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仅为你
手中的剑沾染着鲜血。
阿尔托莉雅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这可以称之为修罗场的一幕，脸色变得苍白，嘴角微微的翕动着，但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阿尔托莉雅根本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梅林走向互相对立的道路，或者在她看来，和自己最亲密的人敌对这种事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阿尔托莉雅并不知道。
但是如果换个时间，换个立场，换个机会来让阿尔托莉雅做出抉择的话，她就算不会直接倒向梅林的话，她也会选择先弄清事情的因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拔剑。
她没有莫根娜那种为了尤瑟的仇便可以直接下手的决心。
在她意识到莫根娜朝着梅林冲过去的时候身体便已经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
原本只是为了拦下莫根娜而挥动的剑在发现梅林同样冲来的时候变下意识的朝着他刺去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明明是被剑刃刺穿的那个人，但是在这个时候却露出了似乎如同释去了一切重担般的笑容。
接着便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让时间向前回溯三天吧，回溯到...那事情开始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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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神柩毫不吃惊的看着深夜来到自己房间的阿尔托莉雅，在一个随意的招呼后便指了指桌边上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桌子上摆着一杯牛奶，不过很明显是为了阿尔托莉雅而准备的。
“坐吧，仅仅是站在那里可是没用的。有什么事情都先坐下来谈吧。”
阿尔托莉雅并不喜欢现在的幻神柩。
就好像即将离开了一样，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这种感觉在过去并不是没有出现过，但是还是头一次如同现在这样清晰。
“您知道我要来？”阿尔托莉雅不动声色的坐下，对方的表现让她感到有些不理解，或者说是奇怪。
“如果我说我不仅知道你要来，而且还知道你要问什么问题，你会吃惊吗？”幻神柩换了一种说法饶有兴趣的看着阿尔托莉雅的反应，可惜他并没有在少女的脸上看见自己想要的表情。
“请不要开玩笑，就在刚才我才收到了情报...”
“说是我才是真正的杀死了尤瑟的幕后黑手？”幻神柩直接补全了阿尔托莉雅的下半句话，然后不出意外的收获了阿尔托莉雅惊讶的视线。
“您怎么会知道...”
“放心吧，在这个卡美洛还没有我无法涉足的地区，你们抓到的那个家伙我也素有耳闻，是阿格纳斯没错吧？”
“...您...好吧，那么您能够给予我回答吗？当然，不是说我要质问您，只是单纯的想要让莫根娜姐姐也得到个交代罢了。”
“是真的哦，全部都是真的，那个家伙说的，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知的，但是我的的确确就是杀死了尤瑟的罪魁祸首。”如此坦率的承认了，甚至连阿尔托莉雅都没有猜测到幻神柩的回答是这么的惊人而且不留情，甚至在这一刻阿尔托莉雅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幻神柩刚刚说了什么。
到了最后阿尔托莉雅也只是苦笑的问道：“您这是在开玩笑吗？”
“不是开玩笑哦，看到你避开了莫根娜先单独前来，我就打算认真的与你谈谈了，我也没有任何要开玩笑的想法。”幻神柩的话语让阿尔托莉雅心中最后的一点犹豫都给粗暴的抹去了，丝毫没有顾忌到少女的感受。
“您...为什么？尤瑟...不，我的父王根本没有任何地方得罪您吧？”稍微修改了一下称谓，阿尔托莉雅却惊讶的发现现在的自己居然没有任何的异样的情绪，即使是在听到幻神柩说他是尤瑟事件的罪魁祸首时也没有任何的想法，无论是生气还是憎恨，像这样的情绪完全没有。
仅仅是为了尤瑟的死亡而单纯的要找幻神柩讨个说法而已，而且就算是讨说法也仅仅是为了自己的莫根娜姐姐。
或许在少女的心中对于那个从未见过，仅仅是把自己丢在外面的男人和面前的幻神柩之间早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你...你难到不生气吗？我可是杀了你生父的凶手啊...”阿尔托莉雅出乎意料的冷静却反而让幻神柩有些坐不住了。
试图用一些话来挑起阿尔托莉雅的怒火，但是却毫无作用。
他发现自己似乎有些看不懂面前的少女了，在她的眼中也多了很多他无法看清的东西。
“并非是生气...但是为了莫根娜还有义理...所以...”阿尔托莉雅摇了摇头，然后从桌上撤下，接着来到了幻神柩的面前跪倒下去。
“我、我不知道梅林究竟是有什么打算，这一点从一直以来我都被您玩转在鼓掌之间便是事实。只不过这样也无所谓...”阿尔托莉雅此时并非是作为尤瑟之子，也不是作为王，而仅仅只是一个徒弟在恳求自己的师傅，因为紧张还有心中的不安，她的声音甚至都有些嘶哑和慌乱。“不过至少这一次，哪怕一次都好，能够请您暂且离开不列颠吗？事情结束后我会让您回来的，而且莫根娜不知道您现在的身份...所以...”
