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存在的理由

作者:污墨神狗 更新时间:2020/4/14 10:46:00 字数:3120

楚雅柔自嘲似得凄惨一笑,她的人生中基本没有什么幸福快乐的事,唯一的那几件无法忘怀的幸福瞬间都有她的家人。而如今她的家人走了,连同那些楚雅柔人生中的快乐与幸福永远的与世长辞了。

说到底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去留恋的事与人了,已经没有什么能支撑她独自一人活在这世上了。而最可笑的是她竟然还试图去寻找能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没有什么能让她留恋的了,那么为什么要活着呢,这样活着不如死了算了。反正也没人会替她担忧、难过、流泪了。她现在是不被需要的人,没人需要她,世界也不需要,所以排挤她,希望她消失。

楚雅柔这么想着,那双不曾有过神采的双眼此时更像是一潭死水,那么的凄凉

“那么,再见了。很高兴能在最后见到你,夏友诚。”说着楚雅柔轻轻将身子往后倾斜,重心也随之迁移,双手也渐渐松开了围栏。

“够了!”夏友诚突然暴喝了一声。

楚雅柔像是被突然大吼起来的夏友诚吓到了,连忙止住动作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女孩一样怯怯地看着他。

夏友诚的目光毫无避让直直地看着楚雅柔语气轻缓道:“这样真的好吗?你的父母和哥哥真的希望你这样吗?你以为跳下去就能一了百了吗?”

在最后夏友诚还是决定去试一试了,哪怕明知可能性很小,但也想去试着唤醒楚雅柔那颗死去的心。因为他觉得如果自己不这么做的话——一定,一定会非常后悔!

可显然楚雅柔已经在精神崩溃的边缘了,她冷冷的看着夏友诚阴沉的开口道:“那你想怎么样?还想把我拉回那个残忍的世界里吗?还嫌我受的罪不够多吗?”

夏友诚目光柔和的看着她缓缓地说道:“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吗?你父母和哥哥一定还有许多心愿没来得及完成,如果连你都放弃的话,谁来完成你父母和哥哥的心愿?”

楚雅柔一愣。

脑海中忽然再次涌现出那些残缺的记忆,一个个断篇的记忆开始连接了起来。一段差点被遗忘的记忆再次被回想了起来。

再六岁那年双亲刚刚离世不久,家中异常寂静,安静得有些可怕。一天一名警官来到了楚家。楚雅柔认识他,那是父母生前最要好的挚友,时常来到家中与父母健谈或者在棋盘上杀上几局。而按目前的情况,他显然是知晓了父母的死讯前来追悼的。

事后警官来到两个孩子面前,从怀中拿出来了一份小学的入学通知书并将车祸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叙述了一遍。

原来在车祸那天两人向亲戚朋友们寻求帮助希望能办个小学入学的手续。楚雅柔已经六岁了,该是上小学的年纪了。但因为各种麻烦的事务办完手续时已经临近黄昏。虽然离家很远,但是没舍得打的士的他们在夜晚摸黑赶路的途中不幸遇车祸丧生。据说楚伯母自始至终都紧紧怀揣着那份替自己女儿争取到的入学通知书。

“原本的那一份被你母亲的血染红了,这是我重新为你办的入学通知书。”说着警官将手中的文件递到已经泣不成声的兄妹二人面前。哀叹道,“对不起,我只能做到这么多……”说着警官眼中也有一抹晶莹剔透的水光闪过。

这名警官来这里的目的显然是为了完成楚雅柔的双亲在生前未能完成的心愿——供她上学。

其实这在某种意义上相当于将楚雅柔收做自己的干女儿一样,通俗一点讲就是领养。

警官并不急着要个回答,他给楚家兄妹一天的时间考虑,也好做个分别。

第二天,等警官再次上门时,楚雅柔便毅然决然的拒绝了他的好意。理由呢,是她觉得应该上学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她的哥哥——楚向阳。

楚向阳比楚雅柔大五岁,那年上五年级。但很显然父母的离去也导致了没钱交学费的楚向阳不得不终止自己的学涯。而如今已经有个机会正摆在这对兄妹面前,是个傻子也想得到,比起让没上过学的妹妹上学,还不如让一个有五年学习底子的哥哥续学呢。所以不管怎么说让楚向阳上学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出奇的是警官并没有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了楚雅柔的回答一样。他伸手摸了摸楚雅柔的头语重心长道:“其实在昨天你哥哥找过我。”

“哥哥?”

