的几位魔族。他很是礼貌地将围过来的两位魔族的脖子给直接捏断,随后将尸体随手扔到了一边。
刚刚宁的那场掀了整个屋顶的动静更是让这所无名旅馆所在的街道直接躁动了起来,尖叫声和叫骂声此起彼伏让宁一时间没有找到轻璇那三位的去向:想听到她们的声响恐怕是不可能了,也只能是让自己那可怕的杀气蔓延开去追踪她们了。
而此时,刚刚才被宁给唬住的剩下三位一觉魔族也从后方跟了过来,正飞快地冲向那边站在路灯下搜寻轻璇的宁:
“修女服……?”“枪神,枪神教的吗?”“有可能!”
他们三张嘴,很快地交换了自己的看法,大概是最后不想引太多火上身转而四散逃开选择放弃攻击这位不知深浅的“修女”而是把目标重新放回轻璇等人身上。
“唔——”
一声极其尖锐的呼声,在此之后那些在暗处涌动的家伙们也加快了行动向着轻璇任何可能的逃脱方向前去。这该死的声音有些像凄凉过头的狼嚎,这群魔族大概也是靠这种东西进行命令执行的……宁眉头松开,不过情况还不算太糟,他已经确定到了轻璇她们的去路。
也不愧是打架还算厉害的家伙,这般慌乱地逃跑也不忘断绝自己身上的源能气息,不过再怎么聪明她还是有些年轻了……轻璇在流血,这让宁这些充满神性的杀气只是微微靠近便直接传递给了宿主最为准确的信息。
既然她们还算安全,这群杀手也像无头苍蝇一般被她们甩到身后,那么他也就能稍微安心点地处理干净这群恼人的蚊虫了……
“你们说对吗?”
他突然向着他身侧不远处红砖房墙夹缝间的一长溜黑色空间说去。
闻者毫不犹豫地暴起试图爬上屋顶逃离此处,可宁早就知道这家伙准备去哪了——他们这群头脑简单的杀手甚至连接应的家伙都毫不掩饰地站在屋顶上!
在没有了解这血色小剑给自己的力量之前,只有魔能的宁也就是个柔弱的少年,若是没有魔能保护那他与普通人其实肉体上并无太大差异。
也许是偶然,这个血色小剑像是命运驱使一般救了他两次,而伐的来信似乎也同样在唤醒这个挂饰的一些过去和记忆……它不仅仅是一个挂饰,宁这样想着,它似乎在某些时候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从下往上看,贴近宁的胸口也在感知着少年那冷漠的心跳。
这东西引诱出了宁那恐怖的杀意和杀气,并让它们带上了杀戮之神的神性——这,便是伐留给宁最为珍贵也是最为可怕的临别礼物。
这个世界向来不是公平的,宁或许根本就没有觉醒源能的天赋,可魔神撒坦尔选择了唯一的他成为了神赐者;就算是有源能,宁的力量和肉体还是那么的脆弱,而住在儿童乐园里的那位神心,却在宁不知晓的情况下给予了他某种不该出现在人类身上的神性……
宁是唯一的,是独特的,是幸运的……当然,他也是过分美丽却格外致命的。
“你们不该这么愚昧地选择这个夜晚。”
宁抓到了那个可怜魔族的脖子,只是微微用力,被杀戮神性强化的肉体给予近乎恐怖的力量直接毁灭了这根脖子的所有生理机能,甚至摧毁了它的结构。
而屋顶上的接应人也是可怜巴巴地被翻滚的杀气钻入了脑子,像是个遥控炸弹一般在宁的一声轻轻嘲笑里直接炸开了脑门,红白色的东西在房顶上四溅。
还有十几个家伙,你们最好从现在开始就逃,逃得远远的,逃到我那近乎血红般的杀戮视界里看不到你们任何一丝气息涌动为止。
当然,你们明显做不到,也没有想这么做不是吗?
那么就有请下一位受害人暴露自己的气息和位置吧?
枪都动荡的夜里从不在乎是否会多出一具残破的尸体,也许从老罗死去那段时间开始,这片地区也就跟所谓的安定祥和没有了半毛钱关系。
在人尽皆枪的枪都里,死人或许是这里出了枪械零件之外第二常见的东西了……
很久以前,老罗就是这里的法律。可现在呢?没有单独的人能管制得了这里,就像是那两位枪杀了老兵的少年,他们的审判该交由这里的人们去决定——今天死,或者说……明天死。
“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为什么那边爆炸了,还有一群家伙的惨叫声……”
泫绿惊魂未定,她虽然是魔族但却从未有过源能的修炼,所以她跟身边喘着大气的伊心一样对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
轻璇将她们松开放在街道一处绿化树林里,轻轻用自己所剩无几的魔能抹去她们身上的气息:
“有人要来杀我们……但是,也有人似乎阻止了这件事的发生。”
“杀,杀我们……是来杀我的吗?”
伊心眼睛有些呆滞,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想要自己的命——那些军人也好,或者说魔族也罢,他们似乎像是受人所托一般直直地朝她而来,这不禁让她怀疑这又是一次针对自己的刺杀。
“这些家伙,好像也是魔族——如果我没想错,大概也是那天救下伊心时遇到的那群家伙。”
如果不是,那么没有人会这么清楚她正处于被枪铠吸取过多魔能的衰弱状态,也更不可能知道伊心在自己手上了。
“真他妈该死,这群背叛帝国选择金钱的家伙们亏我还让他们走,本以为都是魔族多少会有些留情,可谁知转头直接杀了过来。”
轻璇很是少见地爆了句粗口,不过好在有人突然把整个杀局给连人带桌给掀了,不然今夜自己能不能带着伊心泫绿逃掉也是个问题。
那边还在暴动,如果没猜错很快军部和枪神教甚至于说是罗家会赶到那里,轻璇很果断地选择继续前行,以免此处也受到波及。
可没走两步,她就感知到了一位能量波动极其可怕的家伙站在她们这树林的不远处:
“来者何人?”
不过嘛,可能也不算是人。
宁琢磨着向她们这边走过来,丝毫不在意自己手上还拎着那位尚未断气还在求饶的领头魔族。
“这里,你们自己问吧,我走了。”
似乎没想着解释什么,冷漠的家伙只是把这始作俑者让扔到了这片绿化林前便慢慢迈开步子走远了。
他什么都没说,不过来时的模样和刚刚手里的魔族已经说清楚了一切……
“小姐原来他……他没走啊?”
泫绿有些后怕地想到,若是没有宁,她们大概也不会如此轻松地掩盖掉气息溜之大吉。
“谁会知道那家伙略显疯狂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呢?”
至于对方怎么知道她们在这里的,这样不该是她们会去想的了,倒是眼前这位手脚尽断连起身都做不到的“可怜”魔族才该是她们要去审问的家伙。
“宁这家伙这么强,一开始怎么被我们抓到的?”
泫绿戳了戳这家伙,前不久还是巅峰一觉威风凛凛的家伙现在居然被打成这样,而且前后似乎也不过十分钟而已,她不禁这样发问,轻璇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也许……他只是不想理我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