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不算太快,这种坐如针扎的感觉反而是一种煎熬。
虽然老师在课堂上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不进去,但这并不影响我维持成绩的努力。我的脑袋里全是关于我要向艾米丽提问的内容,不过这并不是我个人对女性朋友的单恋,是关乎某人是否会在寂静无人的深夜被杀死的重要大事。
因此,我想做些我能够做的事。
放学铃声被广播室特殊设置为《回家》这首对中学生意味深长的萨克斯奏鸣曲。
全班除了我包括科任教师在内的所有人迅速撤离战场,我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查看另外一位某人的电话号码。想拨通又不想沟通,我在犹豫现在的我是否太草率,对通知对方这件事总是下不去口。
明明当时在海边时就该毫不胆怯的把“那个”全盘托出的一说,男人果然不太靠谱。
我还是选择放下手机,就当作没人发现吧。
稍微整理杂乱的课桌,晚上还有晚自习,便没有必要带着书包回家。我独自走出教室,来到梁见的班级,那个笨蛋正在和排斥我的人聊天,我决定在一旁盯着他直到发现我为止。赶紧看过来!
“喔!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先走咯。”
梁见将社交辞令发挥得淋漓尽致,毫不在乎对方的感受。我假装路过他的教室,放慢脚步等他跟上我的节奏。
“哟,怎么想到过来了?”
“我打算向小艾告白。”
“虽然小艾很可爱没错,但你情书准备好了吗?就这么准备告白啊!”
“你为什么不把我从窗口推下去?”
“因为我相信你想说的是其他事。”
“相信”二字极其轻易地从梁见口中像固体状声字那般向我袭来,看来我总是被周围的人信任着,我是否能回复他们的心情呢?答案当然是!
不可能。
“跟着过来就好,我有事要问你们两个。”
“好好~”
两位男性在校园同行并不是件稀罕事,我不会对我自己履行学生会职责。艾米丽的教室在另外一栋教学楼,穿过楼与楼之间的过道时我就往上看去。今天也一如既往是个好天气,希望老天爷把这份愉快心情贯彻到底。
“这边这边!”
我们经过中庭时听到艾米丽在五楼靠边的走廊向我们高亢大喊。
走在楼梯间,这让我想到前段时间与夏雨做出约定前的准备画面,至于要问现在的我们是否是恋爱关系的话,我也拿不出个准信。
我们的到来似乎令艾米丽很兴奋,她在黑板上写上“第一次秘密会议”的标题。这是属于三个人的秘密吗?
“哼哼~”
装作老师般假正经的艾米丽站在讲台桌前,要在她与肖美和老师之间选择一个的话,我肯定会选肖美和。
我决定坐在最前排的课桌,贯彻好学生的角色定位。梁见坐在讲台与地面的台阶上,令人激动地三角关系在这个似春非秋的时节注定不会展开。
“老师!我有问题。”
“说~”
“老师我也有问题。”
“提问挨个来。就先让梁见来吧”
“我们来这里是要干嘛,肚子好饿。”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的肚子也好饿。喂!快跟我们说有什么事?”
艾米丽老师拿着教鞭对着讲桌敲打,发出“Pia”的声响。我这才回想起我召集朋友的目的,果然我一旦不着边际起来就会忘却本意。
“我想知道你们怎么看待万达这个人?就是去年小艾的乐队里的主唱,现在已经毕业的那个男人。”
“他在学生群体里挺有名的,毕竟是乐队中心人物。我听说他没有去读大学。”
为什么是梁见先回答了我的疑问?艾米丽则是趴在课桌上思考。
“……除此之外我只是去找小艾的时候,看到他一个人努力练习的样子。心里就想这个人估计很厉害,这样的吧。”
“那还有其他的吗?”
“其他的?我觉得我的印象里,应该和大众对他的看法是一样的。就很闪耀,是那种值得向往的人。或许?”
为什么要在最后对自己产生怀疑呢?梁见先生。
“那那个……我……”
艾米丽似乎想发表不同意见,从她的神情大概能够猜到。我暗自在内心给自己打下定神针,不希望因为了解不到我想要的内容而晕倒。
“可能我接触达哥会比较多,看法也会和大家不同,但是我不是那种喜欢背后说坏话的人,这些东西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吧。我们是朋友,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我想要的内容是否会在内呢?
