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8673年秋,斯图亚特家的两位准圣域守护踏上了任职之路。数次失败后的我也离开熟悉的城堡与庭院,进入家族封地最北部的军营。
“从今天开始,你就正式踏入仕途了,希望今后你即使身在边缘地带,也能继续为家族效力。”
与自幼生活的城市告别前,我的父亲,特莱斯家当时的家主这样说道。即便本人不在,我也知道这是真正位于高层的长老们给我的临别寄语。
踏入仕途?更确切地说是我被抛弃了吧。花大代价培养出的兵器没能达成你们所期望的目标,于是你们放弃了。
听到这话的我腹诽道,不过随便想想都知道这种话不可能实际讲出来。
“我知道了,请各位放心。即使身在千里之外,我也会继续尽忠于家族。”
说完这些早已变味的客套话后,单膝跪地的灰蓝发少年骑跨上马匹向北方进发。
在塞里斯,每个有一定历史的贵族家都有一块或大或小的封地,统治塞里斯数万年的前皇族特莱斯当然也不例外。从版图上看,家族的封地位于塞里斯领域的北方,封地最北部的军营自然也就靠近两大领域的交界处。不过还好,由于出身原因,我并未被安排到前线,而是进入了主管城市治安的卫兵队。
“很抱歉要让您和那些粗野的家伙为伍,但我们这里目前除第二中队的队长外没有其它空缺职务了。”
大概是因为出身原因,被家族抛弃的我在这里受到了真情实感的尊敬。不过除尊敬外似乎还有惶恐,可能是其它被抛弃武器的阴影吧。
“没关系,对一直在家族的安排下做事的我来说,这也不失为一种全新的体验。”
诚惶诚恐的对方在听到我的话后松了口气。以我多年看人脸色积累的经验来看,此时的对方应该在庆幸眼前是个好说话的人物。
“话说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您是打算先休息一晚呢?还是先去队上看看呢。”
“如果不麻烦的话,我想尽早见到那些队员。”
“这样啊……那请随我来。”
“劳烦阁下了。”
“别、别这么客气,有点儿可怕。”
可怕?哦,大概是因为被家族发配到这里的都是些不仅飞扬跋扈而且战斗力还高到谁都制不住的问题少年吧。
不过我和他们不太一样。跋扈的人多少都有资本背后撑腰,我可没有那些东西。
我所要任职的菲尔德市和眼下司令部所处公馆市相距约20公里,骑马过去需要一段时间。于是在路上,我向这位为我分配工作的向导了解了一些情况。
有河流穿城而过的菲尔德市是家族领域北部的重要城市之一。再加上这条河还是沟通塞里大运河沟通的几大河流并靠近北部前线,战略地位显而易见。
除军事地位外,这里还是家族乃至整个塞里斯北部的经济重心。众多的工作机会让这里聚集了不少外地人,治安问题也是层出不穷,我接下来要去任职的卫兵队正是主管这类问题的军队。
与出身高贵且有相貌要求的皇家侍卫队以及家族特供的王族侍卫队相比,卫兵队确实低了不止一个档次。卫兵队成员多是靠军饷养家的普通市民子弟,与把自己职业看作无上荣耀的侍卫队相比,这份工作在他们看来真的只是工作。
除此之外,由于经常被上司派去解决诸如非法游行之类的麻烦事且功劳与赏赐全归上级的原因,卫兵队普遍不太服管教,我将要任职的第二中队更是其中排第二就没人第一的刺头。
“这里就是卫兵队第二中队的兵舍了。”
骑马穿越横跨河流的桥梁并转过几个街角后,一幢称得上是破旧的三层楼房出现在我眼前。锈迹斑斑的大门与楼房间的空地上,是几十个正在操练的士兵。
“这就是第二中队的成员们。和您之前接触的人相比确实就是帮野蛮人吧。”
下马之前,我的向导这么介绍道。
从他们那有些脏乱的外表和谈吐来看确实是有些粗野。但和家族那帮光彩照人的带刺玫瑰相比,他们给人的感觉像是即使被车轮碾压千百遍也依然不屈不挠的野花。
“野蛮的话……还好吧。我觉得我会和他们相处得很愉快得。”
“诶?”
