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信其实见到宁的时候是想说些什么的,比如说寒暄问暖亦或是关心这孩子最近的情况。
不过当老爷子想起那夜恐怖的魔能柱时,他还是选择了沉默地看着宁。
西娅她……有没有想过这样的一天?关于她收养的孩子最后成为一位让所有人都胆寒的怪物?
这绝对不会是神赐者所能轻易表现出来的能力:纵观教会里各教的领教之人,哪有二十出头就立于山巅之上的存在?
天才如那位少女……哦不,现在已经是埋在土壤之下的老人了,她也是在三十岁左右时才爬上了山巅之上。
“成信爷爷既然来了,又为什么不说话呢?”
将刚刚还拿在手里查看短信的手机迅速收到,宁的声音冷冷地从前面传来。
没有回头的少年依旧站在山崖上,他似乎并不情愿去到那枪神教的驻地里,只是呆在这片被自己近乎毁灭成平地的断崖边上。
宁的身后便是那来自翼城的主教,可成信从一个人爬上这里到现在也都只是安静地站在少年的背后,既不开口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
“也许是对孩子你有些陌生了……”成信轻叹道。
是啊,也才过去多久啊?你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身上的气息却是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若是以往仅仅感觉你是个危险的人,那么现在宁……你会让我感到恐惧。
那种绝对压制上的恐惧,仿佛生死仅仅拴在孩子你一根手指头上。
宁依旧没有回头,“或许西娅奶奶看到现在的我,也会感觉到一丝丝陌生吧。”
他的成长速度让人不可置信,初出茅庐之时仍会被一些强大的二觉源者所压制,而如今的宁似乎已经能够做到不把任何二觉源者放在眼中了……
就像是从源者这座大山的山脚一跃上了山顶一般迅速,厚积薄发这个词语在他身上就像是玩笑话。
“成信爷爷你现在才来找我说话,应该是做了很长一段时间心理准备吧?或者说……你是被派来说服我的?”
宁终于是回头,他那永不黯淡的血色眼眸回转着致命且诱人的漩涡,成信只能是扭开半张脸看向一旁的碎石堆才堪堪躲过这种精神上的影响:
“嗯……但我真的只是想找孩子你聊聊,我并没有任何说服你的意图——甚至连我自己是被强行带到这里来的,自己都没被说服,何谈说服你呢?”
成信他说他其实很害怕现在的宁,才一直没有跟对方开口说话——那种气息……陌生且危险,很难让老人轻易像以前那般寒暄问暖。
少年转过身来,本想着笑一笑,但回忆起自己那可悲的笑容就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我一直都是我……就算是我毁掉了这里的一切我也都会是宁,永远不会改变。”
永远不会变吗?成信咀嚼着这孩子的话语,他总觉得这样的发言在自己很久以前年轻之时听到过:是朋友的安慰?还是来自同僚的支持?
毕竟永恒不变,可不该是脆弱的生命能够轻易许下的承诺,多少有些美好与天真掺杂在里面。
“到时候,成信爷爷也跟着上去看看那位歌姬的表演吧?”
“哈哈,那是必然——在圣城被那位杀神的信徒威胁时,我还想着来到枪都会让孩子你陷入尴尬的境地,可是谁想到如今你已经能够站在那些强者面前轻松应付了。”
成信笑了笑,那日的凤凰雕像下,不知道多少人都以为宁已经死在了对方的最后一击下……
说句实在话,其实宁大可永远这样隐姓埋名安安稳稳地游迹在联邦的土地上:证件,身份,以及各种方面的谣言,在翼城的成信早就为这孩子准备好了。
可宁又怎么会是他假设中的那般安分呢?他是个躁动的年轻人,会生气也会冲动,更何况他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仿佛掩盖在碎石下的璀璨宝石——美妙的光泽是会从碎石缝里散射出来的,他是那么的引人注目且致命。
成信:“可我还是担心你跟着去了圣城会遇到些什么了……那里其实一直都鱼龙混杂,而暂居山顶的杀戮神教也不知为什么如此渴望你的到来。宁,虽然我并不是你的监护人,但出于很多因素,我更希望你现在就带着你的朋友们离开。”
其实这才是成信爷爷你想找我说的话吧?
宁活动了下身子,浑身上下因为两天的休息而有些懒惰,在此刻运转起魔能的压迫下重新恢复往日的爆发力。
呲——
那是一股隐蔽的气,从宁那许久没有更换过而脏乱无比的篮球鞋尖激荡开,让周围的沙尘与小石子轻轻震动了一番。
“逃避不是西娅奶奶教我的东西,希望您谅解。”
——
砰。
沉重的屏幕设备放置在舞台背后,让周围蒙灰的环境
罗家雇来的工人们在休工了近两个月后终于是重新回到了这山顶的场馆废墟里,不过他们没有接到清理然后重建的任务,而是在这片不堪入目的废墟上直接安装设备的命令。
就在这片看上去想是衰败的古代角斗场的场馆里直接安装?真的一点都不清理吗?