...良久的沉默。
“起来...阿尔托莉雅...”
“如果您不答应的话，我就不会起来。”
“如果你是打着长跪不起的想法以此来逼迫我做出选择的话那大可不必，另外我叫你起来！我很早就和你说过了，我已经不再是你的老师，你没有任何的必要对我下跪，王的威仪也不应折损在这种地方！”幻神柩看起来有些生气，这也让阿尔托莉雅好不容易鼓起的气势也为之消弭了许多。
但尽管如此，阿尔托莉雅跪下的身体还是竖的笔直。
幻神柩曾经想过无数次由自己的操控而得来的结果，对于他而言，只要是能够达成他目的，无论是什么样的方法都可以尝试。
这对于他而言是无所谓的。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让阿尔托莉雅手中的石中剑折断。
这对于完成让亚瑟王获得由湖之仙女奖赐的Excalibur来说是必须达成的前提。
按照传说，亚瑟王是在一次与他国国王进行决斗的时候因为违背了骑士道石中剑才会折断，而现如今阿尔托莉雅已经在他的培养下获取了红龙的力量，之前一人退百骑的战绩可没有任何的吹嘘成分在其中，所以说除非对方率先使阴招，否则的话会不会让阿尔托莉雅认真起来都还是另说
所以说因此造成的弊端便是阿尔托莉雅无法再和原有的历史轨迹一样使得石中剑折断了。
不过幻神柩在稍微思量了之后便准备换个方式使得石中剑折断。
要整治这个傲娇剑，幻神柩实在是有太多的法子了。
他派遣了阿格纳斯。
作为恶魔，哪怕是后天人造的，也十分容易洞察到人类心中的负面情绪，而在幻神柩的方案中，便是依靠对于尤瑟之死有着很大执念的莫根娜作为突破点。
只要挑起莫根娜和自己之间的矛盾，然后自己在适当的表现出一些反派的自觉，即使心里再不愿意，以阿尔托莉雅那副堂堂正正的做派也绝对不可能偏袒自己。
理念和个人的情感一旦冲突，阿尔托莉雅的心再陷入混乱之中必将得到石中剑的拒绝。
可以说是一个损人不怎么利己的馊点子，而现在，幻神柩却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在他的考虑中这已经算是最为简单和单纯的做法了。
但是他却根本没有想到面前的少女居然会在事发之前便暗中早上自己劝自己先离开一段时间。
这就让幻神柩有苦说不出了，先不提阿尔托莉雅的执拗会不会影响他的计划，就说他本人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召唤出夜祈神进行帮忙了。
而所谓的避风头对于暂且盯着凯骑士这个名头的他来说又是根本不现实的。恐怕阿尔托莉雅就是担心莫根娜会最终查到幻神柩的身上去，就算自己出现的很突然，但是也不可能是无迹可寻的，这也是幻神柩预先故意留下的痕迹，只要莫根娜的手下稍微用点心就很容易的发现端疑。
而在一个个的一点堆积下，巧合聚在了一起，那么就算剩下来的结果再怎么不可思议他们也不得不接受梅林即是凯这个事实。
实际上如果不是担心太过唐突，幻神柩都甚至打算直接上门进行嘲讽。
对此的理由也都想好了。
所以看着面前跪倒着的阿尔托莉雅幻神柩陷入了深深的无力之中。
幻神柩在想什么她自然不可能知道，直率的她也根本不会掩饰住直接的情绪，对于她来说幻神柩的这些想法无论是原因还是过程对她来说都太过复杂了。
所以她不可能猜得透幻神柩，但偏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却毅然的下定决心为了那过去的恩情，来违背自己恪守的信条。
“看起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无奈的叹息着，越是看着阿尔托莉雅那不带着任何杂质的双眼他就越发的觉得总觉得负罪感变得深重。
“没错...所以说，请您暂时离开一下吧，我会说你是暂时去执行任务了，所以在风头被压过之后再请您回来吧。”既然违背了自己的骑士精神，阿尔托莉雅不会反对再彻底一点。
“你这样做值得吗？我说过，我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了，可以说甚至就是一个和你无关的陌生人，你也知道，我照顾你也仅仅是和尤瑟的一个交易，你又为什么要如此的执着于那虚幻的情感？而且现在还知道了我和你之间的弑父之仇，这样...这样真的好吗？”
漠然的将目光移开，幻神柩再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有些不敢于阿尔托莉雅的双眼对视。
“就算您不在意，但是我在意！即使是虚假的情感也罢，但那也不过是您的一厢情愿，自您将前因后果和我说清楚的那一天之后，我便想了很久，但是我却依旧无法欺骗自己，或许您会觉得过去的那一切，是虚假的，和现实相比不如更接近与舞台上的话剧，但是对我来说，那十年却是无比真实的！”语速并不快，所以每一个字幻神柩都听得无比的清晰，也正是因此，他的心就像是被拆散的渔网被暴晒在日光与礁石下，每一秒都是几乎将身体撕烂的焦灼和苦痛。
“被您教导着，和家人一般的生活在一起，和您欢笑和您一起悲伤，虽然每天都因为训练和学习而感到疲惫，但也因此而感到了分外的充实，直到现在，我也一直在感激您。感激您给予了一个全新的人生，不管怎么说，如果不是您，我依旧是一个呆在王国边境的一个孤女，如果不是您，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有着真正实现自己理想的能力，可以说我的一切都还是得益于您...”