警官点了点头又继续道:“你哥哥说你是一个只会为他人着想的孩子,他料到你会这样回答,所以就提前嘱咐我不要答应你。”

那个时候楚雅柔哭了,是硬生生被气哭了,被那个混蛋哥哥气哭了。

警官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般的说道:“要不是我的家中也有一个跟你一样大的儿子,而且家境也不算宽裕。不然我一定会收养你们这两个懂事的孩子,供你们上学,看着你们成家……但是很抱歉,我做不到。我只能选择供你们其中一个人上学,另一个只能留在家中自己谋生了。我知道我对不起老楚,但我没有办法啊!雅柔,我希望你能理解。向阳他选择了你,他希望能上学的是你。他说,每一个人都应该为自己最爱的人做出贡献,爸爸妈妈都做过了,现在轮到他了。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辜负你父母和向阳的心愿啊!”

警官说完却见楚雅柔像是丢了魂一样的低头看着地板一动也不动。无奈,他只得牵起楚雅柔的小手带着她离开这所破旧的小屋。

但没等两人走远,一直不现身的楚向阳此时却满面泪渍的跑出家门带着哭腔大叫道:“大叔,你叫啥?”

听见哥哥的声音楚雅柔当即回过神来,流着泪想挣脱警官的大手跑到哥哥身边。

警官并未回头只是蹲了下来抱起挣扎的楚雅柔慢悠悠的说道:“陈长生,长生不老的长生!”

楚向阳哭着大喊道:“陈长生!你如果对我妹妹不好的话,我一定会把妹妹接回来,再给你一拳!”

“哥哥!”楚雅柔哭喊着奋力想挣脱开陈长生的怀抱,但一个孩子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她再闹腾也没法挣脱。她依稀见到陈警官的嘴角似乎在微微上扬。

“那就说好了,如果我对你妹妹不好的话,就甘愿吃你一拳。”

“一定要遵守……约定……”楚向阳越说声音越低,最后成了断断续续的哽咽声。

依靠在门边哭泣的瘦小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回忆渐渐淡去,她回到了现实中。看似泪已流干的双眸中却再次涌现出晶莹的水珠。她知道爸爸妈妈和哥哥的心愿肯定很简单,但她已经没有勇气去完成他们的心愿了。

“可我什么都没了,家、亲人、恩人、一切都没了!我不懂,为什么留到最后的是我?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楚雅柔掩面痛哭了起来。世界待她不公,将她所珍视的一切全都夺了过去……一个不剩。还让她在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里独自生存下去。

“你真是个笨蛋。”夏友诚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看着她说道,“你明明知道他们的愿望是那么的简单。他们只是希望你能幸福的活着,每天都笑着、快乐着,他们就心满意足了。连这个心愿也不能帮他们实现吗?”

楚雅柔呆呆的看着夏友诚,漂亮的脸上两道泪痕清晰可见。是的,他父母的心愿一直都是这么简单。可自己连他们这般简单的心愿都满足不了,那他们岂不是很可怜么?连这最后的心愿都没有人替他们完成……

夏友诚向前走上几步缓缓伸出自己的右手怀着希冀的语气开口道:“别让他们的希望变成失望,回来吧!回到我们身边吧。如果世界排挤你,那你就抛弃世界!如果它讨厌你,那我就改变它,哪怕是十次,还是百次!”

楚雅柔迷茫的凝视着夏友诚伸过来的手,不由自主的想去拉住那只手,仿佛这只手曾无数次将她从深渊中拉了起来。她下意识的也伸出了右手,想去回应他的期待。

如果握住了那只手就能获得活下去的勇气,如果握住了那只手自己就得鼓起勇气在这个没有爸爸妈妈和哥哥的世界中独自活下去。

可,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又是什么?她已经没有理由让自己鼓起活下去的勇气去完成父母的期待。

她连忙收手向后倾去,“我不行,我不行的。我做不到!”

其实楚雅柔就像一个迷路的小孩,明明知道家就在不远处,却不管怎么着都始终找不到那扇熟悉的家门。

但是意外总是突如其来,少女这一收手却将自己推向了深渊。因身体重力后倾,原本保持的那微妙平衡终于在此时被打破!地心引力毫不留情的将她狠狠地拉向了自己的怀抱。楚雅柔那纤弱的身体无力地向下坠落,晶莹的泪水像是停滞在了空中留下一连串的发光的水链。

“不要!”夏友诚瞬间失声的喊了出来,他终于想起了为什么这一幕会如此的眼熟。因为昨天梦中的少女就是楚雅柔!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她都没有避免坠楼的结果。

难道就真的只能再次看着她从自己的世界中消失吗?

不!绝对,绝对不能!自己一定得改变些什么,什么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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