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客们常常喜欢穿着那一身正经的西装,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他们总是想要以一个严肃认真的形象来展示自己的“可靠”。
是的,他们一些人也确确实实做到了,只不过并不应该归功于那一身干净整洁的黑色西装白色内衬,而是他们手下那一群武装行动小组……
在政府掌权的城市里,这些家伙就跟军部的军人和教会的裁决队一般的作用。
在军部这一年来近乎疯内乱行径的影响下,许多城市的人们纷纷要求三方举办一场透明公开的审判会议,要居住在联邦里的人们看得见结果也能看见联邦的措施。
大大小小的会议也开了不少,可结果向来都是用含糊其辞且刻板的话句修饰过的,一而三再而三地糊弄似乎已经让人们忍无可忍,于是乎相较于翼城那场轰轰烈烈的工匠罢工更加激烈的多城联合游行便孕育而生了。
可那橙色的闪烁警灯,黄色的警戒线,冰冷的武器——这些武装警察的暴力压制却让这场活动戛然而止。
自大和平时代来临的百年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如此血腥暴力地镇压了——上一次,还是为了镇压国家之中越发嚣张的倾魔派……
这些事情永不是什么儿戏,可每场会议上的各方代表却往往用一场儿戏般的骂战结束。
因为他们都知道:即便是军部真的罪无可恕,他们也无法改变什么……
不止是军部,政府或是教会犯下同样的错误也只能是谴责而无法惩治他们一个巨大的权力集体。
“三方都是不可缺少的,无论对于各自的高层还是底层的成员来说都是如此。”
——
曼伽斯城邦,政府麾下一座巨型城市,曾隶属于移民组成的强大国度,而后人类联邦建立从而规划到了政府手上。
这样一座人种复杂且语言系统繁多的巨型现代都市往往都会成为这些游行活动的主要爆发点,只不过在这样盛大的日子里,血腥的镇压也会随之而来。
……
柏油马路上的井盖仍旧保留着当时现场的血迹,还未散去的血腥味残留在这之前发生过游行的街道巷口。
警戒线拉得像是曾经国与国之间界限那般漫长,整条干道的封锁也让今日的曼伽斯市交通格外拥堵和繁忙,使得本就沉闷的气氛更加压抑。
不过有些人可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受到影响,他们反而会因为有这些事情在世界上发生而感到兴奋——一些作家,或是新闻报社的记者。
急促的脚步穿梭在这条封锁街道旁的排状房屋天台上,拿着相机的爆炸头男子兴奋地朝着这条街道拍摄各种现场图片。
“真是骇人听闻的镇压……这不正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吗?一篇批判政府暴力行径的报道或是关于联邦未来的道路思考,我想这一定会成功的——喂?”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而后电话那头的声音更是让爆炸头很是不耐烦:
“雷勒·布朗尼先生,若是不小心打搅到您的兴致我很抱歉,不过我现在能问一下您在什么地方吗?”
是那报社的老板,他的话语里关于雷勒的任何客气都显而易见地化作了阴阳怪气地嘲讽——他从来都不觉得雷勒这家伙能够对得上他自己的鼓吹,向来如此。
“第二十三号大街,那群政客们血洗之后的干道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应该是你手下第一个到达现场的记者。”
雷勒有些骄傲地回答,可电话那头的话却让他高兴不起来:
“也许是——毕竟那地方周遭五百米都被严格管控不准非允许人员进出,你确实是我们报社里第一个进去的记者……可政府部门官方的记者已经在新闻联播上报道并高清记录了这件事,你去那种地方又有什么意义呢?”
老板的口吻似乎有些无奈,不过生意归生意,每个月的工资交到雷勒手里若是半点回馈都没有,他肯定是不会继续留着这家伙的:
“所以说,你的毛遂自荐到现在有兑现半点吗?雷勒,我们报社最近的情况你也知道,已经无法跟隔壁明日之星报社比较了——他们的报纸和新闻永远都是销量冠军,而我们这地方已经越发窘迫了……”
老板要说什么,雷勒似乎已经知道了。
“资金很紧张,所以我可能会让一些人滚蛋——也许是你,又也许是你隔壁工位那孩子……总之,这通电话只是想要你做好心理准备。”
做好随时又会丢掉这份该死的工作的准备。
可为什么要说“又”?
因为雷勒他妈的已经在今年换了十几个大小报社了……
而曼伽斯城里能叫的上名号的新闻报社他都任职过了,虽说期间都不长但这样的履历也正是他为什么仍能不断找到工作的资本。
手机还夹在耳边,但电话那头只剩下挂断的滴滴声。
“妈的……”
雷勒放下手里的相机,天台上除开那些随意摆放的盆栽外,便只留下此刻茫然的爆炸头。
有点圆,不过在刚刚那一通让人头大的电话之后,被他用手给扣缺下去一块,显得格外滑稽。
嘀……
正当雷勒准备收起手机之时,那提示音的响起让他下意识地打开了屏幕:是一封来自那报社客机号码的短信。
“什,什么意思?”雷勒疑惑地点开它,而这封短信字句简短到只有两句话,但却让这位略显颓废的年轻人双眼一亮。
[如果你能写出一则长篇报道来记载那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血修女”,我想会比今天这次血腥镇压更具有新闻爆点。]
血修女……说是血修女,不过听闻那家伙其实是个年轻的男生吗?
这年头变态杀人狂都有着各种奇怪的癖好,也许穿着雌雄难辨的修女服也是那位血修女的独特之处吧?