“你这么关心一个不认识的人很反常哦,不太像你。是卷进了什么麻烦里吗?”
“这么说我也想问呢。”
敏锐的梁见突然插开话题。他坐在较矮的台阶上看着我,连艾米丽也打断自己想要说的话转而向我确认目的,我知道面对朋友时应当坦诚相待,若是藏着掖着的话说不定某天友情就在不经意间消退,但我还是决定说谎。为了达成我的目的,不择手段。牺牲友情或者某人都无所谓。
“其实我和高三的那个夏雨谈恋爱了,万达是之前暗恋她的人。我就想着了解一下情况,毕竟作为男朋友的话不做出点行动感觉不太好。”
“你?”
“有?有女朋友?还是高三的那个夏雨?她可是很漂亮的女生唉”
两人不愧是最佳情侣(伪)。
“正是如此。”
我眯着眼微笑,做半鞠躬。
“不可思议。”
“我也同感。”
“帮帮我嘛~我只是个连恋爱甜头都没尝到就遇见情感危机的悲剧男啊。”
我趴在课桌上打滚,不断祈求友情电波的传递。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我就跟你说我这边是怎么想的吧。不过你别告诉别人哦,更不要去打架哈,学生会成员打架的话下场会更惨。”
“我等不及啦,小艾老师!”
“我也是,小艾老师!”
两个男人不害臊地举起了右手,面对着穿着学生校服就想妄自换装成教师制服的艾米丽。
“正如梁见说的,达哥这个人是那种适合站在舞台中央被聚光灯照射的人,这不单单是所有人这么认为,而是达哥也认同这样的自己。”
“这有可以怀疑的点吗?”
“等我说完。到现在我也这么认为,达哥太过于闪耀和完美。但是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别扭,这样就像为了完美而去完美。我可不敢向他确认,我可没这么傻呢。”
“也就是说。”
“小艾认为万达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缺点才不断向他人塑造自己的形象吗?”
两个男人再次默契地接上回答。如果梁见的青梅竹马是我的话,这部究竟算不算得小说的故事会以很危险的形式出现在各位眼前。
这是骗你的。
“不是认为,只是隐约有这样的感觉而已。我也拿不准达哥这个人,以前在乐队打下手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和所有人聊私事。话说你们两个可别乱给别人说哦。”
两个男人连说“好”的同步率都达到100%,所以今天是值得纪念的日子。万达的太完美是因为他的太不完美而成,他越是刻意这么做就越让我觉得他是个可怜的人。成为杀人犯不是一件光彩事,越是隐瞒我就越想知道最后的真相,不过因此丧命就很划不来啦。
且容许男主角贪生怕死一次吧,各位。
“还有问的吗?”
“没了,谢谢你们两个。我先回去了。”
我起身离开,梁见和艾米丽向我道别。只是我刚出教室就站在走廊发呆,用手拖着脸,靠在走廊窗口上。我看见夏雨和付月在一起,两人牵着手走出学校大门,这超出了我的职责范围。可能是我心太软吧。
“小艾,你要回家吃饭吗?好久没一起回家了。”
“啊耶?可以是可以。”
我听到梁见和艾米丽的低语。在这个学校里,学生会不可能完全阻止得了一个人去喜欢另一个人这种事,每个人都有追求自我的权利,我在自我反思,当初要是没接下染蕊给我的学生会报名表就好啦。这样的。
离开了充满甜蜜气息的现场,距离太阳被海平线吞没还剩一半的时间,我双手空空地走在校园里,饥饿感突发。
该回家了也许,不知道今晚袁咏仪会做什么好吃的。
总感觉她像我的妻子一样,唯独这个不是骗你的。
把自行车推出来,踩动踏板。橡胶车胎在旋转,速度不是很快。
经过校门口,在斜度很高的坡道上。我在高处发现处于低处的某个男人。
他靠在电线杆旁,用虚伪的微笑看着我。