纵使有着百般疑惑,但工钱到了手那也只是老老实实按着罗家的指示继续做工了。
两个月前那场可怕的爆炸袭击让山顶的场馆废弃到今天,那时候关于是谁炸掉了这地方的传闻数不胜数:有人说是枪神教为了阻止罗家为伊心歌姬举办演出增长信用力而不得已出此下策;也有人讲到罗家一直都想下山发动攻势夺回山下的土地,于是乎自己引爆了场馆企图栽赃嫁祸给枪神教以此作为理由出手。
而在今日,这两种说法似乎都没了多少可信度——毕竟枪神教和罗家现在正一起筹备和安排伊心的演出,怎么看都不像是曾经想要破坏这么一出表演的样子。
那究竟是谁爆破了这地方呢?除了偶尔一些曾经见过奇怪家伙的工人描述着当时的情景,也没有多少人想去关心这件事情了:都无所谓,因为伊心歌姬依旧会站上这里的舞台,而且一分钱都不用花免费观看!
而罗家之前非法营收的门票钱将在场馆前的大门处凭借网上订购的电子票据进行退款——话又说回来,罗家之前使用的购票网站好像并没有任何营业资格,倒像是什么找网络公司外包的诡异劣质操作页面.......
也许——有的人想着,也许以后能靠着这一点去跟罗家再打一场官司什么的。
山顶上和山下的军队已经撤离的七七八八了,其实有些军人并不想这么早就撤退的——并不是想在这里继续游手好闲之类的,只是听到了伊心歌姬免费展演的消息想要留下来好好享受一次亲临现场的体验。
可军令如山,更何况撤离是军部总部那边给的死命令——奇拉比和其他几位年长的士官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只好快马加鞭似的将军队挪出枪都的土地,如此狼狈的离开不仅仅是因为被揭发非法活动之后的被施压,更是因为山崖上那该死的家伙.......
“报告奇拉比长官,明天晚上十点左右薇薇安机甲部队就能够恢复正常运转离开枪都了!”
卫兵站在奇拉比身边说道。
明天晚上九点?呵呵......这群家伙真是卡得精妙啊,明天就是一周时限的最后一天了,这群家伙也不知道真的是在努力解除薇薇安的休克状态还是说在那驻地里享受为数不多的“假日时光”呢?
只是可惜他就算有着这次行动的第二指挥权,但也无权真正去管理那支极其特殊的机甲部队——隶属于第四军部的第三集团军论地位可是比那支机甲部队低了不止一个档次,若是将它们各自在总部士官的身份排个名次,那么奇拉比这边也许会排到好几十名,而机甲部队绝对在前十名当中。
一群游手好闲军纪涣散的痞子兵,怎么比得上一支军部正在实验测试中的最尖端武装部队呢?
“话又说回来,好像伊心歌姬的演唱会也是从明天晚上开始吧?”一直跟在奇拉比身边的年长士官突然开口说道,他的发言让站在奇拉比身前的卫兵不自主地一颤。
“好像是吧?”奇拉比没好气地笑了笑,“你这么问,该不会是觉得那群士兵想借着这个理由把伊心的演唱会看完再离开吧?”
虽然话是这么讲,但大家都明白那群脑子里只有薇薇安机甲和资金的家伙们不可能会对那位歌姬有太多的兴趣——那群家伙说是士兵,倒不如说是军部从装备研发实验室里挑选出来的身体素质较好但科研能力较差的实验人员进行测试的操作员。
他们大多数时候都用实验人员那套来敷衍军队,奇拉比身边的军官表示也是见怪不怪了,他还记得当时安妮薇薇安机甲临近交货阶段的时候发生的趣事:那群实验人员因为能源缺失的意外事件导致薇薇安机甲无法按时交货,结果他们也没有把这事告诉给军部,而是用一堆老旧的淘汰坦克硬是拆解拼接出来一个巨型机甲交到了军部的训练场地上。
“啊?那军部上头那些家伙没有看出来吗?”奇拉比有些惊讶地问到。
“怎么可能,那该死的缝合怪浑身上下都是没有来得及处理的坦克炮管,就连腰部的链接处附近也有一根炮管,上头那群家伙自然是问到:‘你们这薇薇安机甲在当初交付设计图纸的时候可没有说分男女啊?’这样的话。最后那群家伙硬是胡扯说是灵感来自于某金刚里面的大力神什么的......”
敷衍得有些过头了,奇拉比扯了扯嘴角,这样看来那群家伙口中的“休克状态”八成也是胡乱说出来糊弄人的。
真把其他人当没毛猴子玩了是吧?
奇拉比和老长官的话也是让卫兵微微松了口气,他们只是突然提起一些过去的趣事,也没有继续把伊心的演唱会和机甲部队联系起来。
“还真是……忙碌啊。”
奇拉比回头看向山顶,眯起眼睛微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