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婵诱惑媚人,说罢又伸出手去轻轻搭在贾大贾肩头,站在他身后往他耳根处呼着温香暖风。
贾大贾连连后撤,仍是装作一副谦卑顺从的模样。
他作揖抱拳,仍是致歉道:“小的靠自己一点小营生过活便好,大人赐予的恩泽已是够多,小的不敢奢求。”
阴婵柳眉一挑,吟吟笑道:“恩泽已是够多?寻常人能被杀将看中收服早已是喜出望外连磕头都来不及。更何况……本座是女人,你还是个男人~”
闻言,贾大贾摇了摇头,自嘲道:“说小的不愿归顺阴婵大人那是假话。只是小的鼠目寸光,怕是以后跟在阴婵大人身边会有损阴婵大人的名声。”
“哼,巧舌如簧。我看并不是怕有损本座的名声,倒是怕玷污了你自身的清白,怕对不起你亡妻的在天之灵吧?”阴婵冷哼道。
话半,她目光望去屋内,看罢那些香火后的牌位,阴婵嘴角上扬继续道:“贾大贾,想起来了……你的妻儿,还有你这染坊的伙计们是怎么死的么?”
霎时,犹如一道霹雳直从贾大贾的头顶轰下……
当年惨状贾大贾记忆犹新,那一番绝望历历在目。
明明已经低调行事,却仍被杀鸡儆猴。
而造成那惨绝人寰不可饶恕后果的,正是站在贾大贾面前的阴婵。
那时,贾大贾与龙河涛满腔热血却屡遇挫折。
于是二人决定退让,等待更好的时机。
本以为此事罢了,却不料新上任的城主白河令阴婵杀鸡儆猴。龙河涛,贾大贾二人选择其一。
最终,阴婵选择了贾大贾,灭了他满门,却留下了他的染坊……
仿佛好不容易拂去的阴翳再度糊了上来,贾大贾身体不禁发颤,情绪已再难控制住。
但即使如此,他也仍在坚持,并未暴露。
“小的……小的从未娶妻,何来妻儿之说?染坊也从未雇过伙计,最多请来一些杂工,何来……”贾大贾抱拳低头,故作疑惑道。
那场惨剧之后,贾氏染坊只留贾大贾一人。本欲放弃的他却不甘熄灭心中沸腾的烈火。
于是他装作失忆,一个人坚守到了现在。
曾经远大的抱负也只剩下了如今一个小小的目标——能救一人,便救一人。
贾大贾用自己经营而来的钱财,在暗中保护被贩卖的奴隶。
他会出入星罗行会参与拍卖,也正因如此……
会在运货途中主动接近云菱,给她提供保护,也因如此……
可事到如今,貌似连这一点点小小的目标也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阴婵踱了几步,玉手轻抚着下巴,她若有所思地道:“既无妻儿,又无伙计,那你供奉在那儿的牌位……又是什么?”
“那只是……!”贾大贾激动道。
“烧了。”阴婵面无表情,语调冷漠。
未待贾大贾把话说完,阴婵一个眼神便示意随从的女侍将染坊烧却。
女侍反应极快,仿佛话音刚落的瞬间,整个贾氏染坊便在瞬间燃起了熊熊大火!
噼啪的木头断裂声,轰隆倒塌的房梁声……
供奉在厅堂里的那些牌位,曾经的伙计,自己的妻儿……
瞳孔中唯独剩下了冲天的火光,贾大贾面色苍白,浑身颤抖。
连最后一方可以守护的地方,又一次在绝望中化为了灰烬……
阴婵,第二次给予了贾大贾比死亡还要痛苦百倍的情感。
可是如此痛苦,贾大贾也仍然不能流露于言表。
“之前被救下的人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安全下来,太过激昂最易受冥香涧的术法控制暴露他们的行踪。我不能……再害了他们。”
贾大贾心中喃喃自语,他尽力地让心平静下来。可瞳孔中被火光吞噬,渐渐变形的牌位却不会消失……
一旁,阴婵摆了摆手,一阵淡紫色香气拂开身旁灰尘。
她美目瞥过,望着贾大贾道:“真不愧是当年敢出头造反之人,这种程度也能守住心神不任我摆布。当年守护妻儿时,又为何没有这等觉悟呢?”
贾大贾摇了摇头,仍是答道:“贾某未曾娶妻,何来妻儿之说。”
闻言,阴婵脸色当即一沉。仿佛贾大贾的坚毅令她有感挫败。她不满地走去贾大贾身旁,一把掰过他的下巴让他的眼睛注视着自己。
“贾大贾,你的妻子,后代,伙计,皆因你而丧命。仅为了你那可怜的想法,让那些无用又卑贱的贱民把他们劣等的血脉延续下去,你当真觉得值得吗?在这世上,在妖界之心,唯有强者得生!什么血脉纯正,什么信仰传承?没有力量便通通都是废话!人族低劣,魔气能使人变得强大,又为何不可为我所用?”
面对着阴婵的质问,贾大贾缓缓闭上了眼睛:“为人而来,为人而去,死生在手,变化由心,地不能埋,天不能煞。阴婵,自从你第一次畏惧魔族,因而感到人族弱小时,你便已经输了。”
脸上的阴翳愈发变多,贾大贾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仿佛都直直地说中了阴婵的内心。
手掌扬起本欲扇下!可阴婵却陡然顿住,阴谲冷笑了起来。
“那你便就此为人而去吧。”
话罢,阴婵俯下身子,一手托住贾大贾的后背,嫣红朱唇吻了下去……
香舌展开,紫色的药丸自贾大贾的咽喉滚下滑落。
随后的时间里,伴随着那朦胧间望见的玉腿微晃腰肢拧扭,脚步“嗒嗒”声音渐远,偌大的染坊又只剩贾大贾独自一人……
扑通一声,贾大贾躺在地上,火光中仿佛又看见了曾经大家在一起时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