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去海边已经过了一周，今天是新的一天。九月中旬里没什么想法的周二。
早晨六点，我像往常一样起床，时刻注意着“那个”有没有被发现。
不过似乎太过专注于学习，导致睡眠时间不太符合人体正常时长，我整个人有种世界在左右摇摆的既视感。我和袁咏仪这段时间都在房间里共度夜晚，只不过我睡地上她睡床，中间也有一张白布分割我们的私人空间。所以请放心，我会坚守男人的最后一道防线。或许应该是底线才对。
拨开世界的分割线，袁咏仪正在熟睡。金色的头发在微弱的日光下散发闪耀光芒。我蹲在床边，一边倾听她的呼吸声一边眨眼，我能接收到地视觉信息正在逐渐递减中，这是思考中地征兆。
我在思考我的新猜想是否正确？
在窥视袁咏仪的秘密之后，她彻底变了一个人。我们算上从匿名网站里开始聊天的时间也不算特别长，为什么她能够对不是很熟悉的我有着十足的信任感？
联想到夏雨和付月所拥有的特殊能力，我能得出的结论只有……
暂且不说这个。因为这时熟睡地袁咏仪翻了个身，导致我们的鼻尖撞到一起。这只是个意外，我不是王子，没有唤醒睡美人的能力。
“醒了吗？”
“嗯，你在偷看我吗？”
“看到美女忍不住多看两眼是男儿本色。”
“能够把心里话全盘托出也是你的本色。”
这话说得就像是袁咏仪也有偷窥他人心声能力那般，拜托不要再来一个同样能力的超能力者啦，再这样下去就算读者还没厌烦我都要睡着了。
“我想亲你。”
“嗯？为啥？”
“因为我喜欢你。”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接收到别人发出地告白电波信号，这让我的信号杆不自觉地直立起来。袁咏仪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这是她与染蕊本质上的不同。换句话说，在某些方面她更加接近我。
这是决定性的区别。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
袁咏仪从床上向我扑来，我全然不知。倒在地面上的两人目光对视着，一人带着微笑，另一人假装看不见。
随即是双唇相触，灵魂在不断摇曳。千种万种情绪夹杂在其中，想全部倾泻出却又要克制住自己，为什么人类会是这般凄惨，向往自由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在这个不算大的房间里，擅长阻止他人恋爱的学生会成员“走狗”同学与行踪不明还暂住在他家的失踪少女袁咏仪同学尝试了对于高中生来说就像是偷吃“禁果”般的人类活动行为。
这不是意外，也不是偶然事件。
——而是一个约定俗成的秘密。
你不说。
我不说。
就没有人会发现。
在我闭上眼睛的这段时间，我只能感受到袁咏仪这个女性的温度。睁开眼睛，她把脸靠近我。
“早上好。”
她向我说早安。
“现在说早安的话会不会太晚？”
“刚才我说的我做的，我希望你能记住。”
“时限是多少？”
人是如此，嘴上说着“记住啦记住啦，不要再来烦我。”这种话的时候就已经给自己按下了忘却倒计时的按钮。所以我在确认，我的倒计时究竟有多长？
“永远。”
“好。”
我按下了按钮，指针在我心中反方向流转着，会流向名为“永远”的终点。
“是七点二十上早读对吧？那应该还有不少时间。去打理一下嘛，我去给你做早餐，要不要加个煎蛋？”
“加两个。还有你自己的。”
“好好。”
袁咏仪把手放在我的头上抚摸着我，我出生至今从未感受到这份温柔。
她关上了房门。我借此机会换上校服，白衬衫似乎掉了一个扣子，也无妨。
这时屋外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应该是某人在敲门。
“是你啊，怎么了吗？”
“那个，我……自行车链条断了。”
“这样啊，我知道了。亲爱的，染会长自行车链条断了，等会儿你载她一起去学校吧。”
“你这个金发！”
我们这似恋非爱的关系进展飞快到我找不到方向，我赶紧穿衣服，冲出房间向染蕊解释。
“其实是我们昨晚玩大冒险游戏赌谁输了就得叫对方这个称呼来着。嘿嘿。”
这样的解释换作是谁都不会相信。
“哦。你们两个平常娱乐活动真丰富呢，下次也叫我一起啊。我挺想让你叫我除了会长之外的称呼。”
“会长就是会长，下次我不会输的。”
对我而言，染蕊除了是我的学生会长之外……
什么都不是。
“早餐吃了吗？”
“还没，我原本准备去华莱士买个汉堡就行。”
“那可不行哦，女孩子要好好吃热乎乎的健康早餐才能有完美身材。你说对不对？亲、爱、的。”
袁咏仪从一旁插嘴这么说，顺带还露出坏笑。
“一起吃吧。”
“那么，谢谢了。”
一如既往的稀松平常，什么都没发生。
自从在海边回来和夏雨道别后，这一个多星期内我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这并不是出于我的本意，而是我无从下手。我想我已经脱离了那三人的关系锁链，也做到了自己该做的事。剩下的就是让其顺其自然的发展下去，直到在街道死角里有一位少女流尽她的鲜血。
所以我什么也做不到，做了也没有意义。
这一切就像是梦，醒来之后尽是虚无。
