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意义上来讲,如果我身为神明的心脏也算作一位神明的话,那么你便是我的第一位信徒。”
伐站在那荒芜的儿童乐园废墟上,用那双运动鞋的脚尖去踢开身边的小石子们,似乎那些都是恼人的虫子一般聚集在这儿童乐园的各个地方。
“我不理解你在说什么......我从来都是只信奉魔神大人的。”
宁看着那家伙顶着自己的模样站在前面,顿时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或是出现在哪个片段里面的记忆,他只是记得对方在那生日的时候变幻成这副模样,可如今又是再度出现,仿佛昨日重映一般让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你当然不理解,因为你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向谁祈祷表示了沉默。”
伐轻声说道。
说起来,自己似乎是有一段时间没有站在那教厅的雕像前向撒坦尔大人祈祷了......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宁突然感觉到一种窒息的自责感,在神无法干预的世界里他向对方的祈祷只能是出于自己对其的尊敬和崇拜——若是忘记祈祷这样的事情出现,那便只能是出自信徒的不重视。
几时起,宁开始忘记那位神灵给予他的恩泽了呢?
“你时刻被杀戮的欲望支配着,无论是在静坐还是在前行的时候你一直都是……事到如今我确实该说不愧是你吗?”
伐轻笑到,他摆弄着从宁那里克隆来的肉体伸展手臂或是双腿,有时会用略显性感的姿势看着宁而有时也会端正站立安安静静地看着对方:他似乎是在等待沉默的少年给他一个答复,也不求回答正确,随便说几句也算是敷衍一下对话的完整性。
可宁却是仍把嘴紧闭,一声也不吭。
“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现在站在你面前跟你说话的可是杀戮之神的心脏——伐大人哦,你这样跟没看到一样无视我不太符合一位神之信徒的身份吧?”
伐不高兴地垮下来脸,只不过看在宁眼里的样子明明就是自己在给自己摆臭脸,这样的感觉不能说奇不奇怪只能说过分怪异了——就像是站在镜子面前,自己不苟言笑的模样反射出来的却是一副嬉皮笑脸一样的诡异感。
“我记得我不在这里......”
“可你现在就在这里啊?小家伙你该不会杀人把自己脑子也给用鲜血给灌注迷糊了吧?你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
伐一脸疑惑地看着宁,似乎是在担心这家伙患上什么不得了的精神疾病——他可是很看好宁的,不然也不会允许这样一位“异教徒”走进自己的地盘上了。
“我......我叫宁,不——我不该在这里,我应该在往山上走。”
“你放屁!夜光城里可没有山哦!你一直都游荡在城市的废墟间,要么杀人要么宣扬魔神的教义——即便是那家伙似乎从未告诉过你们这些信仰它的家伙该有怎样的教义,话又说回来撒坦尔给你托过梦吗?或者说是通过一些奇异现象暗示过什么之类的......”
伐那喋喋不休的嘴里蹦出来的话,宁一句也没听进耳朵里:是的,这里哪有山啊?只有一栋栋倒塌而残留在地面上的废墟,一切繁华都在杀戮之心降临之后变为了粉尘和激荡起的风。
没有影子也没有张刃,没有二宁也没有左真。
只有一颗模仿着自己模样的神之心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地讲述着自己那不堪的过去,讲述着他跟自己主之间的那些事情。我过去害怕被人发现的一切都在这位神之心面前仿佛透明一般只是看向我就能了解到一切,无论是我怎样残忍地杀害了自己那可悲的父亲还是如何虐杀那些无辜的生命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宁低下头,人们常说夜光城那仿佛望不到标记的废墟之下埋藏着无数尸体,可谁又知道又有多少是真正死在那颗心脏降临的呢?
“你在后悔什么?”
“没有......我说过我不敢后悔,那种感觉的代价我承受不起——无论是在这里疯狂地狩猎还是在外面偶尔的狂暴......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口口声声说着答应你成为一个好人,可你应该知道,我根本算不上是人。”
宁抬起头来看向伐,那恶心且可怕的笑容爬上他的嘴角随后慢慢侵蚀整张冷艳的脸庞:“不是吗?我的身体里难道不是流着近三分之二的魔族的血吗?”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你一直以来都在试图克制我是知道的,就算是满身血气你也在想着放开手,可现在却突然想着自己做不到而选择自我堕落吗?”
