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尸体已然开始慢慢僵硬,无法起身舞蹈的它们似乎在宁眼里已经失去了任何乐趣可言,但他那幻想的掌声却是在其意料之外的地方响了起来:罗家那用熔炼的枪械零件铸造成的漆黑铁门之后。
一个穿着重型防弹衣的家伙正缓缓双掌相接发出闷响,像是在赞赏宁之前那近乎无理智般的屠杀——干脆利落而没有任何怜悯之心,就仿佛强者生来便是要**弱者一般。
“宁,大名鼎鼎的杀人犯,传说中杀死了翼城守军——梅什的血修女......虽然是个男生,但也如传闻中那般绝美。”
那家伙带着笨重的头盔,玻璃面罩下由于天黑只能看见些许楼梯边那路灯的光泽反射在上面。他是知道宁的,而且也是看见了宁的手段,可现在却依旧是淡然地站在那铁门之后仿佛这扇门能够挡住此刻血气升腾的宁一般。
“你认识我?”
“或者说我们四大军部里的第二军部都认识你,死而复生的血修女。”
气氛有些尴尬,宁本想着给伐一个面子就此作罢向山下走去——这事本来就不应该与自己有关,过分的杀戮只会让位于天之上的杀戮之神感知到自己......
“你们是军队?原来罗家迟迟没有出现,是因为你们已经潜入了山顶吗?”
宁冷冷地说道,维尔利他们似乎并不知道这一点,还以为罗家仍然站在天平的中间一时间不知道向着哪边靠近——谁知道一直驻扎在山下的军队已经有人进入了山顶附近的罗家,并控制了整个宅邸。
山顶的风确实很大,宁的破烂裙摆很是不听话地飘荡起来,让他那双细长而又白净但此刻却沾满了血液的腿蒙上了一层模糊的夜色。
“你们总是因为各种顾忌和担忧而失去无数的机会,为什么军部总是能掌控局势你们多多少少也该从过去的冲突里得到点启示吧——可惜你们总是学不会。”
他轻轻笑着,似乎是对他们自己的残暴和贪婪在找一个合理解释的借口:把其他势力的微微仁慈当做愚蠢和罪恶,他们似乎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事情。
“我要走了,你们要对罗家做什么我无所谓,你们要吞下整个枪都灭掉你们之外的所有势力我都管不着......我承认我跟你们的邪恶不分上下,但我可没你们这么多屁事要管。”
远方的星火忽明忽灭,偶尔的心血来潮也随之美梦的急速陨落而彻底苏醒在了这漆黑的铁门之前,苏醒在了无辜的尸体旁边。
宁不常说话,沉默有时候便是最绝对的拒绝。
“你说的,我们很渴望,”那家伙似乎更靠近那铁门前,在宁转身准备向山下走去的时间里,他好像也跟着向前走了好几步:“而你,宁——我们同样也没有准备放过。”
破烂裙摆停在了铁门下第十个台阶处,此刻什么武器都没有了的宁却比他之前任何时候的状态更加恐怖——不杀无辜之人,但却没有保证不杀该死之人。
你们这些纯种的人类总是愚蠢地展现自己的傲慢,无论是对魔族还是对自己的同胞,永远都认为自己的强大是生来便被神灵眷顾一般。
“你确定要跟我打?”
宁没有回头只是这样问道。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还是先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吧,我担心你死后我连你叫什么都说不出来,对着一个无名之辈嘲笑真是一件特别无聊的事情你知道吗?
“确定。”
全副武装的军人仍然看不清面貌也没有告诉宁他的名字,傲慢得就跟曾经站在宁面前高声大笑的梅什一样。
轻轻握住自己胸前微微飘荡的血剑挂坠,宁慢慢闭上眼......
撒坦尔大人,既然答应了您和伐大人,那我这一次便尝试您的力量吧......往日无数时间里我并不理解所谓的魔能到底能有什么用,我只是单纯地将它们简单压缩进可以发射子弹的武器中,而现在您能告诉我该如何用它们真正地进行战斗吗?
即便是撒坦尔不会告诉自己,宁似乎也会做这个仪式。
用亵渎的杀戮挂坠,向自己的神明祈祷!
血气瞬间收敛进体内,宁缓缓睁开的血眸里开始流转一种诡异的紫色光泽......“无限”的属性,意味着一切可能性:凝聚或是撕裂,毁灭或是创造,曾经只被打开一个小口的源能储备此刻仿佛解开了禁制一般——那狂暴的血气早就开始在宁体内躁动,毁灭魔神曾在宁身上留下的一切痕迹!
