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是真

作者:杳渊 更新时间:2020/9/19 19:23:27 字数:4703

“指挥官,最后一个补给点的安全物资也所剩无几了,但是遗忘者的踪影……”

  漫漫黄沙之中,被夕阳余温炙烤的扭曲的寂寞空气里,一辆喷涂着与沙漠同色迷彩,后备箱装着露出半截实木十字架的吉普车正沿着被黄沙淹没大半,只留下模糊轮廓的铁路的边界行驶着。

  后座的丽芙清点了一下车载后仓的物资,显得有些担忧。

  露西亚在一旁,拿着一块洁白的软布,轻轻的擦拭着断虹那如同用凝固鲜血所浇筑的暗红刀身,盯着这一把长的有些过分的刀,若有所思。

  车上,唐言放低了副驾驶的座位,把脚翘在驾驶台上,用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书遮着脸,借此来挡住残阳的血色余晖。

  “唔,不是还有从小城市里面搜罗来都吗,堆了不少吧?”唐言略带慵懒的声音被书隔着,显得有些闷闷的,但并不妨碍三人听出他语气中的无所谓。

  黄金时代,人类自认为征服了沙漠,在其中建立的城市,铺设了供水,造就了短暂的繁华,最后病毒爆发,所有的文明,都被漫漫黄沙埋葬。

  有这些残余的物资,加以唐言实力和灰鸦的搜集能力,伊甸在沙漠少数补给点的资源,确实有些不够看。

  况且唐言也并非一直需要进食,若非战斗消耗的话,他三两天不吃东西甚至不喝水都能活蹦乱跳的,毕竟灆无时无刻不在主动掠夺外界的能量物质来补强自身。

  “不行的指挥官,那些东西没有经过消毒,还有帕弥什附着,指挥官不能吃。”丽芙摇了摇头,说什么也不同意唐言去动那些被帕弥什感染是食物。

  “…………”,唐言悠悠的把遮光的书拿下来,跳过这个无所谓的问题,瞥了一眼愈发黯淡的斜阳,将目光投向地平线的某方,从露西亚手里接过断虹后看了看自己的队员, “时间不早了,找个背风的沙丘搭帐篷吧。 ”

  “是!”

  三人同时点了点头,马上跳下车从后备箱取出三顶帐篷,在丽芙标出的坐标下于某座沙丘后迅速搭好了一大两小三座营帐,唐言也终于把后备箱中,那占空间的巨大十字架搬了出来。

   “所以指挥官,你到底为什么要把这玩意儿拆下来啊……” 

  被三座帐篷所环绕的一小块空地间,里看着眼前这个大号的实木十字架,显得有些不解。

这是他们在路过一座天主教堂时指挥官顺手拆下来的,要不是后备箱没空间加上丽芙的极力劝阻,他甚至准备连教堂中央花纹华美的圣柩给一起顺走。

  真是搞不懂自家指挥官的脑回路…… 

  “烤火。”,唐言上下打量了一遍实木的十字架,忽的伸手拔出一旁被随意插在沙地里的断虹。

  刷刷——

  只听破风之声不绝,血红刀影闪烁之间,里的面前,已经出现了两堆整整齐齐的木条,唐言左手打了个响指,从食指指尖窜出了一簇橘黄的火焰,将左手边的那堆点燃。

  “唔。”唐言看着被点燃的柴堆,吹灭了指尖的火焰,将断虹重新插入黄沙,背靠着刀背,席地而坐,撸起左臂袖子敲了敲覆盖着人造皮肤的机械臂。“为什么里你总是给武器装些不切实际的功能。”

  “它们很实用,不是不切实际。”

  “比如藏在手臂弹射刀刃下的开瓶器?”

  “它还能开锁。”里认真的回了句,然后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小帐篷。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彻夜坐在火堆旁边的 。

  柴火猛烈燃烧,在逐渐浓厚的夜幕下发出了吡吡剥剥的清脆响声,摇曳的火光映照着他妖俊的脸庞,星眸璀璨,凝视着遥远的不知名的地方,与他在车上所看的方向一致。

  在这片阿拉伯人曾经生活过的沙漠里,他明显是在防备着什么。

  “踏,踏………”

   身后传来了轻柔的脚步声,唐言没有回头,病毒视角在踩到这黄沙的一刻,就再也没有关闭过。

  “指挥官在看什么?”,露西亚走到唐言身边,同样席地而坐,曲起双腿抱着膝盖,侧脸看着自己的指挥官。

  “嗯…”,唐言思索片刻,朝着火堆里丢了根木柴,抬手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灰发,正要开口,却被露西亚下一句话给生生顶了回去。

  “说谎的话就不理你了,指挥官。”

  露西亚眨了眨赤红的眸子,将目光从唐言摆弄发丝的手上收了回来,落在了他显得有些意外的脸上。

   “指挥官说谎的时候,动作太明显了。”