“够了！”
冰冷粗暴的打断了似乎还要继续说下去的阿尔托莉雅，少女抬头望向幻神柩的时候只是看到了一双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的双眼。
“身为一个道具，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我可没有教你像这样卑躬屈膝的恳求。还摆出这么一副幸福的恶心模样！”
“诶...”
阿尔托莉雅觉得那恶毒的眼神似乎都快要刺穿自己的身体，但她无论如何也难以承认，那样丝毫不隐藏恶意还有怨恨的眼神是那个自己最敬重的人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但幻神柩的心情也同样好不到那里去。不过对于他来说对于这样的事情早就不是第一次做了，觉悟这种东西他从来不缺少，为了达成目的付出代价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留恋。
至于为什么他的心依旧会感到痛苦...这无关紧要，对于他来说这只是不成熟的表现罢了。
“我原本还对你有着期望的，但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培养你吗？那我就告诉你好了！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圣杯！”
幻神柩的口中传出了一个让少女感到无比陌生的名词，但她现在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难以说出话来，喉咙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哽咽住了一般。
“传说中的圣杯只有天生的王者才能够拿起，所以我才发起了石中剑的仪式以此来选出我想要的那个人，很不巧的是，那个被我感应到能够拔剑之人却是尤瑟的一个私生女，也就是你，阿尔托莉雅。”
“所...所以您才会来抚养我吗？”
“当然！不然你还有什么用处？对于魔术师而言，只有自己的目标，还有达成自己目标所必须的物品才是能够被他们注视到的，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你以为我会白养活他吗？还摆出那种恶心的浮夸样子，直到现在我还想作呕！”
“不...不是的！你在骗人！”有太多地方的漏洞了，简直就相当于一个拙劣到不能再接受的表演了，因为一开始的冲击而被打击到现在最终恢复过来的阿尔托莉雅立刻反驳了起来。
对于亲身经历了十年相处的阿尔托莉雅深信自己可以看清幻神柩，无论如何在几乎亲密无间的情况下还无时无刻不在演戏不露出任何马脚的人根本不存在。唯一的疑惑也无非是幻神柩为什么要骗人这一点罢了。
“骗人？别开玩笑了，我可没有任何骗人的必要，你的天真真是让我有些多愁善感的想起了当初被我干掉的尤瑟，他当初也是这么天真的以为我会因为石中剑仪式的召开所以成为了卡美洛的宫廷魔术师后他便可以和我提条件了.............后来还说什么务必照顾好他的私生女云云，说不定是个不错的父亲啊，可惜就是这样的他才被看不过去的我给杀死了，天真的简直不像一个王者，也再没有比这更让我感到可笑的，不过一想起来你也走了你父亲尤瑟天真的老路之后我就笑不起来了啊。”幻神柩夸张的述说着，仿佛真的确有其事一般。“你可是被我寄予厚望的人啊，只有你才能够端起圣杯将他交给我，但是现在看来你完全不够格啊，那一模样的天真气息几乎让我发疯啊！混账东西！”
或许很多地方都如他说的一样，但是尤瑟真的是个好父亲的话恐怕就不见得了，如果不是当初发现的及时，或许阿尔托莉雅早就被尤瑟故意为之的边境入侵事件给杀死了。
当初被差不多屠杀了个干净的边境便是如此，如果不是幻神柩的及时赶到恐怕就不仅仅是阿尔托莉雅的养父母和义兄死掉了，就连当时才10岁的阿尔托莉雅也会成为尤瑟保住王位的牺牲品。
虽然说了，如果谁拔从石中剑他便无偿的率先交出卡美洛的王位这样的宣告，但是在尤瑟的眼中，如果拥有资格的人死去了，那么便不管他的事了。
为了权利，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放逐边境，并且害怕被幻神柩找到他的女儿时还故意将边境的情报透露给了高卢人进行了一次政治层面上的妥协，只是为了杀死自己那个可以拔出石中剑的女儿。
尤瑟或许是个好国王，但是心机颇重的他却注定不是个好父亲。
阿尔托莉雅说的没有错，幻神柩的确是在说谎，不过她恐怕根本没有想到——
幻神柩的这些话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她而讲的。
“哐！”木门被重重的砸在了墙壁上。
“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啊！梅林！！！”盛怒的莫根娜将自己腰间的细剑拔出，指着面前的幻神柩几乎是怒吼一般的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