一位信徒里容不下二神,神与神之间总会因为信徒的虔诚度不同而在他体内获得单方面的胜利——可宁这家伙,偏偏得到了两个神明的神启......同等程度的竞争让他得到了这该死的两种恐怖力量。
“告诉我你的名字,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宁现如今有自信杀死一切敢于挑衅自己的家伙,这是杀戮之神的挂坠和心脏给予他的傲慢。
在剑拔弩张的最后时刻,宁却仍是在询问对方的名字,这是魔神赐予他最后的怜悯之心——撒坦尔只是害怕寂寞,温柔的魔神总是与人们的固有印象背道而驰......所有生命都认为它是残暴的无限君王,可他还是喜欢跟曾经的杀戮之神打打扑克什么的。
“892。”
他只在最后留下个编号,仿佛这就是这位傲慢的军人放在世上的名字。
“名字不过是个好听点的代号,我们这样的人不需要光鲜亮丽。”
892的身形丝毫没有受到身上的重甲影响,在宁还未来得及转过身的时候便已经朝着对方冲刺而去。
撞烂铁门,撕裂夜色下留下的灯光,近乎没有启动过程的瞬间加速让他仅仅只是眨眼间便来到了少年的背后,试图一击制胜。
或是夜晚没有反应过来,宁的眼里只剩下那还在铁门里的影子,可体内那些狂暴的能量已经不断地告诉他:那家伙就在你面前!就在你的攻击范围之内!
抬手,原本脆弱无比的肉体因为神的眷顾而变得恐怖至极,那家伙足以撞碎高级合金的冲撞只是被那瘦弱好似女生般的手臂给轻轻挡了下来,宁甚至连向下层台阶后退的动作都没有做。
只是轻描淡写地站在原地,仍由那些被自己分割开向着身旁两侧钻去的狂风呼啸在两耳边上,仿佛不甘的怒兽在向他咆哮。
892没有犹豫,侧身向着宁的左腰踢去,加速时间仍是短得令人发指仿佛根本不需要任何动作就能完成一般——他的源能属性或许就是“加速”,在近乎停滞的时间内完成一个快而精准的动作。
“我的肉体确实跟不上你,但很抱歉......我体内住着两位恐怖的家伙,它们可是把你看得一清二楚。”
宁微微苦笑道,他需要做的就是把那些躁动的源能试图发泄的方向找准然后给那家伙狠狠地回击!
没有任何引导时间,连源能覆盖也都是一瞬间内完成,宁那只左手此刻仿佛撒坦尔的那宏伟的左臂一般试图毁灭一切:不需要思考,只是向前抓取,892的那急速左腿便被擒在了手里。
我想要的,那便去争取吧......
我真的不想再杀了,可总是有傲慢的家伙在我眼前跳舞,就像我那每天宿醉的父亲一般......什么都做不到却又还是要去嘲笑别人的梦想,在阴暗的地方不断地诅咒一切比自己好的家伙,不思进取永远活在自己傲慢的领域之中。
母亲并不是爱你,她只是渴望爱。
宁脑子里全是那些短暂但却走过他过往十九年的梦,他的魔能像是比他更加恼怒和兴奋一般开始在他右手凝聚成一把武器的模样——是“黑色铅笔”,是西娅奶奶留给宁最后的武器。
“如果在翼城遇到的是你,我可能早死了。”
宁看着被自己抓住右腿而无法动弹的家伙,右手用魔能模拟出来的精密武器开始慢慢瞄准892的头盔......
“哼。”
可对方只是沉闷地冷哼一声,未等宁扣动扳机便自行扯断了自己那被抓住的右腿,没有丝毫犹豫。
但宁却没有看到任何血肉横飞的恐怖场面,等到那家伙再次加速遁入黑夜里时,手上那被对方自行切断的右腿露出了精密的机械和电线才让他明白892为什么一声也不吭了——这副身体,似乎也只有强大的机械结构才能承受住他那恐怖的短时加速的能力了......
“......若是你想遁入黑夜里寻找机会偷袭那便还是放弃吧,我不介意这次把你的头给扯下来——反正也都是机械,我连杀人都算不上吧?”
宁嘲讽道,这家伙的傲慢也就来自于不同于脆弱肉体的机械上吗?不过892的杀伐果断确实比那翼城的梅什更加可怕,若不是自己现如今有着杀戮之神和魔神的神启,倘若翼城的自己站在这里恐怖也只是几秒钟便会死掉的结果。
夜色里没有回应,那家伙似乎狼狈至极地逃走了。
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太多了,宁轻轻叹了口气,他都说了自己不想打架可总是有人类想站在此刻的自己面前伸出右手试图挑战他。
现在总是能安安稳稳地走下山去了吧?
宁将那可怜的右腿扔到一旁,像是把骨头还给那被打跑的小狗一般。
他不在乎,从现在起压根就不在乎。
如今的宁只在乎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