  “要是露西亚不理我了,我这个指挥官还真是失败呢。”,唐言放下手,微笑着摇了摇头,抬起手指了指黑夜中难以辨别边界的某个方向。

  “那里有东西,对你们来说,很危险。”

  “嗯……”

  露西亚顺着唐言指的地方看去,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还是悄悄把手搭在了不离身的红莲狂士上。

  她的指尖,在触碰到刀身的同时,也碰到了另一抹冰凉的触感。

  一只没有温度的白皙手掌。

  “不用太紧张,要是能出事的话,我也不会安排在这里扎营了。”,感受到指挥官的手,露西亚微微抬头,看见的,是他在自己面前一贯温润的笑,不由得想起了薇娅所说的,以前乖戾无常的指挥官。

  怎么想,都没办法把他们联系起来。

  “指挥官,那里,有什么东西?”

  “不用管,反正暂时不会影响到我们。”

  但接近凌晨的时候,可不一定了。

  唐言在心里补了一句,有必要的话,他会亲自去那边看看,但不会带上露西亚她们,如果动作快些的话,或许自己回来,她们还在熟睡吧。

  “指挥官为什么从来不把这些事告诉我们。”露西亚扬起小脸,看着唐言。

  “是因为我们太弱了吗?”

  “不。”唐言伸手理了理露西亚被沙漠里的夜风吹拂的有些凌乱的刘海,“必要的时候,什么都会告诉你们的。”

  “真的?”

  “真的。”

  “骗人是小狗。”

  “哈?”唐言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种话会从露西亚口中说出

  感觉到了唐言语气中的诧异,露西亚面无表情缓缓接着道:

  “薇娅教的,她说指挥官要是没有约束的话食言的概率接近百分百。”

  但是这样的话完全没有约束力呢,露西亚。

   橘黄的篝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勾勒的细长,斜斜的印在火光所带来的不大的光明之中,唐言斜倚断虹,随意的把右手搭在一条曲起的腿上,另一条腿放松的伸直,左手则依旧轻轻按在红莲狂士上。

  两人的指尖,自从相触,便再也没有分开。

  唐言无声笑了笑,望着远方,不自觉的将手凑到了火堆前方。

  沙漠的夜很冷,和白天灼热到足以扭曲空气的炎热相比,几乎就是阴与阳的两极。

  “指挥官,冷吗?”

  露西亚见唐言将手凑近火堆,微微侧目,关心的问道。

  “冷?或许。”

  “或许?”,露西亚有些不解的歪了歪脑袋,人类应该能够感觉到温度的变化才是的啊。

  “是啊,或许,你呢,露西亚。”

  唐言笑了笑,他的回答依旧那么不知所谓,只是盯着火堆片刻,又往里面添了些柴火。

  冷,热,现在的他已经不太感觉的到了,这样的动作完全是由于之前的习惯,在过去,手掌靠近火堆时掌心总能传来的轻微的灼热感与刺痛,这能够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但现在,连这些也快失去了。

  自己到底还有什么能够失去,或者又会失去些什么呢?唐言偶尔也会这么想。

  “我吗?”

  露西亚眨了眨眼,盯着火堆看了一会儿,似乎这是什么值得思考的事,过了两三秒,才缓缓道:

  “如果我的拟态神经单元没有坏掉的话,那么今晚确实……很冷。”

  但是篝火旁,却很温暖。

  摇曳的火光照亮了露西亚秀美的脸庞,她赤红的眸中,倒映出了唐言修长单薄的身影,以及略带落寞神情的脸庞。

  若有所感,她向着指挥官的方向挪了挪,轻轻牵住了他的手。

  露西亚的小手温柔,那怕是战斗专用的特化手臂,也比唐言的手要柔软的多,不管是机械义肢,还是右手。

  “露西亚?”

  “这样,就不会冷了,指挥官。”露西亚看了看唐言,又轻轻朝着唐言的手心哈了口气。

  感受着手上的温柔,唐言终于不在一直凝视着黑夜里的远方,而是收回目光,温柔的看着露西亚,抽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露西亚回以微笑,侧着脑袋靠在了唐言的肩膀上,轻轻阖上了眼眸。

  “晚安,指挥官。”

  两人间,感谢的话,大部分时间里,还不如彼此的一个眼神。

  感受着露西亚在自己怀中逐渐平稳的呼吸,唐言同样微微闭上了双眸,背靠断虹的刀身,意识又一次沉入了那无边的黑暗。

  他隐约间意识到,自己偶尔梦见的黑暗,或许并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的某个异度空间,而进入其中,则需要某些媒介,又或者是一些技巧。

  唐言突然想到,他既然能在里面保持清醒,那么如果梦里所见到的露娜不是环境所反应出的自己内心深处的影像的话,她是不是也同样能够记得这里发生的事?她又是如何进入这里的?

