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莲人三字顿时让原本还有些萎靡的子昭回过了神来。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采莲是村里人的营生，他们只是靠这个赚钱生活而已，这也能影响到你所谓的什么天道？”
“所谓‘采莲’不过是采取了自冥域飘荡自人间的彼岸花。而所谓彼岸花亦不过是亡魂进入轮回而由冥河流向人间的具象。他们所采之莲，便是一缕缕尚未进入轮回的纯净魂魄罢了。而阻拦魂魄进入轮回有逆天道，自会付出相对应的代价。”
初辰淡然解释罢，倚虹也上前附和道：“世间万物皆有生死，阴阳相横不偏重于任何一方，此消彼长才是真正的天道。彼岸村人使得魂魄无法入轮回而导致‘生机’不足，便需以自身进行弥补。”
子昭与云菱一脸震惊！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彼岸花竟然会是人类尚未进入轮回的纯净灵魂！
“那村人也并不知晓！而且彼岸花作为药材贩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子昭紧攥着拳头。
“人间的过错数之不尽，我们不可能一件一件进行纠正更改，唯有从源头抹除。”望向子昭，倚虹说道。
子昭神色忧伤，他也渐渐明白了过来。
“小霜姑娘说过，村人明明准备得非常妥当，却还是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原来他们会死，都是因为到了付出代价的时候吗……”
初辰稍稍抬头，与子昭说道：“天道盈亏会自我协调，不会有任何一处极度充盈，也不会有任何一处极度亏损。彼岸村人采取彼岸花换取钱财以谋生机，根源不过是在用剩余的寿数交换短暂存活而已，到达一定程度他们便会自我灭绝。”
话半，初辰继续道：“便犹如市井短工，一生为他人效力，受他人雇佣而赚取钱财直至老死，亦不过是在用渐渐流逝的生命与时间来换取一线生机。”
这样的话，经历过生活艰辛的子昭最为清楚……
成器上前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所以……现在你们明白了吧？彼岸村的人为了活命而采莲，而且他们可不像那些受人雇佣的工人一样可以慢慢过活。采莲所带来的收益丰厚，所以他们所承受的代价也非常巨大。因此他们的死，以及村子的毁灭，也不过就是近几年很快便会到来的事……”
话半，成器继续道：“所谓善使，便是‘天道’也可以说是命运中冥冥给予他们加速毁灭的楔子。可是你们强加阻拦让他们存活，从而导致天道盈亏出现紊乱与不协调。若是放任不管令天道自我修复恐怕得花上数年甚至数十年。所以老大才代替善使的位置，选择杀了他们。天轨已是异变，要是天道再度变化而致天轨异变加剧，那么对整个人间都没有好处……”
云菱紧抿着红唇，子昭的脸上则只剩下无奈，甚至是九彩都默默地阖上了美目……
最后，倚虹上前说道：“之所以还留有活口，是因为在原有的天道中彼岸村人也并未尽数死去。供于修复‘天道’的人口既已充足，我们也不会进行无谓的杀戮。”
话罢，倚虹竟是有些苦涩地瞟了倒在地上的徐夫人一眼，“不过……这些存活的人，恐怕是幸运地拾取了本不该死之人的命运吧……”
子昭神色忧伤，“也就是说……原本会死的是徐夫人而不是小胡子，可是现在你们把小胡子杀了，徐夫人便有了生存的‘名额’是么……”
“不错。”倚虹嘴角微翘，看着子昭的神色也有些微微变化。
子昭攥着双手，摇了摇头道：“呵呵，被你们这么一说，好像村子里的人死得理所应当。不过你们也的确是对的，可是我心里总是觉得有些难受……”
话半，子昭稍稍抬头，继续道：“这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命运吗……”
闻言，初辰淡然：“命运与天道皆非既定。往后如何，全都取决于尔等自己的选择。”