伐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等到宁再度把目光放在他身上时......影子,是的就是那个名叫“影子”的少女。
为什么你要变成她的样子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宁颤抖着想要反驳什么,例如我也努力过了可血液里那最为原始的病与冲动已经侵蚀了太多无法回头了,又或许是说我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无可救药,还有很多可以说的可以狡辩的甚至可以用谎言欺骗的!一切!所有!过去甚至于我能够摆在你和你弟弟面前那虚构的未来: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美好吗?为什么人们依旧是互相对抗着,依旧用仇恨的目光注视着与自己站位不同的生命?
“你似乎忘了我不是她,我是一颗心脏而已。”
伐冷冷地说道,似乎完全不在乎刚刚宁那近乎失控的情绪发泄。
“你光是看见她说话就想好了无数个借口和谎言,你有没有想过她只是单纯地想要跟你走而没有在乎你能给她什么或是能帮助她什么?”
“你是个屠夫,宁。你假惺惺地自我安慰——我杀人是为了我的朋友们!你举起那满是血液和肉屑的右手挥向对方——我是为了终止这种仇恨!”
“你喜欢临死前的惨叫和血液喷溅,你在意的只是自己是否能够被爱而没有注意到这是互相尊重和给予的过程,你得到力量无非是被神明给偏爱——若是没有我和撒坦尔,在这可怜的城市里你甚至活不到明天。”
“也正是这样的偏爱,让你这样的疯子成为了真正的疯子。可我是杀戮之神的心脏,我并不在乎你到底杀过多少人,反而我会因为这样更加偏爱你,给予你神明的挂饰、帮助你逃脱屠杀而引来的报应、让你冲出这没有未来的城市前往你或许还算期待的外界。”
“可不是所有人都希望你成为这样,撒坦尔会因为你染上血色而感到耻辱和愤怒、跟随在你身边的左真眼里你已经是个吃人的恶魔。我爱你,宁......但并不是因为你是个独特的恶魔而爱你,而是因为你偶尔的温柔让我有种寒冰给予温暖般的奇异快感——我是个年轻的女孩子,也许也正是因为年轻才会对你这样怪异的感情无法自拔......你真的,要变成什么都不在乎的恶魔吗?”
伐的声音、左真的声音、影子的声音......
“所以你真的要彻底任由那股杀意驱使你一路杀上枪山吗?干掉所有你看到的人,你以为你真的只要杀掉所有人就能杀死他们之间的仇恨和伤痛吗?”
伐,没了任何模样......它仿佛在这儿童乐园的任何地方,在注视着宁、在怒斥着宁、在关心着宁、也在嘲笑着宁。它本就是没有任何形状的存在,它可以通过自己的神力幻化成宁记忆里出现过的任何模样——它有可能现在就是那边的枯树,或是中央的旋转木马,甚至于是整个儿童乐园。
“你是个**。”
伐冷冷地说道:
“你至少不要让你所敬爱的撒坦尔大人失望,小子。”
——
我手里握着的,是那罗家宅邸门口的军人脖子。
猛然惊醒的我回头看去:那四周已经到处都是残肢和血,在我无意识地情况下我已经屠杀了数不清的人在这上山的路上。
不管是军人还是罗家的人,甚至说是不小心被我逮住的无辜的路人......
“求求你......不要,不要.......”
在我手里的军人正颤抖着哭喊,似乎还有着那么一口气,还在试图从我手里挣脱开来。
“对不起。”
只是微微用力我便捏碎了这家伙的脖子,就像是捏碎一朵花的根茎一般清脆。
大概是脑子的纹路里正在不断躺着血腥但且神圣的血液,我空白地立在原地发呆了好久,等到那宅邸里的武器都对准了我之后才突然想起来自己不应该在这里:我不该在夜光城里跟伐争辩也不该在罗家宅邸前肆意屠杀,我应该回到我朋友身边。
“杀死所有人或许对于你来说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但这些事情不是你的责任就请让他们自己选择结局路线吧.......”
“你不说当个好人吧,好魔行吗?”
行啊,我微微点头也不知道在回答谁。或许是空气里流淌的血气,也许是那些淌着鲜血的尸体,那些都是杀戮之神所能管辖到的东西自然也是伐所能控制的存在——如果可以,它甚至能让这些逐渐失去生机的肉体站起来给我鼓掌!
为什么不这样试着给我做一做呢?我歪歪头问向它。
“滚回你朋友的身边去,小子。”
那家伙笑骂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