  思绪纷呈间,他只觉得右手中多出了一份无由的重量,回过神,他已经提着那盏黄铜灯,站在了那深暗的河流之中。

  前方深黑不见岸,亦不能回头,唐言提灯前行,趟着下伏不知何物的永暗河水,踏着愈发沉重的步伐,走向浓稠暗幕的深处。

  不知多久,他看到了一抹血红的微光,踏出河道,唐言来到了一处若半截獠牙样式的断崖之上,断崖寂静,不见有风吹草动,一轮绯红之月,在这片诡谲的空间中,慷慨的挥洒着柔和的光辉。

  微微侧目,却发现在踏入河道之前,自己每前行一步,便向前一分的光亮这次并没有想着断崖弥漫,而是停留在了那河流的彼岸。

  断崖之下,有这黯黑的光辉在不断的蠕动着,他向下俯视,又遥遥看见了一条河,与之前的那条不同,这条河似乎很粘稠,透明河流之下,蔓延着如同紫色绿色所混合的,软泥一样的物质,彼此交融,却又界限分明,亦无法超脱粘稠河流的范围。

  河流之下,又是另一个世界了。

  而唐言所注意的确并非这些,而是这粘腻透明河流的源头。

  她分明是生物的!

  那是一团团深黑若黑雾的庞大的不明肉块,肉块蠕动的纠结在一起,其上凸显着数不胜数的,淌着粘稠液体的生殖器官、遍布吸盘与尖刺的触手以及有着无数尖牙的大嘴。

  “…………”

  似是察觉到了唐言的目光,那团不知名的生物发出了一阵意义不明的沙哑嘶吼,尖锐的声音刺激的唐言耳膜生疼,突然间,断崖之下,那肉块状的生物突然猛地伸出一只粘腻湿滑的遍布紫斑的巨大触手,裹住了唐言,将他扯了下去!

  “彭!——”

  尚不知发生了什么都唐言就这么被那触手包裹着砸到了断崖的底部,砸的他的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却又没有激起半点烟尘甚至粘稠河流的一丝涟漪。

  唐言起身,看了看沾满浑身上下的粘稠液体,不由得庆幸这并不是现实,因为他知道,这条粘稠透明的河流,其实是那肉山状生物的涎液!

  这里的一切,都是扭曲的。

  “唔额…”

  唐言用提着灯的手扶了扶额头,晃晃脑袋,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愣了下来。

  他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凌乱的头发赤金,翠绿的瞳孔是类似毒蛇般的竖瞳,只是略微大些,而眼白更是化作了火焰一般的赤红,在眼白之下,仿佛有着无数的或触须或透明蠕虫一样的东西在其下蠕动着,构成繁密的诡谲纹路。

  还是那身黑袍,蠕动着虹色不可知的物质,却多了左臂,整个人都变得壮实了些,不在那么消瘦,右手提着的灯,也变成了层叠光球一样的事物,不断裂解组合,仿佛那球,就是宇宙的规律。

  已经是祂了。

  唐言看着粘稠河流中的自己,在祂的身后,还站着一位绝美的人儿。

  那美人儿不着寸缕,柔顺一直垂至脚踝的的黑发遮住了胸口若凝脂般曼妙,就好像一层朦胧的黑纱。

  肌肤雪白,光泽温润,眸子漆黑,包括眼白都是最纯粹的黑色,宛若在无暇的玉壁上镶嵌了两颗最完美的黑珍珠。

  她生着山羊般带着墨玉光泽的长角,却有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貌,任何极尽赞美的词语都不足以描写她甚至是亵渎。

  她噎着微笑,轻挪莲步,一步一颤,藕臂前伸,搭在唐言的肩上,向着祂缓缓贴近。

  但在岸上,祂的身边,却什么都没有,唯一的生物,就是那团黑色的肉山。

  肉山伸出湿滑粘腻触手,环绕包裹住了唐言,河水倒影中人儿,从背后抱住了祂,将手探入了黑袍之内,上下摸索着。

  祂放纵着她的动作,就像他放纵着她们一样。

  她将身子完全贴在唐言了的后背上,将脸凑到祂的耳边,檀口微启,吐气如兰。

  “不想说些什么吗?”

  一边说着,她手上动作不停,在衣内,顺着唐言上半身的伤痕不断抚摸着。

  “真是难以想象,你居然会受这么多伤。”

  “被蚂蚁咬伤的伤口,会不会有钻心的痛呢?”

  祂沉默的听着,伸出左手探入袍内,握住了那只不安分的软嫩手掌,露出了不明意义的微笑。

  说些什么……

  祂的声音有些沙哑,“好久不见了啊,莎布。”

  在粘稠涎液河岸上,祂握住的,是一只探入自己衣袍内的触手,而贴着祂的,是更多的,相同的事物。

  此岸彼岸,皆是真,也是幻。

  祂握着触手,眯着眼,笑着道:

  “所以,你,要些什么呢?”

  “你的一点人性,还有………”,被称作莎布的女子笑的魅惑,她伸出葱段般的指尖,划过了自己平坦的小腹,“还有,更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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