子昭眼前一亮，望向初辰时脸上甚是惊讶。
他本以为初辰不过是一个冷血又无情的“处决者”却没想到他的口中也能说出这样鼓舞人心的话……
对于命运与未来，子昭既害怕又好奇。
天真又善良的子昭也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是不是真的能发大财？是不是真的能为小彩修一处更好更大的房子，是不是真的能与她白头偕老？生女儿好，还是养儿子好呢……
小彩喜不喜欢大一些的床？在院子里种药草会不会因为惹蚊子而挨她的骂？以后还是多抽些时间陪她逛街吧？
子昭想过很多细节，确实属于那种第一眼见着九彩，便已经想好儿子取啥名字的类型。
但子昭也害怕，害怕自己治不好九彩的病……
初辰瞟了眼站在九彩身旁的云菱，又稍稍抬头与子昭说道：“除去彼岸村外，尚有一事我十州界司需得处理。”
子昭回过神来，面色微微变得有些凝重，“还有……什么事？”
子昭也很好奇。即使是他也能通过十州界司三人的对话举止观察出，初辰无疑是三人之首。
成器与倚虹的实力强得可怕，但在连他们都倍加尊敬的初辰眼中，却仿佛只有子昭一人……
“此事你无需知晓太多。”话罢，初辰虽是蒙着双眼，但那股视线却犹如实质一般落在了云菱身上……
无形的威压霎时让云菱俏脸惨白！
这种可怕的力量令云菱完全无法理解！这种程度的强悍……已经完全超乎了她的认知。
“呃啊……”云菱闷哼一声，仅是在初辰看来的一瞬间便有些站立不稳。
能够暂时坚持不倒，也仅凭一股坚韧倔强的毅力……
在云菱的世界里，自幼时以来她便认为爹爹便是这个世上最伟大最厉害的人。
即使是拥有千年修为，且身为妖族的桃夭都无法同完全施展御云剑术的云出岫相抗衡。
可是眼前的初辰，却仿佛早已凌驾于云菱认知最强之上的数百倍！她所以为的世间强者，对于初辰而言不过同儿戏一般，一念之间便可随意捏碎……
浩瀚的压迫奔涌袭来，初辰没有分毫怜香惜玉的意思。
成器双手紧攥眉头紧锁，眼睛焦急地望着虚弱的云菱，心中自语道：“这样下去过不了半会儿她定是会死的！”
纠结的情绪不断在成器心中滋生。在成器看来，单纯的云菱又何尝不是无辜的那个人呢……
于是一咬牙，成器便欲上前阻拦。
却在这时……
子昭连忙上前去云菱身旁，面色凝重地道：“云菱姑娘！你……没事吧？”
云菱紧咬银牙，强大的压迫力让她香.汗.淋.漓
“蠢货……你觉得我现在很好吗？”云菱瞪了子昭一眼，话半她强打起精神倔强道：“我是阊阖仙剑派的人，是你们的师父！今天又是冬试进行的日子，我怎么能倒下，怎么能再输一次，怎么能让爹爹失望……”
子昭满脸认真，他摇了摇头道：“这样下去不行的！你的经脉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话半，子昭稍稍侧首，怒视着初辰呵斥道：“住手！”
闻言，初辰脸上毫无波澜，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子昭而罢手的意思。
可子昭话罢，云菱却忽然感觉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减轻了许多，甚至几乎快消失不见……
于是稍稍侧首，云菱偷偷瞟了身旁的九彩一眼。
淡淡的温暖缓缓淌进云菱体内的每一寸经络。九彩虽是面无表情，但那股悄然与初辰对抗的气息云菱可感受得清清楚楚……
“她竟然……！！！”
云菱瞪大着眼睛，方才被初辰碾碎的对于强者的认知，在九彩身上再一次被狠狠地刷新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另一边，初辰亦是稍稍侧首，宁静的目光落在了镇定自若的九彩身上。
他喃喃道：“此等实力……没想到竟是已近天道。”
注释：大乘后入羽化，羽化而登仙。登仙是为地仙境界，地仙可至散仙修成正果而得神位，但不可封得正神之位。实力近天道则等同正神甚至强于正神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