向导愣住了。大概是因为他印象中我这样的角色不会这么表现吧。
在对方的惊异中,我推开兵舍的铁门。通过吱呀声知道有人来了的士兵们停下动作,几十道略带敌意的目光齐刷刷射向我这个不速之客。
“这小子谁啊?”
“这个时候……传说中的新队长吧。”
“是个散发着贵族气息的小少爷呢。”
……
困惑、反感、质疑……这是我从他们的神情中读到的东西。
“你们这帮家伙不得无礼!你们面前的这位大人可是特莱斯家主的儿子!这块土地上真正的王子!。”
和我一样感到空气中的不友好后,在我之后下马的向导呵斥道。
“王子殿下?王子殿下怎么会到我们这里来呢?”
“哦,是比普通贵族家的小少爷更难缠的家伙啊。”
“一般来说,到这种地方来的家伙都是被特莱斯遗弃的残次品吧。看这脸上的绷带,除失败外怕还是个残废吧!”
……
轻佻的语气、轻蔑的神色、期待着什么的眼神……如果我是他们所默认的那种跋扈公子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如他们所愿的那般毫无风度地暴跳如雷了吧。
“你们这帮家伙在说什么呢?殿下可是你们的新队长!惹毛的话对你们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没等我如他们预想的那般做出反应,身后的向导就冲上来灭火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列队?你们这副样子还算是军人吗?!”
不过很可惜,对方不仅没有服从命令,反而还集体摆出“你能拿我怎么样”的神情。
“你、你们……”向导一副快被气出心脏病的样子。
“这些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毕竟队员的管教问题还是要交给队长。”
在全场“这不正常”的异样目光中,我把向导劝到了一边。至于他们目光的为何异样嘛……特莱斯家大多数人都是欺软怕硬飞扬跋扈的完美代名词。
“从行为来看,站在前排最中间的那十几个应该是同一个班的吧。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啊,贵族中也是存在想我这样相对有眼力的人的。”
话音未落,被我点到的那十几个人面面相觑,而他们的行为也印证了我的猜测——这些人是同一个团体的成员。
“是又如何?”
一段不算长的沉默后,小团体里最大胆的人站了出来。这是个身高两米开外、膀大腰圆的壮汉,声音也是和外形相称的粗犷。
“可以请你们的班长出来一下吗?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用武力来交流一下。”
“这小子有点儿上道啊。”
人群中有人这样窃窃私语,但说话者很快就在无形的压力下闭嘴了。
“班长吗?我就是,要打的话找我就好。”
并非压力来源的壮汉拔出收在鞘中的战场刺剑。虽然同样有着看似一触即断的纤细剑身,但和有着华丽护手的装饰品相比,这种制式武器在实用性上强多了。
“不,你不是。我不是说过吗?我也算是有眼力的那类人。”
“你是在看不起我吗小子!”
壮汉怒了。
“我没有看不起人的意思,但我要找的人不是你。”
一面说一面把右手背到身后装上弩机。这架弩机昂贵的主要原因并不是材料和制作工艺,而是因为这是一把能在灵力的作用下解除物质化,进而随身携带的武器。
我也不想就这么动手的,但这种情况还是做两手比较好。
“够了巴德,对方已经看出来了。”
就在双方一触即发的时候,劝阻的声音出现了。
“有点儿眼力见的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计划着自保,但他的手却并未伸向剑鞘……再继续下去的话你可能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
“对方看起来不像是会为了撒气随意惩罚士兵的人,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是。”
气势汹汹的壮汉退下了。而那个劝阻的人,此时就站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