但也有说法是那家伙并不是大多数人口中的嗜血之人,毕竟在那场威胁到众多翼城居民的军部暴乱中,他也确确实实成为了一名符合标准的英雄。
不过谈起来……自翼城那件轰动联邦的大事之后,也没有听到关于血修女的其他消息了——当初传闻中的死讯似乎也是教会那边放出来的烟雾弹,至于如今血修女在哪,并不是一个透明的消息。
“血修女么……不过若是我能找到那家伙并采访到这位极具争议性的人物的话,那确实能让报社起死回生。”
雷勒握着手机,在这简陋的天台上沉默了一小会,最后还是打开了浏览器的搜索页面查询了曼伽斯市奔向翼城的最佳路径——如果能保住工作并且真正意义上整出一篇热点报道,他不会吝啬这点路费的。
他是个充满激情的记者,向来如此。
——
山崖废墟,宁坐在那里有些无聊地看向远处的山脉。
即便是剥离了杀戮之神赐予的恐怖力量,宁那压缩了魔能的射击仍然是洞穿出了又一处缺口。
剩下的两台薇薇安已经在昨夜撤离了这处可怕的枪都,它们只会对那夜毁灭般的射击感到心悸:只有真正面对那道魔能,才会在和平时代体会到那些站在山巅之上源者的可怕之处。
这片大陆已经沉寂太久了,那些强大的源者早就收敛起自己的强横在这繁荣的人类联邦中生活,谁还能如宁这般肆无忌惮地出手呢?
“真的可怕,就算是你只使出了一半的力量就足以媲美那些山巅源者的攻击,这可不是翼城当初报告里描述的那样,仅仅只是二觉初期源者而已。”
教徒惊叹道,即便是那些事情已经是昨夜的事情,就算是这些话他已经在宁耳边赞叹了不知道多少次,可只要出现在他身边,教徒就会情不自禁地赞美宁的强大。
“所以说……宁,如今演唱会已经结束,你和你的朋友们做好准备跟我前往圣城一趟了吗?”
“无所谓,但你们得答应我把成信爷爷给安全地送回翼城。”
教徒微微一愣,他似乎没有想到宁的后半句:“请问,你口中的成信爷爷指的是那位翼城的风神信徒吗?”
“是,莫非还有第二个?”
宁那双血眸冷冷地看了教徒一眼,可教徒有些奇怪地回答道:
“他没在这里,我又该如何送成信回去呢?”
“……”
宁站起身子,朝着山崖下的营地走去。
他从来都是行动大于言语,从那天开始在自己记忆中成信爷爷便一直跟着那几位教徒在这营地里等候,怎么会不存在?
“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人来带你离开。”
“只有你一个人?可昨晚你明明为你收下那群家伙的无礼道了歉,就在我身边。”
宁血眸里开始回转着一股不详的情绪,似乎是在愤怒这位教徒那极其低劣的欺诈,可对方却仍是无奈地否认:
“我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欺骗你——无论从目的还有实力上来看,都是如此。”
枪神教营地里,信徒们看着这位“杀神”的突然闯入都自觉地让开道路给宁,生怕碍着这位美少年什么事情。
明明如此美丽,却格外喜怒无常和致命,这也是维尔利不愿多向他请求帮助的原因。
你不去拜托宁就不会惹怒宁,也就相安无事:可一旦招惹到他……
香烟点燃,坐在宁身前的维尔利很是淡然地说了一句:
“正如这位来自圣城的客人所说,除他之外并无他人随同,也不知道宁你是不是记错了什么……”
就像,就像是一场……梦?
成信爷爷,并没有来到枪都吗?
那自己是在跟谁说话?而又见到的人是谁?
第一次不知所措,宁头巾下那几缕发丝有些不自觉地滋生出汗液,顺着脸颊流下。
“你们知道影子在哪里吗?”
宁猛地抬头看向维尔利。
影子?影子难道不就在各自的脚下顺着阳光延伸开来吗?
“不,我问的是那位黑发少女。”
宁呼吸有些急促。
她在,她一直都在,而且一直跟在你身后从宁你进入营地开始。
众人轻轻说道,宁回头看去,那位绝美的少女正双手交叉摆在身前很是乖巧地站在后面,就像是宁那真正的影子一般。
“嘿,宁……我一直在这,一直都在。”
“可你有时候却不在乎我们是否在你身边,不是吗?”
影子继续说道,没有表情的她像是精美的木偶端庄地站立于宁的身后。
“你永远都说你不在乎,可你总是莫名卷入一场场不必要的杀戮当中,不是吗?”
滋滋……
维尔利一动不动,可他嘴边的香烟已经燃到了最后,落下的烟灰点燃了帐篷的一角,可燃烧的热度却是一点也感受不到。
“你有好多封未读来信,正静静地呆在你那没有信号的手机里,记得查看,有家伙很想要告诉你一些事情。”
影子,不……是“影子”,是一位同宁一般可怕眼眸的“影子”,她静静地讲述着一些事情,一些提醒宁该干什么的事情。
“你是漂亮的玩具,不要以为自己有了力量就可以左右命运……你还是无限的黑,还是血腥的红,自打你成为神明的信徒开始就已经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了。”
“放轻松,也正因为你是我们的玩具,所以我们才格外疼爱你不是吗?你想要多少力量都可以……毁灭一栋楼房、一条街道、一座雕像、一座山甚至于说一座城——你的欲望很讨人喜欢,杀戮而后又总是成为那些人眼中的英雄……”
“影子”突然有了笑意,可笑得好似曾经宁那般丑陋。
“乖,听话。你这么可爱,可真叫我们喜欢不是么?这片天越来越近了,到时候要不要投入我们的怀抱呢?有个常常不高兴的家伙可比我着急多了。”
宁,沉默不语。
而“影子”,却开始慢慢滑落融入地面,真真正正地变成了少年的影子。
不短不长的一场梦,骤然苏醒的人。
第三卷,完。
(写了不知道几年的第三卷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