算了，说得再多也是无谓的牺牲。我既然答应会帮助夏雨，那么大概还有那么点能做到的，在事态变糟糕之前就做做看吧，反正也是无济于事。
今天袁咏仪很用心的做了三明治，那是煎鸡胸肉和鸡蛋配上蔬菜与番茄的美味，让我吃完后还想再拿一块去学校向空气炫耀的程度。
“走咯。”
“嗯嗯，中午我会做好饭等你回来。”
我与染蕊离开家门，走到出租房后面的停车区域，我把我的自行车推出来，染蕊则是在正门等我。
“上来吧。”
“好。”
染蕊踩在我的小轮自行车后轮毂上，橡胶制的轮胎发生了形变。我心想下次得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能力再做决定比较好。
我骑自行车载着染蕊离开了住所。染蕊的黑色长发在空中飘扬，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这大概是不习惯被别人载着的证明。
在驶入主干道前是很长的下坡，接着是需要向右转向的圆盘道路，再走直线穿过满是落叶的商业街道，进入莲花巷。因为这边的主街道是那些骑着电动车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人的主场，而我这个人比较喜欢安静，选择幽静狭小的近路是明智的选择。巷子里在某个路段会飘来动物粪便的味道，这是专属于乡下地方的常见状况。染蕊似乎不太能接受，她用手捂着嘴，脸有些红的样子很有趣。
“你们的之间看起来有变好了呢。”
没有用问号结尾的话，那么这句话就是对刚才在我家发生的小小日常所作出的感叹。我假装风声太大听不见，染蕊也默认了我的做法。我们两人视线一致向前方望去。
我不想这么做，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对我来说，染蕊什么都不是。
也什么都是。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之前知道了我和夏雨交往，现在又看到我家中的金发“娇妻”。我就一直在想她为什么能够从容不迫的面对这一切，明明她自己对我也是一样。难道这种时候强颜欢笑要占情绪的主要成分吗？
我和染蕊不在同一班，在爬上专属于洛中大门的海边坡道后便分道扬镳。我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离去，转而拿起手机，来到教学楼的死角。
除了染蕊之外我的最后一位女性朋友艾米丽，她正在安静的地点练习演唱发声。我很羡慕艾米丽，能够有个如此有个性的名字，相反我的本命就不值得一提。
也许是我践踏石子发出了响声，艾米丽察觉到异常。
“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梁见那头猪。”
“见不到最喜欢的小猪梁见是不是很失落？”
“喂!你……你能不能不要说得那么大声啊，被别人听到会很麻烦啊。”
“那我换个说法。啊！每天早晨努力练习发声的我其实都在暗自期待我心里的那只小猪能来看我一眼。你觉得怎么样？没有人知道是‘我’和‘小猪’是谁。”
艾米丽也喜欢梁见。也就是说，关于恋爱，两人的天平并不是倾斜的。
但我不会从旁协助任何一方对另一方展开追求攻势，因为我是早恋警察“走狗”同志，只要两人表明态度，会换来的只有批评教育。
骗你的。
这两个人对于对方，有着不同的憧憬。我不会让他们向对方说出“喜欢”二字，那是一种束缚，倘若对方不是自己想要的模样，那岂不是不喜欢？所以我一直以来默不作声，两人也默认目前的关系。我觉得这样就好，谁也不会因此而痛苦，“不喜欢”反而是“最喜欢”。
“真的是，我发觉你们两个男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着边际的态度一模一样。所以呢，现在离上学还早吗？来这边找我干嘛？”
“放学以后等我，我要你回答我。”
“哎？你你你你？回答什么啊你？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那个的，难道说你其实？”
“没错，我其实一直暗恋你。”
“我我我该怎么办啊啊啊啊？”
“放弃梁见那个大猪蹄子吧，选择我。”
我半跪着，向艾米丽传达一直以来并不存在的思念。
“骗你的。”
“你今晚必死无疑。”
“不过我确实需要你回答我一些事。下午放学后等我吧，我会叫大猪蹄子一起来。”
“那就来我们班教室，值日结束后大家会出去练器乐。没什么人会在场。”
“就这样。”
我向艾米丽道别，独自一人走在校内。我习惯了其他学生对我的眼光，与其说习惯不如说享受。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具体是什么肉包我也记不得的同桌在借阅他人的作业答案，疯狂地写上连我都看不懂的字迹，可能他也是个漫画家？
“好了安静，大家打开历史必修三第二节，从这开始读起吧。”
肖美和老师上台这么说道。而我已经被她的身姿迷倒，注意力脱离所有人的行进轨道。
或许向河流扔石子并不会改变河流的方向，仅仅只会掀起丁点波澜。
但是“那个”能够改变结局也说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